第十章.3
“也许你会担心,现在我和家骆分手,很可能会为了弥补心灵的空虚,而盲目地接受聂云祥的感情。”陈艾琳苦苦一笑,顿了半晌,戚然地说:“不会的,我想我已经用光了这一辈子的爱情,我的心已经死了。”
陆苹愕然!她惊讶陈艾琳竟然用如此骇人的心态来终结自己的爱情;她甚至怀疑,这或许只是陈艾琳对爱情心灰意冷的严酷用语罢了,待疗伤止痛后,便会将这些话忘却于九宵云外。
“艾琳,我并没有怪你。”陆苹无意要陈艾琳扛起任何罪责。
“我知道,但是我成了你们的阻碍确是事实。”陈艾琳歉疚地说:“昨天你离开以后,我和云祥谈了很多,其实云祥自己也很矛盾、很痛苦。”
陆苹讶然,她不明白聂云祥何来的矛盾与痛苦。
“是我自讨没趣,厚著脸皮纠缠他?”陆苹感伤地说,这是她所能想到的答案。
“不是,他爱你,而且对你的这份爱绝不亚于我,这是他矛盾痛苦的地方,他很爱你,但是却又……”
“却又舍不得放弃对你的爱。”
“很抱歉。”陈艾琳随后又解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很坚决地向他表白,这辈子不可能接受他的爱。”
“他能接受吗?”陆苹动容又忧心。
“我能接受!”聂云祥突然出现在厢房门口。
陆苹惊讶地瞪大眼珠子,半张著的嘴一直说不出话来。
陈艾琳适时起身,退出厢房。
“你们慢慢的聊,彼此把心结解开,我去找老板谈顶店的事。”陈艾琳关上了房门后便欣慰地离去。
“你怎么来了?”陆苹粉颈微垂,轻声地问。
“怕你不理我,所以拜托艾琳找你出来。”聂云祥说著,在陆苹身旁坐下。
这时厢房内的气氛浸淫在一份甜美而且浪漫的沉默尴尬里。
“我不否认喜欢艾琳,但是我可以保证对你的爱绝不亚于她。”聂云祥深情款款地握住陆苹的手,说:“我考虑了很久,既然都是我所爱的女人,又是那么难以选择,我干嘛不选择一个能全心全意对我的人呢?”
陆苹动容,却不愿如此轻易流露,幽幽地说:“但是我的爱是自私的,我要的爱是不容许分享的。”
“曾经付出的,我没办法收回,但是今后对你的爱,是不会与别人分享的,它是一份只属于你和我独享的爱情,相信我。”聂云祥的柔情蜜语,不断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说什么?陈艾琳可以强烈感受到马家骆的胸中正积压著一股无法宣泄的怨怒。
“为什么?涵,你为什么要骗我……”马家骆双手向空中挥舞,突然紧紧扣住陈艾琳的手腕不放:“咏涵,咏涵,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家骆,你喝醉了,我不是何咏涵,家骆……”陈艾琳的手腕痛得厉害,却又无力摆脱。
“咏涵,不要走,不要不艾琳……”
在一阵痛苦的梦呓后,马家骆的知觉逐渐被酒精má • zuì,他缓缓松开陈艾琳的手,昏睡了过去。
陈艾琳轻抚隐隐作痛的手腕,望著烂醉的马家骆,泪水不禁滑下脸庞。
她不知道马家骆和何咏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知道马家骆陷在痛苦的煎熬里,却教她心痛得难以承受。
陆苹听得情泪盈眶,心窝阵阵酥麻;泪眼中不禁漾起奔放的喜悦,她恨不得为他许下千言万语,给他千年万世永悔不变的爱。
这一刻,陆苹终于尝到辛苦等候的果实,真实拥抱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瑰丽浪漫爱情。
###是午夜凌晨三点多的时间,陈艾琳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门铃声给吵醒。
是马家骆。这样的深夜时间,陈艾琳本不该让他进门的;但是见马家骆烂醉如泥地倒在门口,陈艾琳无从选择,只好费尽力气,将他拖进客厅,让他平躺在沙发上。
“天啊!怎么会醉成这样?”陈艾琳忧心不忍地热了几条毛巾,悉心为马家骆擦拭脸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马家骆口中不断地说著醉当天边发白,早晨的第一道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马家骆的脸上,马家骆才在宿醉的头痛下,昏昏沉沈地醒过来;而整夜守在身旁打盹的陈艾琳,同时也被惊醒了过来。
“你醒了。”陈艾琳微张惺忪的睡眼说。
“昨天我一直睡在这里?”马家骆痛苦地摇著头问。
“三点多来按我的门铃,那时你已经醉得不成人样了。”
陈艾琳倒了杯热开水,并拿了颗止痛药给马家骆后,迳自走进浴室梳洗;
没多久的工夫,就为自己及马家骆冲了杯热牛奶回到客厅,这时,她整个人也显得有精神、光采多了。
“好多了没?”陈艾琳尽量使自己以朋友的态度来表示关怀。
“好多了。”是止痛药发挥了作用,马家骆感到舒坦了不少。
陈艾琳若有所思地喝著牛奶,半晌,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家骆也微愣半晌,不好意思笑说:“厂商应酬嘛!你是知道的,一喝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你和你太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艾琳平静地问。
马家骆怔愕!心想昨晚在酒醉中一定说了什么,不然陈艾琳不会突然这么问起。
“没有啊!我们最近很好,没发生什么事。”马家骆露出僵硬的笑,心慌地将牛奶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说:“今天公司很忙,我先走了。”
陈艾琳看得出马家骆有意回避问题,但她也不想积极追问,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无权过问,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
马家骆的心防顿时彻底崩溃了,在极度绝望的痛苦的牵引下,他又沮丧地跌回沙发上。
“她背叛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她一直在背叛我……”马家骆痛苦地喃喃呓语。
陈艾琳则一脸的惊诧错愕静静地听著马家骆痛恨欲绝地诉出王沛霖与何咏涵暗渡陈仓的原委。
“那这么说,你太太肚里的孩子,不是……”
“不是我的。”马家骆双手抱头,陈艾琳微微可听到他似泣般的哽咽。
事情变化得大突然,突然得几乎让她不敢相信。
“那现在打算怎么办?”陈艾琳忧虑地问。
“我不知道。”马家骆早已失去主见,他沉痛地说:“不过,我已经决定跟她离婚了。”
也许是同为女人的一种莫名怜悯吧!陈艾琳不禁同情起何咏涵,并为何咏涵悲惨、凄凉、坎坷的末来感到痛心。
“也许,经过了这件事后,她会真心悔改。”陈艾琳忍不住为何咏涵说话。
“没有用了,就算她真心悔改,也已经来不及了。”马家骆爆出极度的愤怒。
陈艾琳除了徒叹无奈外,似乎也没有立场再多说什么;她只是不忍看何咏涵肚里尚未出世的孩子,成为这场悲剧最无辜的受害者。
马家骆突然紧抓住陈艾琳的手;深情乞求说:“艾琳、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虽不意外,但仍令陈艾琳心头微微一震,迟疑了半晌,她毅然将手缩回身旁。
“艾琳……”
“我们既然已经结束,就不可能再重新开始。”陈艾琳断然拒绝,她不容许、更不能让自己有所犹豫。
“艾琳!难道你还在埋怨我?当时的情况,我实在也是不得已……”
“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陈艾琳心中无怨,但深怕再掉进纠缠痛苦的泥淖里,她站了起来,说:“你不是要赶著到公司吗?我送你出去。”
“艾琳,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陈艾琳没有答腔,神情冷静地走向大门,下达了冷漠的逐客令。
马家骆失望地起身,不舍地凝视了陈艾琳半晌,才怀著无尽的惆怅与失落,黯然离去。
锁上大门,陈艾琳木然地坐回沙发,双手捧著牛奶,似乎想藉由杯内的余温,找回一些知觉。
结束了!完全结束了!在她与马家骆之间,永永远远不会再有任何牵连。
###这样一个苦楚难耐的三天,马家骆末曾再踏进家门一步,更不晓得琨在的何咏涵是死是活。他终日行尸走肉般地买醉,为的只是麻痹内心的创痛,好让自己没有知觉地醉躺在宾馆,然后一觉到天亮。
白天,他尽量让自己忙于工作,这是他暂时忘记痛楚的最佳方法。
“马经理,你最近是怎么了,好像掉了魂似地无精打采,不但工作频出状况,开会又老是心不在焉的。”
这是马家骆这个礼拜以来,工作的最佳写照,自然而然,他便成了每月定期主管会报遭受上级抨击的对象。
虽然被骂得满头包,马家骆仍然一副心不在焉;他离开了会议室,躲进了完全属于自己空间的经理室。
他依悉记得,今天是王沛霖向何咏涵要五百万的日子。他想,既然事情已经摊在阳光下,何咏涵绝不可能给王沛霖五百万;就算要给,何咏涵根本也筹不出这笔钱,因为他已经将房契锁进银行保险箱内,何咏涵绝不可能拿到手。
如果何咏涵没这笔钱,她还会赴约吗?又,如果赴约了,她将如何面对王沛霖?马家骆的脑子里不停地打转这些问题。
桌上的电话铃声似乎没办法将马家骆的精神从涣散失魂中唤醒,铃声响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他才懒懒地抓起话筒。
“喂!-”马家骆无力的尾音拖得很长。
话筒的那端,没有传出说话声.但他隐约可以听到似有若无的饮泣声。
“喂,喂,你是哪位?”马家骆显得极度不耐,不客气地说:“你再不说话,我要挂电话了。”
约莫有十秒钟的沉默,未等马家骆挂电话,却已听到对方收线的“嘟、嘟”声。
“神经病!”马家骆几乎是用丢的,将话筒摆回电话座上。
马家骆不悦地骂完后,脑子里却猛然撞进一个人影。
是何咏涵!那通电话是何咏涵打进来的.马家骆坚决肯定这个答案;只是他纳闷不解,她为什么不说话?
没来由的忧心及焦虑,让他无法安稳地继续坐在经理室里,仿佛有著难以抗拒的力量,迫使他离开公司赶到饭店去。
他的眼皮在剧烈地跳动著,显然这是个不祥的征兆。
“经理,待会儿有部门会议要开。”
马家骆不理会助理的叮咛,不顾一切地奔出公司。
###饭店的套房内,王沛霖一副称心如意,悠闲自在地躺在床上,抽著烟,等著何咏涵。他浑然不知马家骆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沾沾自喜以为达到了让马家骆赔了夫人又折兵、人财两失的报复目的。甚至他心中还得意盘算著,在拿到钱之后,要如何在马家骆面前示威奚落。
他恨不得能马上见到马家骆那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生不如死的痛恨模样。
门铃声打断了王沛霖得意亢奋的美梦。
是何咏涵,她如期赴约而来。
“很准时嘛!你向来都是这么听话。”王沛霖轻佻得意地调侃。
何咏涵没有答腔,表情冷漠得像冰似地走了进去,并在床沿坐了下来。
见何咏涵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王沛霖也不在意地冷哼一声,直接走到何咏涵跟前,伸出手。
“你装哑巴无所谓,我也懒得跟你啰嗦,今天你是带钱,还是房契?”
“两样我都没带。”
“没带?你竟然敢来见我?”王沛霖勃然大怒。
“不过我带了样东西给你。”何咏涵的目光突然闪出冰冷的凶狠,她从皮包内掏出一把短刀,恨恨地说:“就是这把要你命的刀。”
霍然闪出的刀锋,不容震惊的王沛霖有半秒钟的反应,何咏涵直朝他的腹部刺去。
“去死吧!”
在何咏涵狂乱嘶吼的同时,王沛霖不经思考便像箭般闪过身子,然而刀锋依然在他的腹部划出一道血痕。
何咏涵犹如发了狂似地,紧握刀柄,再度扑身逼向王沛霖;这时惊魂南定的王沛霖已迅速武装起来,才一反转,便毫不费力地架开何咏涵,并顺著力道2pgesmissing(-288)尾声茶艺馆外的雨不再那么狂急,丝丝细雨中稀疏的阳光,从层层乌云中探出头来。
透过竹帘筛进厢房的阳光,再投射进老板娘的眼眶内,晶莹剔透的泪水正闪闪发光。
这段令人动容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好奇纳闷地想追问下去,但是她却拭去眼角的泪滴,将垂挂在胸前的秀发抛甩在背后,彷佛想甩掉这段已经过去的哀伤痛楚。
我很失望,因为她没有继续把故事就下去。
马家骆呢?
她说,在聂云祥和陆苹的婚礼上,曾见过他一次面,就再也没有见面了。
店里的生意开始忙碌了起来,与她的谈话就在带有几愁叹,伤怀与惆怅的情况下结束了。
天色渐晚,整理好剧本稿件,我结了帐;而就在楼梯间,不经意地与一名手捧玫瑰花的男子擦肩而过。
他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男子,因为我们未曾谋面;但在与他擦肩之时,我的心头丫微微一震,这种莫名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刚刚的那段爱情故事……难道他就是……马家骆?
当晚,我莫名地做了一个梦……台北某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示范公墓,那是个?雨霏霏的天气。
马家骆轻搅陈艾琳纤细的柳腰,陈艾琳手上捧著一束白菊花,他们共撑一把伞,感伤地朝何咏涵香长眠的墓冢缓缓走去,而就在墓冢的几步之遥,他们停下了脚步。
墓碑前,王沛霖静静地跪守著,雨水不断冲刷脸上那无怒无悔的顽强执著。
在灰蒙的雨雾里,王布霖那未曾动摇的身体,逐渐僵硬并开始石化,伴著忏悔的情泪,他成了永远陪侍在何咏涵墓碑前的雕像。
而墓碑上何咏涵的遗照,笑容是那般甜美、欣然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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