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12
华灯初上,江鸾月懒得挪地儿,还坐在阳台外的吊椅上,晃啊晃,和厉说了会话。
厉说他去c市管理监察那边江家的产业,顺便陪她几年,并不会过多干涉她,更谈不上管束。
江鸾月沉默了一会,干不干涉她是无所谓的,只是妈妈让他去管理公司,这并不像是一个下人该做的事。不过,厉在他们家的待遇也确实从不像个下人,除了她也没人敢折腾他。她突然想起了许多事。
“厉,你为什么在我们家?”自江鸾月有记忆以来,他好像就一直在她们家,所以她从未深究过原因,当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但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
厉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关心起这事,但还是如实说,“我五岁时,家道中落,父母将我托付给江先生后四处躲债去了。”
江鸾月啧了声,这身世真是可怜,但他那冷冰冰的语气勾不起她的心疼。
她五岁时好像也发生了什么,她不太记得,头疼了一瞬,反应过来,认真问他,“厉,你全名叫什么?我好像想不起来了,”她这时倒是心疼了疼,“好像大家都只叫你厉。”
“父母未归,只有姓,不配唤名。”
父母未归,只有姓,不配唤名。江鸾月心里默念了遍,他说这话时,满是愧疚却不卑不亢,在她听来却是字字诛心。后来,她倒再也没问过他的名了。
这晚,江鸾月没睡好,反反复复地做梦,梦里是她和厉的童年。上帝视角,她见她襁褓时,他就站在她身侧;三四岁,他在床榻给她唱童谣;五六岁,他陪她上学看她跳舞……
画面一帧帧放映,她醒来时,早已泪流满面,枕边湿透。难过什么,她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她也不大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和厉也有过两小无猜的童年,那时还唤他什么哥哥。
她还是想不起他的名。
江先生工作虽忙,今儿女儿上学他倒是回来了,准备开车送她和厉去车站。这座小城没有大型机场,私人机场倒是不少,不过c市离这儿,高铁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厉没带一点行李,他说在回来之前他已经在c市安顿好了,没什么要带的。下车,他顺手接过了江鸾月的行李,往里走。
因为江鸾月磨磨蹭蹭,他们来的不算早,已经开始检票。她四处瞟了眼,没看到徐峥,没来得及失望,倒也就飞快地检票上车了。
江鸾月一上车就看见后排的徐峥,他带了个眼罩在睡觉。她心里一惊,底气不足地瞟了厉一眼,很显然,厉也看见了,他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位置坐下了。
江鸾月也没敢声张,坐下后暗戳戳给徐峥发消息。
江鸾月:哥哥送我?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徐峥:我去c市办事,顺便送你。怕什么,哥哥见不得人?
江鸾月悄悄往后瞟了一眼,刚好撞进徐峥带笑的视线,眼罩被他推到额头上,看起来懒散又有些搞笑。
江鸾月:怕你被厉打死。
之前那个梦在她脑海一晃而过,她后怕地拍了拍脑袋。
徐峥:让他试试?
江鸾月听见某人欠揍地在后边笑了下,默默翻了个白眼,就应该让厉打他一顿,尝尝社会险恶。
……
c市
江家派了司机来接他们,厉放好行李,打开车门,靠在门边等江鸾月。
“你不跟我走么?”徐峥难得觉得委屈。
“我先回家收拾一下嘛,我好累的。”
“行吧,”徐峥还是不情不愿的,“我下午来接你。”
此时,厉终于忍受不了他们两个人在他旁边腻着,率先坐上了副驾驶,还提醒似的补充了句,“江小姐,我们不是回江家,夫人让你去我那儿住,离学校近。”
闻言,江鸾月一拍脑袋,她怎么就忘了这茬,主要是她妈说的话她就没上过心。
“江鸾月,你住他那?”徐峥瞥了厉一眼,语气轻浮又欠揍,“孤男寡女的,合适么?”
他这语气莫名让江鸾月感到不爽,有种清白被诬陷的气愤,她轻笑了声,反问,“不然呢?跟你?”
“嗯。”徐峥倒没生气,沉着脸说,“我是你男朋友。”
江鸾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无赖得可爱,但她还能住哪?她想了想,软着声音跟他讲道理,“宝贝儿,厉跟我亲哥哥一样,而且我平时住校,就周末去住两天而已。你周末不是会来找我么,有什么不放心的?”
徐峥低着头没说话。
“江小姐,上车。”厉皱着眉瞥了眼徐峥,现在的小男孩都这么不讲道理的?他又对司机讲,“三重国际一期一幢。”
闻言,徐峥勾着唇暗自笑了下,抬头朝江鸾月挑了下眉,“行,你走吧。”
“好的,拜拜~”江鸾月如释重负地朝他笑着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车。
她刚坐好,一偏头就吓了跳,她看见徐峥正跨上车坐在她旁边。
“你,你,”她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问。
“顺路,”徐峥坐好了,弯着眼得意的朝她笑,“江小姐带我一程呗。”
“行,行吧。”顺路?好吧,她确实也没问他住哪。
路程本不远,半个小时足矣,奈何c市一向开车就堵,这一路,她备受煎熬。
车上这两位爷,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想搭理谁,偏生徐峥又不安分,总想捏捏她的脸,拉拉小手,摸摸头,厉对此表示蔑视得明目张胆。
最终,众目睽睽下,徐峥一直顺路跟他们到了三重国际一期一幢二十一楼。
面面相觑,江鸾月刚想叫他别闹了,乖乖回去。就听见厉说,“江小姐,帮忙按下密码,你的生日。”
“好。”她条件反应地答应了声,准备去按密码。
就听见徐峥懒散又得意地说,“再会啊,邻居。”然后嘭地一声关门进屋了。留下江鸾月和厉看着他们旁边的门,面色复杂地意识到她那个欠揍的男朋友是他们邻居。
他们进去没一会,徐峥就小心翼翼开了门,蹲在那捣鼓了半天把门上的密码改了。
虽然这儿是精装房,但他还没买家具,徐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大阔步走到墙边蹲下。旁边就是厉的房子,他蹲在墙边没听到啥,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那么点猥琐,便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草,隔音做的真他妈好。”
江鸾月在沙发上躺了会,去洗了个澡,翻箱倒柜换了身衣服,准备去找徐峥。
她敲了门,没人理,她以为徐峥睡着了,便给他打电话。她不知道这位正坐在墙边自个生闷气。
“哥哥,开个门。”
“自个进来,密码是哥哥我的生日。”
说完他就挂了。生日?江鸾月想起缘故来,觉得他傲娇得好笑。
一开门,她倒吃了一惊,房间空荡荡的,徐峥就靠墙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她,像只被遗弃的大狗子似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感情他办事就是来添置家具的。
“出来。”江鸾月靠在门边喊他。这地儿能过夜?睡地板?
“你过来亲哥哥一下。”徐峥巴巴地看着她,说的话却不要脸。
江鸾月横了他一眼,往外走,“徐峥,要点脸行不,快出来。”
他不满地轻哼了声,慢悠悠地起身,出了门。
他走得快,没几步就追上了她,伸手捞着她的腰往怀里带,与甜香撞了个满怀。他捏了把她的腰,笑道,“小姑娘没大没小的,怎么直呼哥哥名字。”
c市的夜景称得上人间绝色,有山有河,万家灯火。可惜,他们都没心思欣赏。
徐峥不乐意去住酒店,他磨着江鸾月去挑家具,让她看着喜欢的买。本来是四室两厅的房子,他想一间要留着做书房,另一间拿来给她跳舞。所以最后累死累活了一晚上,也就安好了两间卧室的地毯和床。
安装工人们走后,江鸾月忍不住躺在床上滚了滚,床很软很合她心意。她躺着玩手机,想着歇会就回去。
徐峥收拾完,进卧室却发现江鸾月已经睡着了。她睡得很乖,缩得小小一坨藏在天鹅绒被里,连脑袋都蒙了大半。
他坐在床边看她,她小脸儿嫩生生的,粉唇微张,还流了点口水。他忍不住笑了,正想伸手去给她擦掉。门口却传来敲门声,他猜得到是谁,本不想理会,外面的人却不依不饶,大有把他的门拆了的架势。
徐峥无可奈何去开了门。
“干嘛?”他一脸戾气,语气不善。
“喊江鸾月回家。”厉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径自往里走,仿佛刚刚那个想拆门的人不是他。
他靠着门看着厉,语气莫名有点落寞,“行,你小声点,她睡着了。”
回家这个词狠狠扎了徐峥的心,他却无力反驳,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朋友确实算不得什么。
厉刚走到卧室门口,门就从里边啪地被打开,江鸾月头发乱糟糟地走出来,满脸烦躁,“行了,我走了。”
她往外走,厉跟着她。路过徐峥,她停下来,头也没抬,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男朋友晚安。”
“晚安。”
草,小姑娘太可爱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口水擦在手背上,眼睛都睁不开,还知道摸摸男朋友的脸,软软糯糯地跟他讲晚安,徐峥心软得一塌糊涂,雀跃得旋转跳跃,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