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日是要见血了。”

宁清梦的语气冷冽，如寒风袭来，在这炎热的盛夏让人从心底沁出诡异的冷。秦沐现在算是见识到了宁清梦动了真怒的一面，冷冽中甚至带了点嗜血般的无情。

这才是秦沐印象中帝王的模样，无情的，冷峻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秦沐下意识地朝着李旭和蒋远征看去，只见他二人脸色煞白，满脸写着做贼心虚。

蝶无影一掌拍在那侍卫的背上，他口中的石头就这样吐了出来，还带了丝血迹，也不知道是被蝶无影拍出来的还是石头磨破了口腔流的血。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那侍卫能开口说话了，第一句话便是求饶，头不断地磕下，额头很快就见了血。

宁清梦冷眼看着那磕头的侍卫，丝毫不为所动，抬眼之际，目光便落到了蒋远征和李旭身上。

“蒋将军，李侍卫。”

宁清梦冷声唤了他俩的名字，这一声宛若死神的召唤，让本来脸色就煞白的二人更是止不住心中的颤抖。

“末将在。”

蒋远征和李旭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然后朝着宁清梦抱拳等候吩咐。

“朕记得他是你们的人。”

宁清梦一向过目不忘，虽然跟来避暑山庄的侍卫很多，约摸百人，可跟在蒋远征和李旭身边的几个侍卫宁清梦还是认得的，这个人正是李旭的手下，张成。

张成与秦沐无仇无怨，跟秦沐有些纠葛的反倒是李旭和蒋远征，宁清梦是个聪明人，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只是宁清梦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在自己眼皮底下想杀自己的人，而且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感受到宁清梦如刀刃般锋利的目光，蒋远征比李旭更快的反应过来，马上道：“张成，你为何要这么做！”

哟！看来是要大义灭亲？秦沐嘴角冷笑了下，转头看向蒋远征，见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跟刚才的惧怕全然不同，秦沐这时不禁感叹这里个个都可以是影帝影后，这表演简直入木三分。

“我……我……”

张成自然‘我’不出个所以然，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主意，事发突然，他也反应不过来。

“陛下，末将的属下犯错，末将一定会严加管教，重重惩罚他！”

蒋远征想要直接带过这件事，只要张成落回他的手中，那么一切事情都好办了，只可惜宁清梦并不想息事宁人。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张成尚未说完，蝶无影就笑了两声，道：“不是故意？你一脚踹到秦沐的背上，这叫‘不小心’？你是要用脚板为秦沐拍死背上的蚊子吗？”

半调侃半嘲讽的话差点让秦沐笑出声来，用脚板拍自己背上的蚊子，亏蝶无影能想出来。

“我！我……！”

张成又再次无话可说，蒋远征见情况不对，正要上前重打张成以儆效尤之时，却闻女帝开口：“此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女帝微微抬起中，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续道：“宁国律法严明，杀人未遂，该当何罪？”

宁清梦说完后，青鸾非常有默契地接下了宁清梦的话，开口道：“当打入地牢，重打五十大板，永不见天日。”

宁国的律法严明，犯罪的成本很高，而且执法的鱼龙卫和刑部都是直接隶属女帝，由女帝亲自监管，徇私枉法的事很少发生。也因为刑罚重，执法严厉，宁国的治安一直很好，严谨的律法起了很大的警醒作用。

“陛下饶命！陛下！”

秦沐看着求饶的张成，便觉得他可怜。如果此时说出是蒋远征和李旭指示的，他自己也免不了这罪责，甚至有可能连他的家人也会遭到蒋远征家族的报复，进不得退不了。

所以说，跟对主子很重要。

“蒋远征与李旭驭下不严，各降一级，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不止蒋远征和李旭震惊，就连正上场踢蹴鞠的人也极为震惊。蒋家乃将门世家，蒋远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年少成名，是蒋家中最有实力的子孙之一。蒋家从来没有被降级的先例，此事对蒋家来说肯定是耻辱。奈何蒋家老爷蒋忠人如其名，对宁清梦忠心耿耿，当年就是他辅佐宁清梦坐上皇位的，对宁清梦极为敬佩，所以很可能不会为了此事而与宁清梦闹翻。

更有可能的是，蒋远征会在子孙众多的蒋家中失势。要知道蒋家不止他一人有实力，他不过因为是嫡系子孙所以才占了一些甜头，一旦失势，多的是人才给他补上。

因此，蒋忠于情于理都不会因此事与女帝生有嫌隙。

“陛下，末将定必会好好反省，请陛下收回成命。”

蒋远征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没想到张成没有把事情做利落，还招来女帝的重罚，这次当真是得不偿失。

“君无戏言。”

宁清梦一双美眸缓缓垂下，端起手边的仙人醉抿了一口，对于蒋远征的求情视而不见，更是不为所动。在场的人都知道蒋远征是凤君最有力的人选，而且民间有许多传言都说蒋远征和女帝的感情很好，又是两小无猜，大家都认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只是现在见了女帝对蒋远征的态度，大家开始对这些流言产生了怀疑，有些人更是认为女帝对蒋远征根本没有那种心思。

周围的窃窃私语让蒋远征更为难堪。

蒋远征不敢再多说，正因为他跟宁清梦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宁清梦说一不二的性子，再说下去也是自己找难堪。只不过蒋远征想不明白，为什么宁清梦会为了一个宫女对自己这般狠绝，这个宫女又是什么来历？

“传令下去，让冯庆将军接替蒋将军的位置，也让冯庆将军来避暑山庄进行守卫工作。”

宁清梦抬眼看向蒋远征那双怨怒夹杂的黑眸，续道：“这两日，就多谢蒋将军的照顾了。”

宁清梦瞬间与蒋远征划清界限，有心眼的人都能看明白宁清梦与蒋远征之间的感情并非坊间所言一样那么和谐。

蒋远征应了一声后，便与李旭转身离开，而张成也被押了下去，这场闹剧才算是结束了。蝶无影心里那个乐啊，看到蒋远征那吃瘪的样子真是人间一大乐事。

“带秦沐去上药。”

宁清梦解决完这些破事儿了，马上就让青鸾把秦沐带去上药。她明明说过要好好保护秦沐的，可如今她却差点被奸人所害，自责的情绪涌上，让她的心情有点烦躁。

青鸾应下后便把秦沐带了下去，蝶无影自然也跟了上去，宁清梦虽然也很想去看看情况，但是她必须主持蹴鞠比赛，走不开，这让她更加烦躁了起来。

只是宁清梦是一个十分懂得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即便心情波动，旁人也无法从她那张冷静自持的脸上看出丝毫变化。

“开始吧！”

宁清梦那辨不出喜怒的声音传来，蹴鞠比赛的裁判也正式宣布比赛开始，场内的气氛也渐渐恢复，一片热闹。

秦沐回到自己的寝房后，蝶无影就打了一盆水让秦沐洗伤口，青鸾也马上拿过药膏给秦沐上药。

“嘶——轻些。”

这次的伤口深了些，上药时就更加刺痛了，秦沐也忍不住让青鸾的手劲放轻一些，不然她真的要憋出眼泪来了。

“你后背的伤重么？”

青鸾放轻了手劲，比起这些外伤，她更加担忧秦沐背后的伤，刚才听到秦沐是被一脚踹下山坡的，便觉胆颤心惊。要知道侍卫的力气是不同常人的，更何况秦沐不是习武之人，就怕会受内伤。

“应该比这些擦伤重。”

秦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现在提口气也觉得一阵疼，更别说被踹的那个位置的钝痛了。青鸾柳眉一挑，转头看向蝶无影，那眼神耐人寻味，秦沐看出来其中几分责怪的意味。

“青鸾姐，这次也要谢谢蝶姐，否则我可能就死了。”

秦沐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出来青鸾应该是早知道此事的。

“别说这些，一会儿我们看看你背后的伤。”

蝶无影不敢看青鸾，这次是她动作稍稍慢了些，可若非秦沐受了伤，女帝也不会重罚蒋远征，这也算是好事吧，是的吧……

蝶无影小心翼翼地看了青鸾一眼，青鸾却不看她，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蝶无影瞬间蔫了，这下可就难哄了。

上完药后，秦沐就脱下了衣衫，只穿着肚兜趴在塌上，让那二人看看自己背上的伤势。那是一个脚印形的伤口，一片青紫中还带了点点红色，在光洁的后背上显得十分突兀，触目惊心。

秦沐见二人没有说话，她便睁开眼看了看青鸾的表情，只见她眉头紧锁，神色并不太好。

“怎么？伤势很重吗？”

青鸾没有回答，而是问了秦沐一句：“你身体可有感觉到不适？”

“呼吸的时候胸腔觉得痛，呼吸还有点不顺畅。”

秦沐如实相告，便闻青鸾叹了口气，道：“受了点内伤，小蝶，去让宫人准备一些治内伤的药，你知道需要什么药材的。”

青鸾没有告诉蝶无影需要什么药材，但是蝶无影自然是知道的。习武之人，受伤肯定免不了，久病成良医，她们有很多法子治伤。秦沐也不管她们要怎么为自己疗伤，反正自己躺着就是了。刚被吓得差点连魂都丢了，现在感觉有点累还有点晕，这一躺下就想睡了。

这么一想，秦沐真的睡着了，然而秦沐不知道的是，她受了内伤，元气受损，没有当场就晕过去已经不错了。

另一厢，蹴鞠场上，有个人依旧烦躁不安，焦急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