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用过午膳后，萧百婳基本上是闲了下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装忙。

她不想去后宫实地探查，也不好意思一直打扰褚瑜，让他把所有关于后妃的资讯告诉自己。思来想去，她只能用已知的素材去“兴风作浪”，于是她想到了惠才人跟白婕妤。

后宫也没多少人，目前就这两个让她感觉特别好谋划。

努力在脑海中将计划完善，正准备与褚瑜商讨时，又有嫔妃来了。

萧百婳听着外头的动静，还未听见太监的报备声，就先听到相当沉重的脚步声，感觉来人挺气势汹汹的。她当机立断站了起来，躲到了屏风后面。

果然。

还不等褚瑜回话，外头的人就闯了进来。

一副不把褚瑜当皇帝看的样子。

嚣张至极。

褚瑜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人，斥责道：“德妃，宫规都忘了吗？”

德妃一袭牡丹妆花海棠红织锦长裙，乌黑秀发用着数支华美珠缀金钗高高挽起，鬓旁未有任何一根掉落的细碎发丝，整体瞧上去一丝不苟、端庄严肃，令人心生敬畏。闻言，倒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褚瑜眯起眼，语气加重，“德妃！”

德妃轻吐一口气，这才退后一步，行了礼，“臣妾见过陛下。”

褚瑜应了一声，“找朕有事？”

德妃瞧上去貌似对皇帝有些无礼，挑了挑眉，直接不客气地坐到一旁的贵妃椅上，眼睛无意间瞥到了放在旁边还留着酱汁的盘子，也未多想，“自然有事，昨日臣妾听闻惠才人与白婕妤又在御花园吵起来了。”

褚瑜“嗯”了声，“是，朕亲眼所见。”

“然后臣妾听小六子说，昨日陛下带在身边的小太监似乎是新面孔。”

“是。”

“陛下如今也敢随意让新面孔随侍了吗？”

“与你何干。”

萧百婳在一旁偷听，总觉得这氛围似乎大大的不太对劲。

剑拔弩张的，感觉随时都要打起来。

让她考虑起自己是要偷偷溜出去远离战场还是秉持着良好员工的精神走出去当和事佬。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

就在这时。

德妃忽地站了起来，直冲到龙案前，气扑扑地说道：“怎就与我无关！褚老二，你可是答应过我事成之后，要允我跟那人成亲，你要是出了事，我这辈子就真的得当太妃了。”

萧百婳：“？？？”

这画风突变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这大逆不道又不失亲昵的抱怨现场是怎么回事？

褚瑜也没让人把德妃给轰出去，而是兀自怼了回去，“朕会那样傻？随意带个不信任的人？”

“你可不就是傻的？”

“宋艳，朕好歹是皇帝，就算你我二人是旧识，你也守个规矩，给朕面子。”

德妃打了个哈欠，“你得了吧，我还会不知道你，我要是陛下陛下的叫，你不得大晚上的魇着了去，到时还得跑来说是我害的，我岂不是太冤了。”

褚瑜：“……”

德妃早已看不出一开始的端正姿态，“再说了，这里又没其他人，你在意形象做甚？”

萧.唯一的吃瓜观众.但也算是个人.百婳：“……”

不好意思了，德妃娘娘。

这儿还真就有其他人。

褚瑜有些无奈，但这些话也是大实话。

“行吧，朕理解你的忧虑。”

“不过朕可与你保证，那小太监并非是新面孔，只是你未见过罢了。”

德妃怎就那么不信，“真的？”

褚瑜面无表情地点头，“真的。”

德妃撇了撇嘴，“那行吧。”

言罢，她人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萧百婳实在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褚瑜，摆出“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就太假了，可要是摆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又感觉太过大惊小怪了，人夫妻的相处之道，跟她有毛关系。

低吟了许久，她才故作淡定地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

褚瑜想起刚才的事儿，脸不免有些热，“让你见笑了。”

萧百婳摆了摆手，相当好心地转移话题，“倒是褚瑜啊，德妃与你是熟识？”

褚瑜也不隐瞒，坦白道：“是。”

萧百婳恍然大悟，试想了一下德妃可能的人设，有两个。

一、皇帝的青梅竹马，欢喜冤家的那种。

二、德妃其实就是皇帝真正的心上人，只是碍于朝臣的关系，不得已只好先委曲求全。

还未组织好话语问出来，褚瑜便很识相地解释了一通他俩之间的关系。

“朕与德妃的兄长是幼时玩伴，她兄长也是朕的侍读，故朕与德妃自小也有所接触，不过就如你方才所见，朕与她水火不容，她嫌朕傻，朕嫌她吵。”

……哦。

到头来，原来是第一个，只不过欢喜冤家可能要改成势不两立。

萧百婳的脑袋绕了好几个圈，把这些事情记了下来，才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这么说来，德妃娘娘也是知道你日后打算遣散后宫的人？”

褚瑜点头，“她知道。”

“那娘娘……既然不想入这后宫，又为何成了德妃？”

褚瑜叹了口气，“全是因为母后与太尉私下谈好了，德妃当年也想过抵抗，但许是知女莫如父，太尉表面并不强迫，而是三更半夜趁她睡熟时，将她悄悄送进了宫里。”

萧百婳：“……”好家伙，真是天下第一好父亲，坑女儿第一名的那种。

“……等到德妃醒来后，早已尘埃落定。”

萧百婳能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该吐一声“牛逼”，还是“太难了”，只好扬起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褚瑜不如她想得如此多，只是继续抱怨道：“后来我二人差点没为此吵得人尽皆知，所幸她兄长出了个主意，让我二人摆正位置，是合作关系，而非夫妻。”

萧百婳默默给那位兄长点个赞，这可真是和事佬最佳示范。

把一切都弄清楚后，她也不忘拿出册子把这个新资讯记录下来。

【德妃，全名宋艳，褚瑜的小青梅。】

【与褚瑜的关系：甲方和乙方。】

-

把德妃这事儿略过去后，萧百婳便开口说道：“褚瑜，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褚瑜有些惊讶，“是什么？”

为了不让闲杂人等听见，萧百婳朝他勾了勾手指，然后自发性地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褚瑜听得认真，时不时还点个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商议完毕后，萧百婳才又恢复正常距离。

“这样懂了吗？”

褚瑜犹疑，“这样真行得通？”

萧百婳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这种时候谁敢说一句行不通扫兴。她一脸肯定地回了两个字：“当然。”

先生都如此说了，褚瑜自然是放下心来，全心全意信着萧百婳。

既然都提出了个主意，那萧百婳也大想再待下去，便打算回去。

“那个……”清了清嗓子，“准备还得靠你了，一时半会也没法做成，还得等待合适时机，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待事成之后，再寻我入宫便可。”

褚瑜清楚萧百婳并不喜欢皇宫，有些不舍，却也不好强留，遂点头答应。

萧百婳离开之后。

他便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事儿。

至于萧百婳那儿。

当她回到萧府时，杏儿早已一脸紧张地伫在侧门等着。她有些诧异，却也隐隐感到不安，按理而言，杏儿不应该在侧门这儿，而是安然待在惜兰轩。

她快步走了过去，“发生何事了？”

杏儿如实禀告道：“老爷今日提前放班，似乎想为了昨日小姐你被传进宫的事儿好生询问一番，可没成想，小姐你不在府上，这不，大夫人便开始加油添醋，说小姐你不知与哪个野男人出去勾搭。”

萧百婳沉吟了下，直接丢下一句：“我们去找爹爹解释一下。”

杏儿有些犹豫，“……可大夫人好像还在老爷那儿。”此时去，似乎不大好。

萧百婳不怎么在意地耸了耸肩，“她在不在，并不重要，只是这误会若放成了隔夜仇，那就会酿成祸事。我与爹爹解释，是我必须做的，而且也正好可以让大夫人知道何为狗嘴吐不出象牙。”

“……这不好吧。”岂不是骂大夫人是狗？

“不过是譬喻罢了，况且这人不是狗，却也没人规定不能生张狗嘴巴。”

杏儿了然，便也不再多话。

萧百婳领着她直直朝着萧长启的书房走去，走到门外时，便不出意外地听见余氏一昧地诋毁她，什么“前些日子，夏儿还瞧见婳儿与陌生男子走在一块”，又什么“婳儿似乎对某某家的公子芳心暗许”。

至于那某某家的公子，名字不重要，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杏儿在一旁听着，气得鼓起腮帮子，面色难看至极，却又不敢贸然直闯进去驳斥。

萧百婳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像是毫不在意，又像是气极了。听里面的狗言狗语快到一个段落时，她才冷笑一声，头一回跟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直接推门而入。

“母亲这话说得可甚是有趣，不如让婳儿也一同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