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院子里有一棵硕果累累的枣树,挂满肥嘟嘟的枣儿,个个透着成熟的红色。
“这枣甜吗?”
匡伊打着石膏的腿伸直搭在石凳上,一根食指指着头顶,自己问自己。
李楠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的手指,再看头顶的天空,有点茫然。
很快,茫然的眼睛弯成月牙状,李楠恍然大悟,动作敏捷地爬上石桌,站在石桌上举起手臂,就能够着被累累硕果压弯了的枝头。他摘下几个枣子笑眯眯递给匡伊。
枣子看上去红亮饱满,吃进嘴里,又水又甜的味儿从齿根蔓延开…
就在这时,开着的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黑色冲锋衣上残留着外面翠河边飞舞的芦苇花,身高腿长,气质卓越,与这个水乡小镇格格不入,又有点骨子里的融合。
匡伊穿进来的这本书里,作者曾这样形容主角攻穆臣:
令每一位求偶期的女性想化身猫咪,娇俏地依偎在他宽阔的肩膀,用牙齿叼开碍事的扣子,露出细致光滑口感极佳的胸肌,伸爪子挠他壁垒般刚毅且优美的腹肌,流连忘返~
此刻,这位“行走的荷尔蒙”穿着衣服从文字里走出来,出现在他面前。
这本《影帝的白月光》是他无意间在餐桌上捡到的,不知道被哪位顾客遗落下的,狗血玛丽苏矫情程度一般人很难共鸣。他能看完,完全是因为主角攻的魅力…以及露骨的用词。
真人跟他一度在脑子里勾勒出来的样子,契合度非常高,完美的理想型。
看到石桌边的人,穆臣进门时挂在脸上的笑立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厌烦,就这,还是被他的教养压制和粉饰之后的情绪表露。
本来坐在这里的应该是李恒,豪门匡家这场“抱错”的闹剧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他是知道的。
穆臣的眉眼像一幅泼墨山水,此刻眉头不愉快地蹙着。
匡伊回忆了下书中的剧情就想起来了,最近一次原主和穆臣之间发生了什么。
一次慈善晚宴,主办方邀请了穆臣,自然没有邀请“臭名昭著”的原主,原主是拿着他爸的邀请函去的。去了后就把握机会偷偷摸摸给穆臣下药,穆臣提前离场,他尾随着跟到人家家里,差点就得手了,把人衬衣都扒了。
穆臣一拳砸碎卫生间的镜子,碎片扎进血肉的刺痛换回些许清醒,之后原主被扔出了门。
这事到这里还没完,第二天,不知道出处的几张扑风捉影的照片,把这件事送上了热搜,标题是#匡伊和穆臣睡了#,悲哀的是原主还用自己的微博大号过去给点了个赞。
匡伊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不像男人的手,倒像女人的手,指骨纤长,皮肤白皙,捏着颗红枣,看上去莫名有些柔弱感。
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睡男人的欲/望!
李楠看见穆臣,高兴极了,抓起石桌上的写字板跑过去,拉穆臣的衣袖。
看着李楠时,穆臣的表情恢复和颜悦色,手宠溺地揉他的头发。
李楠在写字板上写字:「高兴」
穆臣接过写字板,擦掉李楠的字,自己写道:「走,去玩」
然后指了指门外。
李楠看了下身后的匡伊,很想去又不能去的样子,写道:「小舅,陪,他疼」
意思是,那是我小舅,他腿受伤了,我要陪他。
穆臣:「他不用你陪」
见李楠还在犹豫,不忍心的眼神看匡伊,穆臣又写道:「教你写字」
李楠是个聋哑人,现在最热衷的事情就是学写字,因为只有通过写字他才能和别人交流,“写字”打破了他原本寸草不生的空白世界,开始有了色彩。
没经得住诱惑,李楠像刚才那样站在石桌上给匡伊摘了很多枣子让他吃,牵起穆臣的手往外走。
匡伊手里捏了颗枣,看穆臣的背影,黑色冲锋衣下面穿着条牛仔裤,腿可真长,腰臀间的曲线很结实。他瞄了瞄,将手中的枣扔向黑色冲锋衣的背部,像扔飞镖一样。
枣子砸在穆臣背上,又滚落到地上。
在穆臣气愤地转身之际,匡伊抬眼望天,瓦蓝瓦蓝的天空浮着朵朵清透的白云。
穆臣把李楠往自己身后一拉,冷声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别欺负孩子。”
匡伊垂目看他,无辜地笑:“我不欺负孩子,我只欺负你。”
本以为经历这场变故,或多或少会有所成长,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穆臣没有接话,寒着脸转身,拉着李楠走了。
这个男人连生气的样子都很性感呢,匡伊心道。
穆影帝出身很一般,就像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一样,能有现在的成就和咖位,是实力和努力的结果。穆臣就出生在这个被翠河横穿而过的小镇上,和李恒李楠家住对门。
李恒就是那个和原主抱错了的白月光主角受。
这个时候李恒还没有和穆臣好上,他之前有个男朋友,是他在音乐学院的同学。这个男朋友在书中也是个炮灰命,前脚刚嫌贫爱富抛弃李恒,后脚李恒就华丽晋升豪门少爷,嫡系大少爷。
不过作者对这个炮灰比原主温柔多了,起码他活过了前十章,尽管存在的唯一价值是两男主感情的催化剂。书中原主在昨天的那场小车祸里十分巧妙地挂了,尽了炮灰的使命,功成身退,留下满世界网友的唏嘘和叫好。
原主和李恒小时候在医院的育婴室被抱错了,二十三年后,豪门匡家发现了这个错误,李恒被接回去了,原主被退回来。那场小车祸就发生在昨天,原主被退回来的途中。
然而脱离了书中的剧情,原主没有死,他被穿书了。
昨天,匡伊穿过来,成了书中与他同名同姓的原主。他睁开眼睛就在医院里,身边只有个越羞涩越无措最后只会傻笑的李楠。
穿书,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讲真,怪让人喜出望外的呢!
这张脸这个身段太适合娱乐圈了。
穿进来之前的曾经,他一度离奥斯卡上的小金人很近,没有经历过多少磨砺,他很有天赋。
只是,片场里一场由不小心引发的大火,烧了他的所有,他的脸、他的身体包括他的嗓子都面目全非。
后来的几年,他开了家餐厅,被视作生命的舞台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一阵携着芦苇花香味的风吹进来,吹落一片枣树的叶子,落在匡伊手边,他嘴角的浅笑上有甜甜的梨涡,眼中却是沧海桑田。
“哎,傻笑什么呢?小楠呢?”
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不年轻了,但风韵犹存,眉眼跟匡伊有七分像,声音爽朗。
一句话能听出来是个泼辣性子。
“出门去了。”
女人抬手指着匡伊:“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那孩子能一个人出去吗,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办?果然是白捡的亲舅,跟小恒差远了!”
匡伊:“那昨天是谁把小楠一个人留医院的?”
女人:“我那不是有急事,哎,我接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挤兑我?”
匡伊讨好地笑:“小楠跟人一起出去的,你别担心了。”
“跟谁?”
“那谁,穆臣。”
女人放心了,立马起了另一个话题:“我说啊,现在咱也不是豪门阔少了,就别再死缠烂打巴着人穆臣了,以前呢,网上人骂你祖宗十八代没关系,现在呢,我看到这话,总觉得自己会短寿。”
匡伊:“网上的话能信吗,穆臣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个女人叫李玲,是原主血缘上的亲姐姐,李楠的妈妈。原主血缘上的父母车祸走了,李玲的丈夫因为她生了个又聋又哑的儿子,跟她离婚了。
匡伊在家养腿伤,养了一个多月,终于拆了石膏。这一个多月以来,他给原主的经纪人打过很多个电话,都没人接。不是豪门少爷了,可他的经纪约还在公司。
这天,安静了一个多月的手机终于响了,陌生号码,匡伊接起来,对方是妖娆的娘娘腔:“是匡伊吗?我姓蔡,你经纪人把你卖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