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懂你
宋慈惜不知何时已经搬着凳子,紧贴着栾念相靠而坐。完全忘记什么规矩不规矩,一个酒嗝喷了栾念一脸。
栾念微微叹了个气,将靠在自己身上的宋慈惜扶正。
“本王洗耳恭听。”
“那看不见光的滋味,我懂。”宋慈惜迷迷糊糊,眯着眼拍着自己的胸口说着。
“我曾失明过一段日子,那是我一生当中,最绝望的日子。因为看不见,听力便好了几倍,好像连尘土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分不清白天黑夜,一分钟都不敢睡。”
栾念听着宋慈惜的独白一怔,好像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触碰。栾念一直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看不见的心情,但是宋慈惜却一字一句,形容的一点不差。
“所以,你这双眼睛,无论如何,我想尽办法也要让他重见光明。”
话落,只听咚的一声,宋慈惜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彻底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半天,栾念才长长叹了口气,打横将宋慈惜抱了起来,稳稳放回床上。
摸索着拉过一旁的被子,栾念替宋慈惜好好盖上。
伸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下宋慈惜的脸,栾念起身离开。
夕醉虽然是种果子和花调制的酒,喝着好喝但劲却很大,宋慈惜没有什么酒量,喝了整整两大瓶,直至第二日午后才醒过来。
醉酒无疑就是头疼欲裂,但唯一庆幸的是,宋慈惜对于昨天的事,已经想开了很多。今日还要替栾念医治,宋慈惜强打起精神。
屏风后,栾念坐在药浴内,宋慈惜站在其身侧,手捏金针却却久久不知该不该下针。
宋慈惜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已经治了栾念七日,按理来说,栾念的眼睛应该有些知觉了,可栾念好似没什么感觉一般,宋慈惜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施错了针。
“王爷,你近日来,眼睛有什么什么特别的感觉,或痒、或疼?”
“昨日本王感觉有些刺痛,入夜后,隔半个时辰便觉得有些灼热。”
“那你没睁开眼睛试试?”
经宋慈惜这么一说,栾念心中咯噔了一声,栾念因为看不见而自卑,所以平日都是闭着眼睛,再蒙上一条黑绸缎,只有个别无人时,才会睁开。
但这么多年过去,闭眼都成了栾念的习惯,想来他确实已经许久没有睁眼。
栾念睫毛微闪,他吞咽了口水,尝试慢慢将沉重的眼皮睁开。
睁眼的感觉十分陌生,栾念半睁半闭,还是有些不适应。
宋慈惜半蹲在一旁,紧盯着栾念,直至他将眼睛全部睁开,宋慈惜倒吸了口凉气。
栾念这双眼很多年不能视物,看起来微微有些空洞,但不得不说,栾念的眼睛漆黑、深邃,十分的好看。
果然天度英才,不可能给人十全十美的所有,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却是瞎的。
一直既往的漆黑一片,除了加强的刺痛与灼热,栾念眼前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栾念摇了摇头,果然,重见光明对他来说,当真是一想天开。不习惯的眨了下眼,栾念又欲将双眼合上。
“诶诶诶,你干啥呀!”
见栾念的举动,宋慈惜一时没记得所谓的规矩,伸手便将栾念的眼睛,强行支撑开。
宋慈惜触碰到栾念时吓了他一大跳,但随即,栾念感觉到宋慈惜冰凉的小手,眼睛的疼痛与灼热,好似得到了缓解。
“放肆。”
栾念脱口而出的训斥,但听起来完全唬不住人。宋慈惜这几日与他相处,吃透了栾念对她什么态度。
“放肆不放肆的,王爷就这么爱说这两个啊?更何况,王爷不喜欢我放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胆。”
栾念真的有些动气,宋慈惜在自己面前如此胆大的人,栾念在王府还未遇到过一个。
挣扎着要起身,没想到宋慈惜收回一只手,将自己又按了回去。
“今日泡的时间还不够,王爷不能出来。”
“那你将手收回去,勿要撑着本王的眼睛。”
“王爷!你这双眼这样好看,你总闭着它做什么啊!”
“……”
这一句话,栾念停止了挣扎,自从懂话到现在,所有人都特别嫌弃他这双眼,说好看?宋慈惜还是第一个。
栾念脸上浮了一层绯红,老老实实坐了回去,栾念很好奇,宋慈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为何与他所认识的女人,全都不一样。
“王爷这就乖了嘛!既然眼睛有感觉,那咱们今天继续施针,我瞧着按照王爷恢复的程度,再用上半个月,八成便能看见点亮光了。”
“但是……”
宋慈惜欲言又止,栾念本来心里已经很期待了,可这最后两个字,又如同一盆冷水浇水了下来。
“有话直说。”
“但是王爷,刚刚我替你诊脉,你这表面的毒确实清了不少,可是内里的,却……”
“你说本王的毒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本王也没想着让你替本王全都医好。只要能恢复些许光明,本王已经很知足了。”
栾念身体表面上的毒清没清有何用?宋慈惜刚刚替栾念已经诊过脉了,栾念怕是这两日,又接触了那个毒,宋慈惜经上次栾念失态便知道此事的轻重,也没敢再乱说。
若是自己不快些把栾念接触这毒的方法找出来,栾念身体内在的毒性,怕是直接会要了他的命。
咚咚咚,宋慈惜出神时,敲门的声音响起。
“谁啊?”
宋慈惜回过神,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朝着门口走去。
“宋姑娘,奴婢是迎春,玉夫人烹好了王爷的午茶,特吩咐奴婢送来。”
吱呀一声打开门,只见迎春将一杯茶捧过头顶,跪在门回话。
“昨日咱们好像见过,你是玉夫人身边的那个小侍女。”宋慈惜边说,边将迎春扶了起来。
“正是奴婢,姑娘记性真好。”
“这原来是玉夫人亲自烹的茶啊,我瞧着王爷天天下午都会喝上一杯。”
“是呢姑娘,这茶以前是宫中的老茶师烹的,后来玉夫人掌握了方法,便日日替王爷烹上一盏,王爷每日下午都会喝。”
喝午茶是栾念自小的习惯,就算这几日在湖中小筑,每天路生下午这个时辰,也会带一杯送过去。
“得,王爷正在泡药浴,我给他拿进去吧。”伸手接过,宋慈惜拿着茶转身回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