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捕鱼
何稄认出了来人是谁,他在上一世见过对方几次,若是要说,他们两人在前世还是情敌关系。
——琼邗。
霍起养的鱼。
何稄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头再次痛了起来。
琼邗是魔主的长子,在魔主的四个子女中,琼邗拥有最富庶的领土,手上的权利远超其他兄弟,是最有望继承王位的人选。
老实说,若不是上一世原主选了四王,魔主位会不会落在四王手里还真不好说。
不过在上一世,对方的品味似乎不是这样……奇特。
不知道用奇特概括妥不妥当,何稄不清楚大王经历了什么,只被对方奇怪的审美惊到了。
今日之前,何稄对大王的印象停留在强者之上。今日之后,记忆里那霸气沉稳的男子就成了笑话。
大王的变化大到何稄竟开始觉得此刻的尴尬不算什么。
不过前世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何稄遇到大王又是在四王当上魔主后,两人基本没什么交流,所以何稄不能说自己了解大王,也不知道大王以前是什么样的,因此不好说对方如今的样子算不算正常。
何稄倒是很有礼貌,鲜少对别人的决定指手画脚,更不会用怪异的眼神注视旁人。
只是大王与何稄不同,过于凶恶的眼神包含着极大的恶意,让被他盯住的何稄无法忽视,只能在心里猜测对方来这里的目的。
大王掐着管事人出去的时间进来……来前应该没有与管事人打过招呼,怕是不请自来。
按照这两日何稄对管事人的了解,如果管事人有安排大王来此,那他肯定会与何稄提上一句。是以从这点来看,大王来到这里怕是临时起意,他必然不想惊动管事人。
那他躲开管事人来此的理由是什么?莫不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打算掐死原主,毁了遗书,借机搅乱时局?
心里出现这个揣测,何稄不免紧张起来。
大王不说话,只冷冷地盯着何稄,面上的刻薄宛如实质性的刀子,刮得何稄坐立不安。
然后,毫无预警,臭着脸的大王突然坐在了何稄的身边,过于用力的动作震得床垫颤了颤。
经此何稄下意识地歪过身子,惊讶地瞪着眼睛,想着原主和大王的关系,何稄不觉得大王会愿意与他坐在一起,还……靠得这般近?
眼下的情况未免太奇怪了。
大王没有骂他,没有杀他,不像昨日那般气急败坏,甚至还愿意坐在他的身旁。
一头雾水的何稄缓了缓才静下心问:“殿下这是?”
听他还敢这样问,大王的眼神越发不善,看上去既愤怒又难堪,一副恨不得撕了他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你何必明知故问,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找你?”
大王理直气壮的质问惊到了何稄,何稄只觉得对方怕是有病。
他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来找他?
大王见他不答话,面色铁青道:“我问你,魔主死前说了什么?”
好问题。
魔主死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在场,一是何稄这个金丝雀,二是管事人。
不管是出自对父亲的关心,还是出于其他考虑,大王的询问都没有错。可问题是何稄不是原主,老魔主死前说了什么何稄完全不知道。
因为脑子里没有那段记忆,何稄没办法回答。
见何稄不语,大王的脸又黑了一分,许久之后,大王移开眼睛,阴测测地开口:“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琼岱的死因有问题,而琼岱最信任的就是你和那个野狗,但你靠琼岱生活,琼岱死你也活不了,所以你不可能去害琼岱,如此一算,有本事接近琼岱并害死琼岱的只有那个野狗。”
何稄:“?”
何稄:“???”
大王的言语再次惊到了何稄。
恐怕送药离去的管事人都没想到,一口大锅会突然盖在他的头顶。
大王倒是越想越气,眉眼带煞地说:“不过是只狗,也敢妄想主人的位置。”他说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焦躁地在何稄的面前走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魔主的位置我不要和我没资格要是两回事。”
说罢,他脚步一顿,咬着牙转过身,不情不愿地与何稄说:“昨夜我想了许久,你说的事我答应了。”
“……”何稄实在不知原主跟大王说了什么,其实方才他就隐约猜到,大王出现在这里是别有所图,只是他没想到原主跟大王之间竟有故事存在……
而何稄难掩吃惊的样子令大王有些惊讶。
大王想了想,咬了咬牙,努力许久才把温热的手放在何稄的腿上。
他可能是想做些暧昧的动作,但因为本人太过讨厌何稄,所以手拍何稄腿的动作毫不温柔,不止不暧昧,还带着领导暗示下级的爹味,高深莫测地说:“我说,你半个月前来信跟我说的那件事,我同意了。”
半个月前?
说的那件事???
他们说了什么?
此刻,什么也不知道的何稄自闭了。
摸不着头脑成了他今日一直没有放下的标签。
仔细想想,半个月前正是老魔主病重的时候。而在老魔主病重的危急关头,原主曾经给大王送了信……信里会写什么?
见何稄迟迟没有说话,大王的表情变了,像猫一样的眼睛因为愤怒瞪大了不少,瞧着又凶又漂亮。
他可能很想发脾气,因为他抬起了手。只是在抬手之后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又愤恨地把手放下,纠结了一下,又羞又气地说:“行了!我允许你得到我!”
闻言,一直在思考的何稄傻眼了。
这时大王还在说:“但你不要太嚣张,我虽是愿意接受你的谄媚,可我不许你主动靠近我。”
无法自我欺骗,大王的话太过直白,直白到就算何稄是个傻得,都能理解其中包含的深意。
这可是何稄万万没想到的情况!
大王不知何稄的想法,只是越看越觉得何稄碍眼。
一想到自己还要与这样的人周旋,大王气得饭都吃不下,当即站了起来,冷冷地与何稄说:“怎么,乐傻了?”
不。
心如死灰的何稄闭上眼睛。
——他是吓傻了。
何稄没想到原主那般勇猛,竟敢把主意打在大王的头上。何稄更不敢相信在魔主还没死的时候,原主就已经给自己找好了新的金主,不止背着老魔主写信勾人,还敢在魔主的眼皮底下,勾搭魔主的儿子……
可原主就不怕这封信会让大王更反感他?原主难道不担心老魔主会知道这事?原主怎能肯定大王一定不会对魔主提起这事?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何稄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出于谨慎考虑,他没有草率开口,只盯着大王,像是想要根据大王的表情看穿大王的想法。
被他凝视的大王则不悦的皱起眉头,在他“可怜兮兮”的目光下,大王从怀中拿出一张房卡,慢吞吞地放在他面前。
“明天十点,来这里找我。”
大王说完这话,有意离去。然而在离开前大王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回过头,表情古怪地问何稄:“你应该不会不来的对吗?”
那声对吗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何稄迫于压力,暂未回答。
见状大王眯起眼睛,瞬步回到何稄身边,大手扣住何稄的脖子,语气不善道:“你应该不会告诉我你那封信只是玩笑吧?”
“还是我应该问问你,是不是琼岱的遗书给了你勇气,让你想把那封信当成玩笑?”他说着说着,拉起了何稄,按在何稄脖颈右侧的大拇指上下移动,摩/擦着何稄裸/露的皮肤,皮笑肉不笑地说:“琼岱在的时候你辱我也就算了,如今琼岱都不在了,你还想如之前一般嚣张?”
看大王恼羞成怒,知道大王有多骄傲的何稄不能说是,恐被气恼的大王当场掐死。
因为爱惜生命,何稄只得暂时收下大王的房卡。
大王走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尚未缓过神的他,转头又听到手机响起的声音。
那是原主的手机。
放在床头柜里。
何稄循着声音拿出被原主收起的手机,低头一看,来电显示上面标注了一个三。
三?
何稄犹豫了一下,点击接通,随后风情万种的三王出现在何稄的眼前,背后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
三王和大王不同,她的品味一向不错。今天的她穿着一身乳白色的旗袍,留着一头黑色的及腰卷发,眼睛下方取中的位置各点了一颗红痣,既艳丽又优雅。
瞧见何稄的脸出现,三王俏皮的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而与大王不同,豪爽的三王不绕弯子,张嘴就是——
“亲爱的。”
何稄:“?”
谁?
什么爱?
你之前不是恨不得原主立刻归西吗?
可能是怕何稄多心,三王又叫了一遍:“亲爱的,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回复你而生气吗?”
闻言何稄心里咯噔一声。
察觉到何稄有些冷淡,三王委屈的地说:“你不要生气,我之前不回你信是我不知该怎么表达我的喜悦,我想,如果你半个月前送信跟我告白的事不是在骗我,那你明天十点就来我家找我。”
说罢,她还撒了个娇:“好不好?”
何稄:“……”好。
“有没有问题?”
有。
何稄闭上眼睛——你家在哪里???
而手机对面的三王看出何稄要死的表情,眼中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很快又说:“亲爱的,我希望你半个月前与我说的爱意,不是随着时间而变的玩笑,否则……”
否则的后果三王没说,但何稄懂了。
何稄整个人都麻了。
何稄也是没有想到,他小看了原主的勇猛程度!勾搭大王算什么!真正的勇士向来喜欢全都要!如果不大王三王两手抓,怎能表现原主求死的特殊理念?
讲真的,何稄要气死了。
他能够理解原主的心态,原主无非是担心老魔主死了,自己得不了好下场,为此壮着胆子盯上能在魔主死后护好他的人。
而原主也明白,老魔主的子女没有一个喜欢他,走投无路的他只能大面积撒网,广阔性捕鱼,在半个月前送出示好的情书,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接受他。
只是那时的他万万没想到,老魔主在走前替他铺好了路,让他从一个万人嫌变成了一个金苹果,导致他之前送出去的信如今变成了继承王座的财富密码,惹得万般厌恶他的大王和三王不得不收起心思,为权弯腰……
等等!
原主是只给大王和三王送信了吗?
察觉到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何稄头皮发麻。这时一只白色的鸟出现在何稄的窗前,递给了何稄一封手书。
何稄颤颤巍巍地打开,二王的脸忽地出现在信件上,旁的没说,只说了一句——
“明天、下班后、老地方见。”
嗯,终于不是十点了。
可何稄窒息了。
老地方又他妈是什么地方???
你们之前一个个对原主恨之入骨,现在怎么都为权弯腰了?收了信半个月才回,说是爱情谁信啊!
而原主你又干了什么,怎么每个人都像与你有点小秘密一样?
何稄气的都笑了,尽管他念了数次涵养礼仪,他也无法压下自己骂人的冲动。
此时此刻,何稄住在魔主的房子里,拿着二王的信,怀揣大王的房卡,跟三王打着电话,只留一个四王暂不知情况。
直到今日何稄才发现,原主留给他的坑,不止是他以为的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