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凌傻了，他见过吃小龙虾辣哭的，没见过把衣服吃脏了哭的，那身蓝色褂子洗得都泛白了，款式也老气，不是什么名牌贵重的衣服啊。

“余琅是谁？”阳凌冷不丁问。

小家伙没说话，还在努力的擦衣服，头低垂着，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阳凌懂了，拍大腿，“……哦，那个渣男！”

小家伙脑袋垂得更低了。

男生瞬间小声，心里很不是滋味，把小家伙擦衣服的举动按下来。

“别擦了，什么破衣服，他根本都不好好对你，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给你穿，你还这么宝贝？

渣了你的坏男人，不值得你稀罕，像你这么好看的小王子，应该穿的漂漂亮亮的，被人捧在手心里才对，待会儿吃完了，你跟我回去，我送你一件漂亮的，羽绒服！”

男生说着，秀了秀自己身上的花羽绒，“跟我身上这件一样，蒙口，名牌的，零下二十度穿着都暖和，还显身材。

比起这，你宝贝的这大褂子是啥呀，那男人你该丢了，这褂子也该丢了，咱们把这一顿吃饱，回去就丢掉，听我的，没错！”

阳凌亲手给小家伙抓了一只大虾，帮着把虾头去了，捉着尾巴直接递到小家伙嘴边。

“真的，别再哭了，说白了，你一下子还放不下那个人，实在不行，咱们一口虾，一口酒，上头了，就什么狗屁男人都没有了，然后去找新的好男人，比那个渣男好一百倍！”

说着，男生挺了挺胸脯，意有所指。

小家伙怔怔看着男生，一点没领悟到男生的言外之意，以为男生是在教他放弃。

他果然还是要去找别的男人了？

“有些东西就不要犹豫不决，该吃吃，该喝喝，该丢掉的东西丢掉，爽快一点，来，张嘴！”

阳凌手里剥好的大虾，举了挺久了，手有点酸。

出于礼貌，余小小给了面子，乖乖张嘴，流着油的小龙虾被男生笑着丢到嘴里来，小家伙一口咬下去，猝不及防油汁又从嘴巴里漏出，红油顺着下巴再次滴到衣服上。

小家伙忙又要擦，抽纸的手被男生轻轻打掉。

男生帮着把油擦掉了，只擦干净了脸上的油水，没有顾及衣服，然后问他道:“好不好吃？”

小家伙愣了一下，之后学着男生，把龙虾在嘴里吸溜吸溜，鲜辣的汤汁顺入喉中，咬一口，满满的都是Q弹的虾肉。

接下来是剔虾皮，第一次剔，舌头和牙齿禁不住打架，好不容易把虾皮吐出去，结果连着大块的红肉，真正吃到口的也就一小块，但一小块也足够让没见过世面的小人鱼瞪大眼睛。

“好吃……好辣……”

阳凌哈哈大笑，“好吃就对了，辣就对了，待会儿舌头给你辣翻，喝酒！”

酒瓶子被砸到面前，余小小吞下虾肉，吐着舌头哈气，喝下一口啤酒解辣。

啤酒的味道被龙虾压下去，没有刚才那么难喝了。

阳凌紧接着又剥一只虾，送到小家伙嘴边。

小家伙这次一口叼上。

两只大虾子、一口酒，余小小脸蛋就红了，鲜香麻辣的劲头很打头，把不愉快的小情绪全都压了下去，小家伙脑袋里的伤心难过开始迟钝，剩下对美食的本能追求，努力用手帮忙剔嘴里的虾皮子，辣的哈斯哈斯，但停不下来。

小家伙吞下肉肉，又喝一口酒，自己再去抓第三只虾子。

油水沾的到处都是，指尖上，嘴巴上，脸蛋上。

瞧着小家伙恢复元气，男生呵呵傻乐，心想这才对嘛，人生就是要怎么快活怎么来，不要为了那些臭男人伤春悲秋，不值得。

阳凌非常欣慰小王子能从泥潭里爬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人生导师。

“干杯！”人生导师豪气干云，心底窃喜，抓住一只虾尾，和他的小王子碰了碰虾。

–

安静的红房子片区过了十一点，基本上已经一片灯火都没有了。

余琅屋子里客厅的灯光是唯一的一抹亮。

少年伏案在桌头写着卷子。

最近有些事情占了些时间，想要把这几天的复习进度拉回来，今晚少说要学到转点。

平日里余琅学习的时候就是学习，从来不会多想别的，专注的很，以保证学习效率。

这晚少年伏案的身子却时不时直起来，抬头看门口墙壁上吊挂的吊钟。

23:13

余琅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又去写卷子，灯光打在他的发顶，投出昏黄的晕色。

再等他抬头看时间时，已经过了零点了。

今天效率低下，两张卷子现在都还没做完，安排的背诵内容也还没有巩固，余琅脑子里有些不属于学习的别的东西在上蹿下跳。

他皱着眉头放下了笔，掏出手机准备联系某个夜不归宿的小家伙，可突然意识到小家伙并没有手机，只得又放了回去。

他再次拿起笔，面对那道他已经卡了20分钟的数学题。

十秒钟后，少年起身，带上钥匙，离开了家。

家门口隔壁，放置着一大摞零零散散的收纳纸箱子。

也不知道是谁的。

余琅绕过那些纸箱子，下楼，再次查看了时间。

00:21

月下无人，夜色清寂。

–

宵夜摊子这边，还有些人间烟火的余韵。

余小小跟着阳凌，从第一波客人，一直吃到将近两点。

满桌子的宵夜，小龙虾、烤肉、鸡翅膀、骨汤、还有三三两两的素食，竟然全部被两个人干完了，还开了五六瓶啤酒。

两人的胃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尤其余小小，美食真的能让人忘忧。

他吃的忘我，直到肚子圆圆滚滚，再也吃不下了，舌头也麻翻，没了知觉，喝的脑阔发晕，眼前全是星星，阳凌在眼前一分为二，才终于丧失战斗力，瘫在座位上。

满嘴都是油，脸蛋上糊着辣子，眼睛发直，阳凌叫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吃爽了吧？”

余小小对着两个阳凌点头。

阳凌喝了三瓶啤酒，也有点上头，不过没小家伙这么严重，他把小家伙从座位上扶起来，鼓起勇气试问了一句:

“那个，好晚了，别回去便宜那个渣男，不、不如去我家过一晚吧？我家就在你们隔壁……”

小家伙不知道听明白没有，挂在男生怀里，点头。

阳凌欣喜若狂。

然而祥子不乐意了，花了半箱啤酒灌倒的鲜嫩小家伙，去阳凌家里睡？顿时跑过来发酸。

“你这个死基佬，自己都上头了，带小孩子回家干嘛？我这店铺里有床铺，在我这过夜呗！”

“我带人回家当然是照顾的，放你这里才危险，招呼你的客人去，钱留桌上了，别骚扰小孩子！”

阳凌大高个儿，一掌就把兄弟推了出去，之后以老母鸡护小鸡的架势，把小家伙举起来抱到电瓶车后座上，离开了后半夜下烟火渐消的大排档。

–

02:02

余琅终于在自家楼下，等到小家伙回来，抱着一个男生的腰，服服帖帖靠在人家背上，骑着人家的电瓶车，睡觉。

余琅直接过去，把男生的车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