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那个男人,仁慈
守卫的脸上逐渐褪去血色,捧着杯子的双手也开始发抖,几乎要把苹果汁泼洒出去。
我问他:“怎么了?”
他颤抖着回答:“没事,首领,我这就喝!”
说完他就大口大口往下灌,甚至因为太过急切而呛进了气管。
可哪怕是已经喝呛到了,他也没有停下,反而硬忍着全部喝完。
“咳咳……唔,首领,我全部喝完了。您看!一点也没有浪费!”
的确是没有浪费,他痛苦的咳嗽时也牢牢闭紧嘴巴,等确认呛入气管的苹果汁都落进肚子了,才开口讲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是因为性格上过于服从命令?还是因为比我更加不喜欢浪费?还是因为太喜欢喝苹果汁了?
我只能说一个“好”字,伸手接过空杯子返回秘书间,连同我用过的那只杯子一起洗净,洗完之后收进消毒柜里。
再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那名守卫不知何时已经跌坐在地上,脸色灰败,旁边另一名守卫不动声色地拿走了他的武器,然后远离了他。
我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展开:“怎么了?”
“对不起首领!我知道错了,我死后请您一定要放过我的家人!”他的眼泪刷地下来了,“我只拿了A干部两颗宝石,答应他监视您的动向,绝对没有更进一步了!请、请您一定不要迁怒,我的家人们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发誓!”
嗯……?
我看向其他守卫,其他守卫纷纷避开我的视线。没人打算同我解说情况。
恰巧这个时候安吾到了,他看到这个场面也是万分惊讶:“这个人怎么了?”
“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他。
“心脏病发作吗?”安吾猜测着靠近查看。
我默默等待了一会儿,见安吾结束查看,才轻声问:“怎么样?”
“看不出来,好像不太像心脏病,我也不是医生,不懂这个啊……”说着,安吾停下来,突然醒悟了一般,“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查看一个守卫的情况?织田作先生、不对,是首领,您叫我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是有事要问,等下办公室里说吧。”
我低下头看看还赖在地上的守卫:“你没事了?”
那守卫瘫坐许久,一点没有要晕厥的样子,脸色反而慢慢变好了。他无措地望着我:“为什么……没有毒?您不是要毒死我么……怎么会?”
我否定道:“我没有要毒死你。”
守卫不信:“没有吗?”
我说:“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我……我……”守卫支支吾吾地消化完信息,猛然换成跪姿,对我狠狠磕头,“感谢首领仁慈!”
他又一次泪流满面:“感谢您,我这就去自行领罚!”
说完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掉了。
我回忆了一下最近努力背诵的港口Mafia惩罚条例,意识到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但他最终应该还是可以活下去。
剩下的守卫们继续眼观鼻鼻观心,我抬手又随意指了一个人,那人便浑身一哆嗦。
我说:“你知道哪有咖啡机吗?放一台过来,把果汁机换掉吧。如果没有咖啡机,那么煮咖啡的锅子也行,另外就是需要一些咖啡。”
其实守卫的职责就是在此守卫,并不是给我跑腿,对方完全有拒绝我的正当性。只不过在港口Mafia,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所以我可以提出任性的要求。
被我指到的守卫二话不说就领命跑了,速度快得像是有鬼怪在身后追逐。
我本来还想补充说需要做咖喱的食材,见来不及叫住他也就放弃了,还是等明天上班从家里带来吧。
和安吾一起进入办公室关上门后,安吾问我:“刚才那个坐在地上的人究竟是做什么了?”
我把守卫招认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干部A么……”安吾思索了一下,“果然,一听说港口Mafia换了首领,马上就坐不住了。织田作先、呃、首领,您想好怎么应对他了吗?”
“正在想。”
Ace是一位赌术高手,异能可以将部下的寿命转化为宝石,之所以加入港口Mafia,是为了得到武力保护,连干部的职位都是用钱买下的,做了干部后并不安于现状,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动着。
森先生明知如此却并不处理,为了能令组织发展壮大的金钱,对A一再容忍。
现在是我当首领了,我也要为了钱继续容忍A吗?
然而,我是个不喜欢勉强别人的人,同时也不愿意勉强自己走自己不喜欢的道路。
“安吾。”
“怎么?”
“你不习惯改口喊首领的话,还是像以前那么叫我吧。”
“我拒绝,没规矩的家伙有太宰君一个就够了。”
于是我不再坚持,转而问道:“那就谈正事吧,你知道Q吗?”
“Q?”安吾的表情变化了一瞬。
比我预想中要更顺利,我很快就得到了关于Q的情报。
Q是一个人的代号,本名梦野久作,目前还是个大约九岁的孩童,他的存在在港口Mafia算是公开的秘密,作为最令人厌恶的精神操纵系异能者,带给旁人不安的同时自身也足够疯狂。
森先生本想为港口Mafia添加新的战力,才在发现梦野久作后主动把他领入组织,结果却是引火烧身。
之后为了将梦野久作关押封印到禁闭室里,组织付出了不小的人命代价。对当时事件留有印象的人,都一致评价梦野久作为——“会呼吸的灾难”。
那是个发了疯的孩子。要将他收为己用,恐怕是连太宰都做不到的不可能之事。
安吾陈述完情报,我决定立即去禁闭室看看梦野久作。
安吾瞪大了眼睛:“开玩笑的吧?”
“没有。”
“那你去见他的理由是什么?”
“我看文件看累了,但是没有咖啡提神,所以不想再继续看文件,现在打算去做点别的事情。”
“我问的是这个吗?”
嗯……不是在问这个吗?
我努力思考还能怎样回答:“那……我去见他是为了把他收为己用。”
安吾闻言深深吸了口气:“织田作首领,您如果刚刚上任就疯掉了,我会感到很为难的。”
我点头保证道:“我会努力不疯掉的。”
虽然我不知道安吾为什么会担心这个。
“啊……我真是不该那么跟你说话,我太愚蠢了……”安吾按了按鼻梁上的眼镜,皱着眉头,“我是想说,您已经知道Q无可救药的程度了吧?我必须提醒您,接触他很危险。而且您哪来的信心把他收为己用?”
原来是在关心我啊,我笑了一下:“我知道Q很危险。信心的话,就算没有也想试试看。”
“没有信心也要试试……”安吾紧紧盯着我看,像是在确认什么,他问,“就和你当初说要成为首领时一样吗?”
“对,一样。”
“好吧,我带你去。”
安吾背过身去,走到前方带路,我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忽然有些感慨。
那个三人渐行渐远的命运就这样被我更改了,我确实抓住了这世界的另外一种可能。
在前往禁闭室的路上,我重新接续起我的往事回忆。
因为杏月说读书会将在早上九点开始,所以我第二天是七点起床,在厨房里一边打哈欠一边煮了一壶咖啡,并制作了三人份的咖喱当作早餐。
虽然我本人极度喜爱激辣咖喱,但有客人的情况下需要优先照顾到客人,因此只做了完全不辣的类型。
安吾和太宰吃完咖喱后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但是对我煮的咖啡却万分嫌弃。
安吾在保持礼貌的同时十分直白:“织田作老师做的咖喱非常美味,希望之后还有机会再吃到,但咖啡就不必了。”
太宰则尝了一口后皱着脸,说得一点也不客气:“嘶哈——好苦的咖啡!喝一口就感觉心都要悲苦而死了,眼泪已经先一步落入三途川了……安吾,你看我的灵魂都愁苦到变形了耶!”
安吾见怪不怪地随意附和:“是嘛。”
但是,越苦的咖啡提神效果越好,我对咖啡的种类分别并没有了解和偏好,所以家里只准备了一种,现在便落入到完全无法辩驳的窘境。
太宰跑到水龙头那里漱了口,指着灶台问我:“织田作,我经过一夜构思,已经完全想好该怎么做活力清炖鸡了,厨房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安吾凑过来,幽幽地说:“织田作老师,如果是我,现在就会拿出堵上性命的决心严词拒绝,这么做说不定还能夺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