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连合平把枪上好膛，枪口死死抵在周雨晴的额头上，让她感觉自己的头骨都快被顶穿了。

“你要怎么样？杀了我，对你有用吗？”她努力保持着冷静，表情上看不出一丝的紧张，反倒有些出乎连合平的意料。

“现场的目击证人只有三个，连合安和赵阔海自然会如实说明情况。你要是杀了我，有谁会信你这个当时根本不在场的人说的话呢？”

连合平一时愣住了，他竟然被这个小姑娘反将了一军。的确，没有周雨晴这个目击证人，即便他可以驳倒赵阔海，说他是为自己开脱而编造事实，使他的证词变成一堆废话，连合安这个当事人的证词也足以证明他的清白。多么清楚的证词，也比不过一个活生生的证人来得真切。

连合平慢慢松开了她的衣领，枪口也移开了额头。周雨晴看到他不再那么气势汹汹，眼珠一转，顺势说道：“连长官，我知道您是大户人家出身，从小锦衣玉食。但您也得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我今天差点丢了命，是赵连长舍命把我救出来。您现在让我直接出卖我的救命恩人，这要传出去，我这一个小女子以后恐怕就别想嫁人了。”

听到她说这话，刚刚还在暴怒的连合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发现自己原来误会了这个小姑娘，一味只想靠硬的迫使她合作，却忘了对付穷人最有用的办法。

“你要早这么说不就好了！非要闹成这个样子。说吧，多少钱你愿意帮我作证？”

“何必直接说钱呢？再多的钱都是过眼云烟，花完就没有了。如果非要提的话，不知连长官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你胸前那样的徽章呢？”

连合平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徽章，吸了一口凉气。这种徽章是连家特意定制的，专门奖给那些立下重大战功，为连家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有了它，别人就知道你是跟连家有关系的，从而获得不一样的地位，就像古时候皇帝赐姓一样。普通人得到它难于登天，而连家自己人对这徽章却不是很在意，经常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一些外国使节和名人富商。他本以为，十几块大洋就能让这个小姑娘乐得找不到北。但没想到，她竟然会提这个要求。

“你知道这个徽章有什么用吗？”

“当然知道了，不然我会跟您要吗？”

“不愧是读过书的，见识和那些一般人家的姑娘真不一样！”连合平咬了咬牙，笃定地说，“好吧，这个事情我可以帮你安排。但是，你也得好好听从我的安排，别想跟我耍什么花样！”

“那是当然了，我能跟您耍什么花样呢？”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不许跟连合安以及他的手下有任何的接触！我会派人盯着你的，如果让我知道你走漏了风声……”

他的右手横在脖子前面，从左往右划了一下，和赵阔海那天手刃那个枪手的动作如出一辙。周雨晴咽了一下唾沫，点头道：“明白，我肯定听您的话。”

“那就好。”

连合平打开门，将门外的于大海叫了进来，然后扭头指着来人说：

“他是我的副官，在外面叫他于先生就行了。以后只要他找你，你就立刻跟他走，不要有任何犹豫。明白吗？”

周雨晴拄着桌子，将自己撑起来，冲于大海点头致意。而于大海并没料到她会跟自己打招呼，半天也没有反应，三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

“于副官，你负责把这位姑娘送回家吧。我还要去医院看看连合安那个家伙怎么样了。”连合平说着就往外走，没有再回头多说一句话。于大海稍微点了下头，目送他离开审讯室，接着走到周雨晴身边，搀着她往警察局外走去……

连合安被送到医院，紧急动了手术，好在子弹杀伤力不大，也没有伤到大血管，将子弹取出后也就没有大碍了。手术之后，他半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听到房门有动静。回头一看，进门的是李光明。

“大少爷，少奶奶来看您了。”

“谁让她来的？”连合安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就说我还在休息，让她回去。”

正说着，一个穿着旗袍，身材有致，抹着绛红唇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盒子。见到李光明，点头微笑道：“李副官，谢谢你了，先去忙吧。”

“是，少奶奶，有事情请随时吩咐。”两人互相点头致意后，李光明便转身离开了。

她叫吴婉月，是西凉巡察使吴胜泰的小女儿，三年前嫁到北都，成了连合安的妻子。作为传统家庭的千金，吴婉月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家闺秀。不仅精通古筝，上过大学，还精通英语和日语。然而，与许多旧社会的夫妻一样，她和连合安在结婚之前也从未见过面，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才结为了夫妻。两人一开始都有过不甘心，但吴婉月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毕竟其他男女都是这样被安排的，自己为什么不接受呢？何况这个男人文武双全，跟他过一辈子简直是上天赐的福分。因此，不管连合安怎么对她，她都从未有过丝毫的怨言。

“合安，这是我娘给我送来的点心，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连合安看了一眼盒子，扭过头说道：“先放在那吧。”

吴婉月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眼睛盯着他右肩厚厚的绷带，眉头紧皱，问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小伤，不用你担心。”

“没事就好。不是我想说你，今天本来商量好的，带着妈和妹妹一起去北都和爹过端午的，结果你又说上午有个宴会，下午再出发，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幸亏你没出什么大事，不然这一家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不是还有父亲和合平呢吗。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没必要。”

“你又在说气话了。我是你的妻子，怎么能不担心你呢？今天好在合平带人去救你了，要不然今天真的凶多吉少了！”

“他救我？我估计他是看局面控制不住了才出来收拾残局的吧。今天全靠赵阔海拼死保护我了，还有他未婚妻，给我包扎伤口止血，要不我早就死了！”

“嗯，这些我都知道。我还听说，那个姑娘弹的琵琶你特别爱听。早知道我当年就学琵琶不学古筝了。”

“你学什么是你的自由，跟我没关系。要没事的话，你就先走吧。”

“好吧，你也要注意休息，妈特意让我告诉你不要急着回去。如果在医院不习惯就回家养伤。”

“行，知道了。告诉妈和合臻，我没什么大事，能不来看就别来了。”

“嗯，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吴婉月站起身，点了下头就转过身去，径直离开了病房。连合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放在旁边的书继续看了起来。然而，就在她刚走到医院走廊的时候，竟然迎面遇上了从警察局赶来的连合平。在两人擦肩的一刹那，他小声说了一句：

“你真是的，他又不是已经死了，那么着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