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那年他们初遇时
说了这么多,该提到她第一次见到海星的场景,就在这位姓孟的让她唱几句她的歌时,她背上自己的吉他,手指刚刚覆在弦上,练习室的门开了,祁海星就这样走了进来。
好像,他总爱打断她的演唱。
这一次的见面是短暂的,此时的祁海星少年心性,因为几首朗朗上口的歌曲被人追捧的不像话,那歌孟微听过,实在不怎样。但谁不清楚?粉丝喜欢的,是唱歌的人罢了,是那张脸罢了,你看他轻声低唱时那微蹙的眉间多么深情,你望他一首歌之后那笑容让人的心都化了,谁还在乎他唱的是什么,谁在乎他的唱功到底是怎样?
每个人都是天生的编剧,他们对这个模样好看的少年,心里都上演了无数的剧本,他的一举一动都别有深意,一句感谢都让人落泪。
后来孟微也问过他,你唱歌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什么也没想啊。他笑,唔,不过有时会想些东西——想赶紧唱完回去睡觉。
还是说回这里吧,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第一次见面只对于孟微而言,彼时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那个姓赵的男人见到海星后,脸上堆满了笑,“呦,海星怎么来了?快坐快坐,有什么事吗?”
他懒懒的往沙发上一躺,漂亮的眼睛合上了,“睡觉。”
孟微其实很想回到那时候的,他们还未曾相识。那时候的祁海星虽然浅薄,被人一夸尾巴就翘上了天,但他终究是快乐的,带着少年得志,肆无忌惮的快乐,比起后来被她伤害的祁海星,她宁愿他一直活在那种快乐里。
再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后,这一年里孟微学自行车摔了腿,第一次被人告白而不知所措,在高三的题海战术里苦苦挣扎。
这一年祁海星从偶像神坛跌落,因为吸烟的举动被人拍到,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人气骤跌,粉丝痛心疾首,偏偏他又不肯出面道歉,公司无奈将他雪藏。
这时孟微再见到的,就是这个暂时处于低谷的祁海星。
已经很晚了,练习室的钢琴断断续续被人敲着,孟微推开门,坐在钢琴前的人回头,她立刻很有礼貌的弯腰道,“师兄好。”
祁海星愣了一下,这个傻丫头是谁,他被雪藏后,所有人见到他都避之不及,一向知道娱乐圈是个名利场,但只有深陷其中才晓得难受。他并不是怪那些人,自己得势时并未做什么好事,对那些人的巴结嗤之以鼻,这时若再怨别人疏远,岂不是太过矫情。
而现在,这句恭恭敬敬的“师兄”,把海星喊懵了。
他本来起身要走的,但现在他却依旧坐着不动,看着这个穿着浅色背带裤,白色T恤的女孩走到一边,把包放下,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拿出自己的吉他,看她扎得高高的马尾垂下,又甩到一边,随着脑袋轻轻的晃动。
直到她的眼睛也盯上他的目光,海星才回过神来,他听到自己问,“这么晚还来练习室?很用功啊。”
说完就要咬自己的舌头,这么多嘴干什么。他也没意识到,这是被雪藏后的第三个月来,他主动和别人搭话。
“哦,白天有课呢。”
“你还在上学?”他要掐死自己的好奇心了。
“嗯,大一。”她拨了一下吉他,对着他笑,“师兄也很用功啊。”
又是这句师兄,海星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随意问道,“在练什么歌?”
“自己写的歌。”她吐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继而问道,“师兄方便给我听听吗?”
他是要走的,伸手准备去拿自己的外套,只剩下一句“你加油”或者“别熬太晚”之类的就可以结束这场对话,但眼下他又不着痕迹的收回来,“好啊。”
孟微欣喜的笑一下,调好弦后,换了一下坐姿,又轻轻咳嗽一声,才慢慢的开始她的演唱:
我从来不说自己要什么
因为得到的已经太多
我从来不说自己爱什么
因为爱无需言语
他们说那个奇怪的孩子
拥有一切却不知足的孩子
噢,他们说的是我吗
也许是我
也许不知足比不乖要好得多
······
少女略显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练习室里回荡,从专业的角度看,孟微的声音不算是特别,教她的老师曾说她音域窄,只适合这种轻轻淡淡的歌。一般想当专业歌手的人听到这种评价都会很泄气,好在孟微心大,只道,我也只喜欢这种,那只唱自己喜欢的不就行了。
“咳咳,师兄,你觉得怎么样?”孟微把吉他放下,认真的等待面前人的评价。
“就,还不错。你自己作词作曲的?”他轻轻问。
“嗯,准备挺久的了,但第一次给别人听,过几天不是有社内比赛吗。如果我赢了的话,就可以去······”她突然愣住了,把“去薇明姐演唱会当嘉宾”这句话咽下去。薇明是继海星之后公司力捧的女歌手,唱跳能力俱佳,据说马上还要进攻演艺界,好几部大IP的制作剧本等着她挑呢,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不用说我也知道,那你继续加油吧。”
他走后,孟微悔得几乎要咬掉自己的舌头,第一次搭话就以失败告终,自己也太差劲了。
接连的几天都没有瞧见祁海星,她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他了,这一天她正从练习室出来,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是个生面孔,急急忙忙道歉后,对方看了她一眼,什么话没有就走开了。
买完咖啡回来,许久不见的那个姓赵的男人却出现在练习室门口,并且,在对她招手。
听说他现在去了剧组,好像还成了什么负责选角的导演,孟微不清楚,但眼下见他几乎慈爱的笑容,孟微也直觉没什么好事。
“喝咖啡吗?”实在受不了他的笑容,孟微把手里的咖啡递了过去。
“还是你懂事。”他嘿嘿笑了笑,看看四周,“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我和你说点事情。”
“就在这儿说吧,我还要练习呢。”
“你这傻孩子,是好事啊,能让别人听了去?”
“别人听就听呗,是我的抢也抢不走。”
“哎服了你了。”他看看四周,又悄悄把她拉到角落来,“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知道孟导吧。”
“和我有关系吗?”
“啊,哦对,你们都姓孟,这就更巧了。小微啊,这孟导最近有个青春片,你想不想去试试,当然不会是女主角,那能露个脸也不错啊,还有台词呢。”
“演戏?我不会,我还是喜欢唱歌。”孟微直接摆手拒绝,“您这好事还是找别人吧,我们练习室大把的人等着去呢。”
“你也知道大把啊,这样难得的机会我只留给你一个啊,谁让咱们关系好呢?”
孟微心里一笑,“那,你猜我现在在上大几?”
“我······这重要吗?重要的是我有好事就想到了你,你还年轻,别一门心思就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在这个圈子混,曝光率是最重要的,你不是想唱歌吗,那得观众先认识你了,才去听你唱歌啊。知道吧,你要多露露脸,不然你看看那些想红的人,恨不得24小时都有摄像机围着他们转。”他仰头喝了口咖啡。
孟微不解,“我上台,大家不也认识我了吗?”
“你那,哎呀我老实跟你说吧,你唱歌的天赋真的不怎么高,真的你还别不信,不然就你这刻苦程度早该红了。所以我劝你别把路堵死啊,你看你还这么年轻,要懂得抓住机会啊。”
他喝完咖啡把空杯子塞到孟微怀里,又拿了一张酒店的房卡出来,“听前辈一句劝,在这个圈子混,千万不要死脑筋。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今晚孟导的司机不上班,你负责把他送到酒店去,地址我一会发给你,剧本的事啊,在路上就可以谈完了。”
孟微愣了愣,把房卡接过来。
姓赵的男人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年轻人要懂得抓住机会。你也是走运,要不是今早孟导撞见你了,你说你们那一堆个个出挑的,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啊。我啊,就是热心爱帮助人,你以后红了还能记得我的名字的话······”
“你叫什么?”
“啊?”
“名字,我从来不知道你名字啊。”孟微笑了笑,“不过,看你这样子做这种事倒是挺熟练的。你真的很缺钱吗?”
“你这丫头在胡说什么?”
“不是很缺钱的人,为什么连自己的良心都可以轻易卖掉呢。因为我从来没有缺过钱,所以不太懂。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做成我这一单,别人会给你多少好处?”
“你这丫头简直······”
“垃圾。”孟微把他喝剩的咖啡杯塞到他怀里,“自己的垃圾还是自己处理好吧。”
他接过来,却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孟微无奈的白他一眼,“大叔,你连这种基本的素质都没有啊,你这是在给清扫人员白白······”
“你给我闭嘴!”他突然怒吼,倒吓了孟微一跳,她正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那边的手已经高高的举起来,“我看你到了公司一点礼貌都没学会啊,我今天就来······”
她下意识的一缩头,然后那巴掌却迟迟没落下来,只听见一阵好听的声音道,“刚刚不还是女侠吗,现在知道怕了?”
抬头,却跌进祁海星那墨色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