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这不就是上次在竹林附近,说容锦给他送糕点的那位少年吗?德勒克一眼就认出了他,自然不会退缩,
“比什么?”
明瑞无谓摊手,傲然挑眉,“世子远道而来,是尊贵的客人,自当由世子来决定。”
永琨在旁附和道:“对,任你挑,省得你说我们欺负你。”
环视四周,最近的便是箭靶,于是德勒克选择比箭术,三局两胜。
明瑞箭术精湛,德勒克也不遑多让,两人在二十丈开外射箭,皆能正中靶心。前两局两人打成平手,到了第三局,明瑞的眼睛有些酸涩,缓了缓神,他才开始放箭,只可惜箭头并未射中红心,而是落在了红心外沿的那圈谷黄草圈上,离红心只有分毫之差。
接下来就看德勒克了。
倘若他击中红心,便可胜出,倘若不能,那便是明瑞胜出。
身形清瘦的德勒克手持筋角弓,旭阳照耀下的他一派飒爽英姿,拉弓搭箭,缓缓闭上左眼,瞄准远处的箭靶,就在羽箭将要离弦之际,德勒克手腕骤痛,那一瞬间,箭头有所偏离,最终落在了箭靶的最外缘。
如此一来,明瑞便胜过了德勒克,众人皆拍手叫好,称赞明瑞。
德勒克心下生疑,只因方才石子落地的声响他听得一清二楚。俯身拾起石子,德勒克眸光一凛,侧眸望向他的右手边,但见那边立着四个人,两两立在一处,按照当时石子击打他的方向来看,只有永琨和永琪立的位置最有可能。
永琪是向着他的,不可能伤他,永琨最有嫌疑,当他睖向永琨时,永琨佯装懵然的移开视线,望向旁处,那神情明显不自在,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扔掉手中的石子,德勒克的眼中尽是鄙夷,“耍阴招,有意思?”
且说永琪一直在关注的看着德勒克的表现,方才那一刹那,他恍惚看到有什么自眼前飞过,大约就是那颗石子吧?气急的永琪替德勒克抱不平,
“永琨你越来越过分了,他们在比赛,你怎可偷袭?”
永琨一脸无辜,“五阿哥,凡事得讲证据,你凭什么说我偷袭他?”
“就凭那个石子!若非那石子击中他手腕,他是不会打偏的。”
“草地上那么多土疙瘩和石子,他自个儿随便捡一个就敢诬陷旁人?箭术不精还推卸责任,当真是可笑!”永琨不屑嗤笑,永琪十分笃定,再三强调,
“我看到有石子从这边飞过,肯定是你!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子汉?”
“你也站在这儿,怎的不说是你扔的?”
他居然恶人先告状?面对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永琪满腹怒火,小下巴直发颤,愤然辩解着,
“我与德勒克并无矛盾,为何要害他?经常欺负他的人是你!”
“跟他有矛盾的又不止我一个,是吧四阿哥?”永琨推得干净,立在远处的永珹一听这话,当即撇清,
“甭扯我,我离得远,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没瞧见。”
永琪还想再论,却见德勒克走近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多谢你帮我说话,切磋而已,输赢不重要,看清人心即可。”
明知周围人不会帮忙作证,德勒克也就不报什么希望,“咱们继续练鞭子。”
道罢他带着永琪去往旁处,明瑞虽是赢了,但又闹了这么一出,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各自散去,待德勒克走远后,明瑞行至永琨跟前,沉声询问,“那石子真是你扔的?”
刚开始永琨还不承认,明瑞再三质问,他才支支吾吾地道:“我看德勒克箭术还行,担心他赢了这场比赛,咱们的面子挂不住,这才暗中扔石子。”
还真是他动的手脚!得知真相的明瑞闷叹一声,忍不住轻嗤数落道:“我是想赢他,但既然要比试那便堂堂正正的比,岂可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胜之不武!”
被训责的永琨气不过,撅着小嘴儿气呼呼地反驳道:“我可是为你着想,你不感激我,居然还怪我?”
实则明瑞并无怪他之意,只是觉得完全没必要,“我箭术又不差,无需作假,你这样让我很难堪,即便赢了也不光彩,大伙儿也会笑话我。”
那一刻,永琨突然觉得自个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德勒克可是你的情敌啊!我不希望你输给他,这才想了个万无一失的法子。你倒好,高尚得很,反过来教训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姐,我早就跟你说他俩走得很近,你却毫无反应,既然你无心当我的姐夫,那我再不管你的闲事!”
撂了句狠话,永琨将头一别,傲然转身去往旁处,徒留明瑞一个人,在风间闷声啧叹。
喜欢容锦和比赛是两码事,公正比赛关乎男人的尊严,明瑞不想因为私心就丢了原则,这也有错吗?
他只当永琨是在闹脾气,过几日也就好了,然而永琨这回是真的伤了心,不愿再理他。
打从受了德勒克的指点,永琪的鞭法可谓是突飞猛进,直抽摔抽他都会,甩起鞭子来得心应手,再也不怕打到自个儿。可怜永珹还在瞎琢磨中,明明他已按照师傅教的法子去做,怎的就是不顺手呢?
好心的永琪主动给他支招,“四哥,德勒克最擅长鞭法,咱们一起跟他学,保证能学得很快。”
永珹也发现永琪进步很快,但他还是不愿讨好德勒克,“我有师傅,干嘛去求他啊!”
“师傅教得太笼统,并不适用于每个人,德勒克他教得更细致,还能教咱们走捷径,赶紧练好鞭法,咱们还得学其他的兵器呢!”
话虽如此,可永珹终究有所顾忌,“先前我也曾跟永琨一起戏弄过他,他肯定记恨于我,怎么可能帮我?”
“不会的,德勒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放心吧!他不会记仇的,再者说,你是皇阿哥嘛!他怎会跟你计较呢?”
永琪再三劝说,永珹不甘心自己落后于旁人,最终决定听弟弟的建议,跟永琪一起去向德勒克讨教。
德勒克只字不提先前的不愉快,很认真的给他们传授经验。
对一个人有偏见时,怎么瞧他都不顺眼,一旦有了了解对方的契机,这观念便极易更改,譬如永珹就是这般,跟德勒克相处之后,他发现这位蒙古世子话虽少,却也不笨,除却汉文没他们说的顺畅之外,骑射技能样样都出类拔萃,比那些同龄人都厉害。
自从见识过他的风采之后,永珹对他再无歧视,只余欣赏和崇拜。
永珹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德勒克能感觉得到,实则这都是容锦的主意。
容锦跟他说,小孩子都有慕强的心态,这就是他们为什么都喜欢跟大孩子玩的原因,只有去校场,走近他们,让他们看到他的实力,他们才有可能改变对他的看法。
她提出这个法子的时候,德勒克还觉得不太靠谱,但为了让容锦少为他忧心,他才勉强一试。
三日之后,容锦来找他,问那法子是否有效果。
“你出的主意,肯定行得通。”德勒克遂将校场发生之事略略与她概述了一遍,只道永珹已然消除对他的偏见,原本保持中立的福灵安也开始偏向他,但永琨还是老样子,永琪也曾试着拉他过来,怎奈永琨依旧犟着不肯来。
永琨小小年纪,却十分好面子,容锦了解他,自然也就不慌张,
“无妨,只要你和四阿哥、五阿哥他们打好关系,你们统一战线,那被孤立的便成了琨儿,到时他自个儿就慌了。”
容锦提议让他接下来这段时日继续去校场,迟疑片刻,德勒克才道:“我不想每日都去,打算隔两三日去一次。”
“唔?为何?”
容锦羽睫轻眨,那双水眸闪着深深的疑惑。与她对视的一瞬间,德勒克的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强压下那丝悸动,缓了片刻他才借口道:
“若每日午后都去校场,岂不是少了很多读书的机会?”
“在上书房就好好读书,散了学就该骑马练武,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放松自己,这叫劳逸结合。”容锦好言劝说着,德勒克越发失望,顿了好半晌才闷声道:
“你不愿陪我读书可以直说,别支我去校场。”
她有故意支开他吗?容锦顿感冤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化解你和琨儿之间的矛盾,也希望你能多交些朋友。”
然而她所期盼的,终究不是他所看重的,“我不在乎自己有多少朋友,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去校场,我就不能每日见到你,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去。”
骤闻此言,容锦难免怔神,疑惑的轻“嗯”了一声。每日是否与她见面,这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