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 我真的很高冷

丁旸性子活络,一看就明白刚才吉百的尴尬。方钰刚才看似讨厌小孩子的举动,不过是故意想将吉百换个位置,好让他能够夹到自己喜欢吃的菜。没想到,在镜头中那么高冷,说话不讲情面的人,现实里也有独属于自己温柔的一面。

越来越想跟他交朋友了。

这般想着,丁旸见方钰全程不屑于把目光停留在苦瓜上,心思一动,找到了搭话的空隙,“钰哥,你也不吃苦瓜吗?多吃苦瓜败火啊,我放了糖,炒得不苦,要不你试一下?”

方钰拧眉,但人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给面子又说不过去,高冷虽高冷,不代表他油盐不进。看了一眼苦瓜,颜色很清新,看起来确实不苦的样子。

要不就试一下?

旋即,方钰夹了一小条放到嘴里,然后……

脸色大变。

骗人的狗东西!

拖出去斩了。

这还不叫苦?

方钰咬了一口,尝到那苦瓜的汁液时,就忍不住要吐出来了。可是吐出来太不雅观,不符合他高冷男神的气质,于是,他冷着一张脸,强迫自己吞下剩余的部分。

丁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清楚看到方钰喉结滑动的那一下,对方又是穿着容易引发联想的宽敞浴袍,在朦胧的灯光下,真是性感得要命。

“用句时下粉丝们爱形容的话来说,钰哥吃个饭都是色气满满,怪不得那么多粉丝喜欢你。”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诡异的安静下来。

一个高冷人设的主播,你夸他色气满满,真不是故意在黑?

“咳咳……”

丁旸回过神,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玩笑开得太过。

交浅言深是大忌。

摸了摸鼻子,丁旸小心翼翼瞅了眼方钰铁青的脸,莫名心中有一丝诡异的爽意,“对不住哈,我开玩笑习惯了,钰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那个……吉百,你不吃苦瓜就算了,但现在还在长个子,多喝点儿汤!”

说着,竟是直接去厨房拿了个空碗过来,给吉百盛了一碗汤。

吉百默默啃着碗里的鸡翅膀,猛不丁手边多了一碗汤,愣住了,打了一个小小的嗝,眼睛湿乎乎,黑幽幽的,萌得人心肝颤。

丁旸摸了摸他脑袋,“真可爱,来,别浪费了大哥哥的心意。”

吉百放下鸡翅膀,两个小手捧着大碗,“谢谢大哥哥。”

被这么插科打诨,方钰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怼回去。还能怎么样,只有原谅对方了。他这么高冷的人,丁旸这种小蚂蚁的玩笑,多放点儿在心上,都是在侮辱他的神格。

无视!

方钰垂下眼,然后发现自己碗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几片糖醋白菜,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江不还的目光。

江不还冲他点了点头,便收回了视线。

不发一言,却让方钰瞬间明晓了他的心意。

糖醋白菜的甜味瞬间冲淡了舌尖的苦味,方钰又看了江不还一眼,哎,人生若得此一知己,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有来就有往,方钰琢磨着要不要给江不还也夹点儿东西吃。

就在这时,坐在方钰对面的阳刚男人忽然夹掉了一块肉片,肉片啪啦砸在桌上,溅开油沫。若只是这样,众人看一眼就行了,问题是他夹掉之后,好像被点了穴,拿着筷子的手就那样定格在半空。

什么情况?

众人一致感到好奇,却见阳刚男人脸色奇差无比,浓眉皱得死紧,一张脸铁青又僵硬,额头上更是冷汗连连,好像在强制隐忍着什么。

薛丽坐得近,察觉到一丝不详,不自禁地放下了筷子,声音颤抖着问。“你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紧绷起身体。

阳刚男人最开始双手发抖,到后来,浑身都在发抖。双唇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鲜红。他机械地抬起头,朝出声询问他状况的薛丽看了过去,就在这时……

突然,他大嘴张开,伴随“嗷”的一声,一大股鲜血喷出。

别说方钰坐在对面都被吓得浑身一紧,打了个寒颤。薛丽直面男人,首当其冲地被喷了满脸朱红。男人不知道怎么喷的,触目惊心的血除了染红各自双方的衣服,还有不少飞溅到桌上,仿佛浑身四分之一的血都于这一口一下子吐了出来。

“我……”

阳刚男人终究只挤出一个字,便睁大眼睛,不甘愿地倒在了椅子上。

源源不断的鲜血还在从合不拢的嘴里溢出。

薛丽呆愣当场,直到脸上滚烫渐褪,她抹了一把脸,看到手上粘稠的血液,终于失声尖叫出来。她的声音本就偏细,如黄鹂般清脆悦耳,一点儿都没有迈入中年后的沉缓,这一尖叫起来,如尖锐的警报器一样乍然响在耳边,凄厉得惨绝人寰,似乎要穿透整栋别墅。

“发生什么事了?”

楼上的秦月咚咚咚地快步跑了下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登时惨白无比。

“这菜有毒!”一名主播猛地扔开筷子,远远退开,浑身情不自禁地颤抖,眸光因受惊而剧烈闪动。看着饭桌上已经被吃了大半的饭菜,如看着一堆骇人的毒物。旋即,猛地捂住嘴朝一楼的卫生间狂奔而去。然后传来了大吐特吐起声音。

“我……我要离开……我不要在这里呆下去了……”另一位一直打扮时尚,化着精致淡妆,素有百变御姐之称的知名女主播踩着高跟鞋奔到了电视机前,双手不停狂拍,“你这个魔鬼,杀人凶手,变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全然没有镜头前的性感火辣又高傲的模样了。

“好了,大家先冷静下来。”丁旸也很害怕,但看现场这么乱,他更加担心这些人被逼急了会失去理智,“周太太,你先去换身衣服吧。”

肩膀被拍了一下,尖叫声戛然而止,薛丽愣住,呼吸仍然急促,“我……我……”

“没错,周太太先回房间清理一下吧。”秦月稍显镇定,亲自扶她上楼去了。不过转身的时候,脸上的伤疤也露了出来。

“你的脸怎么了?”顾星洲愕然道。

秦月垂下眼,摸了摸左脸半指之长的血痕,“刚才被惊吓到,从床上掉下来,不小心被台灯划伤了。”

顾星洲蹙眉,“是吗,那你别忘了上药。”

“嗯……”

见两人都上了楼,顾星洲满脸烦躁,一脚踢在桌角上,“这特么都什么事儿。”

他这一脚的力度很大,振动力传到对面,一下将摊在桌上的尸体震到了地上。只听,除了尸体落地的沉闷声,还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咕噜噜声响起。

“什么东西?”

丁旸离得近,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个药瓶,上面贴着白色标签纸,只写了三个字——吓死人。

众人,“……”

吓死人?

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像整人。

方钰一阵无语,“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

方钰罕见地说一句话,丁旸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为其服务,不嫌脏也不嫌臭,将尸体的外衣扒了下来,最终在里衣口袋里找到了他的灵魂剥析卡。

“这是……”

“灵魂剥析卡!”

“恶鬼说不能主动告诉别人,但我们是自己发现的,应该可以看。”

“是吗?”有人怀疑,怕恶鬼降下惩罚。

丁旸拍了拍胸膛,“相信我,我是专业的。一般来说,很多规则里面都是可以钻漏子的。他的灵魂剥析卡,嗯……”

“是什么样的?”

丁旸摇摇头,将灵魂剥析卡递给方钰,“你们自己看吧。”

方钰低头看手里的灵魂剥析卡。里面画的是一副城市废墟图,灰黑色的主色调,充满毁灭的气息。在废墟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除了用冷漠的冰蓝色勾勒出眼睛外,其它的都是灰色,给人的感觉,压抑且绝望,是一副让人无情到麻木的图画。

“这是他的灵魂剥析卡?”

其他主播依次看了之后,均露出不敢置信的样子。

“怎么?你们看出什么古怪了吗?”丁旸对死去的主播不熟,此刻看到有两个主播露出古怪表情,疑惑追问道。

先前那个质问恶鬼的御姐,面色微微发白,“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跟他同乡,他是那种典型的老好人性格。就是因为太佛系了,他女朋友就仗着这点儿肆无忌惮地出去勾三搭四,去年的时候,他女朋友终于勾搭到一个富家子弟,转头就把他甩了。他书读得少,除了一身力气没别的本事,原来的专职就是搬砖。”

“那他是怎么当上主播的?”

“是我……上半年给他拍了个搬砖的视频发到一个段视频网上,没想到就火了。不过我老乡的身材确实不用我吹,现在有些小姑娘不就喜欢看这种的嘛……我就让他开了个直播间,然后网上找一些武术教程,让他光着膀子直播学习。”

“啊,我听说过!难道他就是那个传言是靠买肉出名的主播?我就说他不简单,要真像你说的是老好人,他就不会问我们会不会担心薛丽和丁旸下毒的话了!”

“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吧,什么叫卖肉?照你这么说,娱乐圈里那些袒胸露背,走路不是滑肩就是裙子开叉的,不是更不如!”

丁旸,“好了好了,别吵了,现在不是讨论他怎么出名的,而是讨论他是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中毒死得呗。”

“但是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是自杀哎?药瓶都在他手上。而且那张灵魂剥析卡,可跟某人说的老好人人设是南辕北辙。”

漂亮御姐一阵沉默。

“先不考虑自杀,你们当中,有谁跟他接触过?”丁旸问道,“我先说,三个小时前,我去上卫生间,但是卫生间灯坏了,我让他帮忙重新装了一下灯!卫生间的门没有关上,顾星洲可以帮我证明,他看见的。”

顾星洲点点头,“没错。”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当时我帮他拿的外套,那时候,他外套里还没有药瓶。”丁旸又补充了一句。

顾星洲皱眉,“这么看来,他拿到药瓶是在吃饭前的两个小时之内。那时候你们都在做什么?”

丁旸,“之后我就在给你们沏咖啡。”

于雪雁,“我在看屋子里有没有信号。”

吉百,“我……我在吃糖。”

丁旸点点头,看向方钰,“钰哥,还有江哥,你们呢?”

方钰,“看手相”

江不还,“算命。”

众人,“……”

将冷着脸的方钰和面无表情的江不还来回看了几眼,丁旸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了,除了薛丽和秦月,不是还有一个人?”

“在吐呢。”顾星洲皱眉,朝卫生间方向扫了一眼。

“这……都吐了这么久了。我去看看。”

说着,丁旸准备起身。

不料,一道清洌如山泉,又如软玉一般温雅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觉得还是大家一起去看看。”

丁旸转过身,看向方钰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为什么?”

方钰抬起头,坦然道:“你不是经验丰富吗?一般的恐怖游戏里,卫生间可是高概率死人场所,尤其还是他这种独自去上厕所的。而那个去找人的人选,50%的概率是趁机抹除作案线索的凶手。”

丁旸,“……你意思是我是凶手?”

方钰,“不是还有50%不是吗?你干嘛要往自己是凶手的人设上去想。”

丁旸抽了抽唇角,无语,“钰哥你别开我玩笑,吓死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

下一刻,丁旸重新绽放笑容,“好了,既然钰哥说大家一起去看,那我们就一起吧,正好看看,我是不是那个有50%概率抹除线索的凶手。”

半是委屈半是气愤的口吻,无形间地驱散了发生第一起死亡的阴霾,众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凝重。然而当他们浩浩荡荡来到卫生间,看到玻璃门那醒目的血手印时,死亡,再次笼罩在他们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