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赤珠是头一次见皇后娘娘的神鸟。
太后娘娘宫中的神鸟一直都是她在用心照看,是一只很健康的葵花,性子也活泼,很是亲人。
倒是没想到,皇后娘娘这的这只玄凤攻击性这么强,性子也很烈的样子。
她看皇后娘娘似乎慌了神,安慰道:“娘娘莫急,神鸟都要长久地养着,等它接受你就乖了,很听话的。”
李令姝挡住了神鸟的视线,对赤珠道谢,赤珠便挥手退下了。
等她走了,南华殿的后院里就剩下李令姝和那只神鸟。
李令姝转过身,蹲下来认真盯着它看。
这只小黄鸡绝对不是随便乱叫的,它几次三番有特别强烈的攻击性,都是因为赤珠的出现。
李令姝这么一看它,刚才还炸毛的小黄鸡就突然瑟缩了一下,莫名往后往边上挪了挪小爪爪。
趁着人都不在,李令姝低声问它:“难道你也是穿越的?”
小黄鸡就呆呆站在那,张着绿豆眼看着她,似乎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它身上的毛刚才掉了许多,这会儿瞧着光秃秃的,又呆又可怜,却还是很可爱。
李令姝苦笑出声,伸手摸了摸它的小羽毛,叹了口气:“我这是做什么,你不过就是一只鸟罢了。”
神鸟:“……”
咕咕咕。
李令姝拎起鸟笼,把它挂到树荫底下,转身进了后殿。
南华殿的后殿日常也没什么人住,因此并未做过多陈设,家具摆设都很老旧,看起来十分落魄。
不过蟠桃毕竟提前打扫过,现在看着还算干净,叫人心里没那么难以接受。
李令姝看了一眼冷着脸忙活的蟠桃,对宫里的这些人事进行了重新的评估。
苏果这会儿正在寝殿里忙,见她站在正厅里瞧看,怕她吃心,便出来扶着她道:“寝殿已经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娘娘先进来歇会儿,奴婢先伺候您摘下头冠。”
她不提还好,她这么一提,李令姝顿时就觉得头上沉甸甸的,扯得她头痛难挨。
待发冠取下,李令姝靠坐在贵妃榻上,这才略松了口气。
南华殿的后殿很小,差不多只坤和宫偏殿大小,除了一张架子床,一张贵妃榻,便只能摆下一个梳妆台,瞧着也都是老物件,并不很精致华丽。
但这里毕竟是正殿,南北朝向,开着隔窗时,便有春日的暖风徐徐而入,倒是一点都不憋闷。
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往院中望去,就能看到正在婀娜绽放的二乔玉兰。
一阵风吹来,粉白玉兰迎风而舞,端是美丽多情。
仔细听来,不远处似有呢喃佛音,倒是让人心中颇为安静。
李令姝静静坐在这,慢慢瞧着,突然笑了。
这南华殿,她看着却是极好的。
今日早晨忙了一路,李令姝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困顿,靠坐在贵妃榻边不一会儿就闭上眼睛。
苏果过来搬开小几,伺候她躺下舒服睡。
这一觉睡得香甜,等到她再醒来,已是金乌高悬,到了正午时分。
李令姝眨眨眼,自己坐起身来,才发现这南华殿已经变了模样。
架子床已经换好了帐幔和被褥,妆台前也摆好了她日常所用的妆奁和脂粉匣子,通往正厅的门梁上也坠好琉璃珠门帘,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再仔细看,妆台边还摆了一个半新不旧的博古架,上面摆了几个她在坤和宫见到过的金玉摆件。
这么一收拾,就很像那么回事了。
李令姝看了看,心里却越发安稳。
这几个宫人虽然都很年轻,也都没什么人脉,心却都是好的。
至少知道努力过日子,不是被发配到这个小破宫殿就自怨自艾,这就很不错了。
日子是一天天过的,人也是一天天成长的。
李令姝看了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她也不叫宫人伺候,自己穿好绣花鞋,就往院中行去。
苏果这会儿刚从偏殿出来,忙迎上来给她介绍:“娘娘,奴婢们基本上都收拾好了,正殿东侧间是娘娘的寝殿,西侧间隔了一个小雅间,一个小书房,娘娘日常可以打发时间。”
李令姝站在院子里瞧,能看到书房布置得很利落。
她点点头:“很好,辛苦你们了。”
苏果被她夸奖,心里很是高兴,又指了指东侧殿:“这边都是坤和宫带来的行李,娘娘的四季衣物也都归置好,取用也方便。”
她又指了指西侧殿:“奴婢们就住西侧殿,福公公住在前面的角房里,也方便日常走动。”
这个小小的院子,没有坤和宫的奢华精致,却多了几分古朴雅致,不用转身,就能看到院中亭亭玉立的二乔玉兰。
这时候四喜恰好从西偏殿出来,凑上前来:“娘娘,神鸟也安顿好了,奴婢瞧它掉了许多毛,给用了些安宁药吃,现在已经睡了。”
李令姝点点头:“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四喜也很高兴,就笑眯眯退下,继续忙活去了。
苏果扶着李令姝回寝殿:“娘娘略坐一会儿,蟠桃已经去御膳房取午膳,福公公在前头打听事,晚上才回。”
李令姝这就明白,张大福应该是去问南华殿是什么情况,那个琥珀姑姑又是什么样的人了。
等进了正殿,瞧着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进来,李令姝就让苏果搬个绣墩子坐在一边:“本宫有些话想问,你且挑知道的回答。”
苏果微微一愣:“娘娘您讲。”
李令姝就苦笑着揉了揉额头:“你也是知道的,本宫之前昏昏沉沉病了一场,其实醒来后许多事都不记得,隐约只知道眼前事。”
就比如身边这几个宫人她认识,还有太后陛下她也知道,可再远的事却事压根没有太多印象。
苏果以前在老家时也经常听闻这样的事,倒也没怀疑:“娘娘之前病得凶险,太医一开始还以为娘娘要撑不下去,所幸娘娘福大命大,到底大好起来。”
李令姝就笑笑,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本宫想问,你可知陛下跟太后的关系?陛下的亲生母亲又是谁?”这些事,宫外的人应当也能知道,不过知道的肯定不会很详细。
苏果年纪虽然不大,却也进宫五六年光景,她一定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果然,听她这么一问,苏果就眨眨眼,略有些犹豫:“娘娘,奴婢以前听管事姑姑提过,不过这里面到底如何,姑姑道她不知道,那么奴婢讲的肯定多有疏漏,还请娘娘勿要见怪。”
李令姝点头:“你说吧。”
苏果回头瞧了瞧安静的院子,回过头来小声说:“娘娘记不得从前事,那奴婢就讲得详细一些。”
如此便更好了。
苏果就说:“咱们当今太后,是萧家的嫡长女,在先帝潜邸时便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
李令姝认真听她说,努力把这一切都记进心里去。
苏果声音更低了:“当年的事姑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共有三位侧妃入东宫,除了太后娘娘,还有陛下的生母圣慈太后和如今住在慈安宫的德太妃。”
这一听,就是一场宫斗大戏,李令姝当即就来了精神。
“娘娘有所不知,咱们先帝爷是高祖皇帝的独子,早年身体就不是很好,一直都是有些孱弱的,”苏果顿了顿,“是以高祖皇帝便没有给先帝娶太子妃,只在同一日迎娶了三位侧妃。”
她这么说着,眼睛眨了眨:“就看哪一位娘娘更争气。”
李令姝就明白了,太子身体不好,高祖皇帝着急抱孙子延续血脉,因此便让娘娘们自己争气。怎么争气呢?谁先生下皇长孙,自然谁就是太子正妃了。
这若不是自己就在皇宫之中,李令姝都以为这是什么古早的狗血剧。
原来皇家也这么……这么接地气吗?
李令姝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苏果继续说了。
“要说咱们先帝,到底也没什么子孙缘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具体又是怎么发生的,宫中至今讳莫如深,不过有些事奴婢们还是知道的。”
“当年确实是圣慈太后先有的身孕,过了两个月,太后娘娘才有喜,不过等圣慈太后生产的时候,却是有些难产,最后生下来的大殿下是个坡脚,看起来人也呆呆傻傻的。”
这样的孩子,莫说在皇家,便是在普通百姓家里也没法继承祖业。
“不过先帝毕竟爱子心切,当即便选派了太医和奶娘,叫细心抚养大殿下,后来还给封了康亲王,到现在太后娘娘也时常关照。”
这么说来这位康亲王倒是还好好活着,不过是个痴傻的亲王罢了。
既然皇长子不能继承大统,那么一切就看太后生的二殿下了。
“娘娘也瞧见了,如今宫中是太后娘娘当家,当年太后也是顺顺利利生下健康的二皇子,直接被封为太子妃。”
李令姝点点头,心里有了底。
不管康亲王是因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最后赢的总归是太后娘娘。
对于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后娘娘,李令姝心里有了更深一层的考量。
然而苏果还没说完,讲到这里,陛下还没出生呢。
“说来也是太后娘娘和圣慈太后运道好,接连诞下两位皇子之后,隔了一年又相继有孕,倒是原本身份最高的梅侧妃娘娘一直没有动静。”
李令姝当然不知道早年的梅侧妃现如今的德太妃是什么出身,不过这么一听,总觉得她倒是个聪明人。
苏果继续道:“等到二殿下周岁时,太后娘娘和圣慈太后便又相继生产,而圣慈太后这一胎,就是咱们当今圣上了。”
李令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门外“嘎嘎”的叫声。
苏果立即闭了嘴,过去打开殿门,抬头看见四喜拎着神鸟,红着脸站在外面。
那只秃了头的神鸟正怒目而视,狠狠盯着苏果看。
瞧那小样子,还怪神气的。
苏果一脸莫名奇妙:“神鸟怎么又生气了?”
李令姝走过来,看它把目光挪到自己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李令姝觉得它仿佛是个人,目光坚定而有神。
“嘎嘎嘎嘎!”它张嘴就叫。
胡言乱语!
怎么可以非议皇帝出身!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