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天

黎傲:“麻烦吴先生介绍下。”

话是很客气,但吴立夫可不敢怠慢,即使黎傲弄出那么大,给交易所带来那么大的麻烦下。

黎傲生气可以弄死他,反过来他可以吗?

只要这样想想,谁都会思路清晰。

吴立夫笑得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黎小姐不用客气,一点小事而已,咱这楼不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初次来是有点绕。”

“二到六楼主要出售各种杂物,七楼是武器装备,常见型号的子弹那里都有,第八层则是药品,九楼是机械,吃的在第十层,黎小姐看中了什么,只管开口。”

黎傲似笑非笑:“亲兄弟明算账,你们这不是用沈氏币么,我拿东西换。”

所谓的沈氏币,是交易所自己搞的货币,大家可以用任意物品来换取,一般是十枚沈氏币等于一斤粮食。

众人在交易所购物,必须使用沈氏币,沈家给的解释是方便大家交易,避免双方价值认知不同出现争端,当然沈氏币的价值,由交易所的管理者——沈家担保发放。

说穿了,这个和庇护所的军功是同样的东西,同样的野心。

黎傲随意道:“你们这,什么东西都收?”

吴立夫谨慎回答:“有价值的东西都收。”

黎傲又问:“假如我这钱没用完,还能换回来吗?”

吴立夫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没有水平,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不会表现出来:“差不多吧,可以去第十层购买粮食,这年头什么都嫌多,就粮食不嫌多啊。”

黎傲皱眉,感到沈家树大根深,很是棘手。

这完全是一州之府了,把持着全市的粮食命脉,沈家本身是好处理的,她当然能提着刀进去,把人都杀光了,无论沈家白家还是赵家,什么家都没了。

但问题是沈家倒了造成的影响,比如那些靠沈家吃饭的人怎么办?

交易所外面那么多人聚集,沈家变相提供了保护,他们才能活下去,没了沈家,他们该怎么生存?

庇护所在自己农田成型前,还没有能力,接收那么多人。

或者控制住沈家家主,把他当为傀儡,还是变数太多,如果能选,她还是希望不要过多流血,徐徐图之吧。

“走。”

黎傲率先走去,楼道间边上房间被拆了墙,摆满了桌子,后面坐了个人,旁边放了把杆称,以及无数装东西的箱子。

进来的人在桌子前排队,将自己的东西交出去,换来两块铁片,紧紧搂在怀里,有些人对价格不满意,但也敢过多纠缠。

黎傲刚好看到有个大胡子前空了,快步走过去。

大胡子穿着黑色的工作服,面容十分疲倦,他使劲挣了挣眼,头也不抬道:“东西放这里。”

黎傲取出一桶净水。

大胡子见到水就皱起眉,他打开盖子,仔细嗅了嗅,眉间纹路更加清晰,但也没说什么,用杆称提起称了称:“十五斤。”

黎傲疑道:“不是二十二斤吗。”

大胡子不耐烦:“扣掉桶的重量。”

这又不是铁桶,怎么会有七斤重。

吴立夫想要开口,被黎傲一个眼神制止。

“三级水十五斤,七十五枚沈氏币,收好。”

黎傲扫过被丢到自己眼前的沈氏币,这钱指甲盖大小,上面的花纹很复杂,难以模仿,除此之外上面覆有能量波动,“不对吧,我这明明是二级净水。”

大胡子猛地拍桌吼道:“唧唧歪歪,爱要不要……”

他抬头,冷不丁看到吴立夫站在自己面前,腿一抖摔在地上,他慌忙爬起来:“吴、吴部长,您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我……”

吴立夫终于找到机会说话:“我什么我,怎么做事的,重新给我算一遍!”

“是是是。”大胡子擦掉额头的汗,从桌子里抓出一大把沈氏币,开始仔细清点。

吴立夫偷瞄黎傲的面色,后者面容看不出喜怒,他着实有些发愁,好像是有些生气了吧,他背脊发凉。

黎傲正在观察四周的人,那些瘦骨嶙峋的人们,套着宽大的衣物,被压得仿佛喘不过气,在全听到钱币撞击声时,纷纷望过来,乌沉的眼中荡起涟漪,有人手动了动,但看到四周的警卫,又低下头去。

“好了好了,二十斤净水,一共两千枚沈氏币,一枚不少都在袋子,您看看。”

黎傲转过头,大胡子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把这两桶再给换了。”

大胡子一愣,看向吴立夫,后者对他小幅度地点点头,他便直接拿出沈氏币来,称也没有称重量。

旁边的人注意到这点,顿时骚乱起来,但很快这个骚扰就消失,他们又变回沉默寡言的样子。

黎傲将三个袋子,收进空间里,转身朝楼上走去,走到楼梯口时,她转过身。

大胡子弯着腰,抚了抚胸口,重新坐回位子上,脸上的疲倦更重了,而更多的人则望着她,紧紧攥着换来的几枚沈氏币,带着一头花白的头发,颤巍巍地从她身边走过。

这时她心里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她想做些什么。

吴立夫:“怎么了?”

黎傲吐出一口气,“无事,走。”

二楼的构造很奇怪,地方更为空旷,墙壁都被打通,商贩们就排排坐在地上,形成一条条路,行人必须穿过他们,才能到另一头的台阶去三楼。

黎傲沿着隔出的路朝楼梯前进,这里的东西十分零碎,大到各种家具物件,小到衣物各种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且价格便宜,一张实木桌三枚沈氏币就能换到,可饶是如此,也无人问津。

毕竟人不用桌子不会死,而没东西吃会。

那个摊主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脸上都缠了布,这样奇怪的打扮,在此处随处可见,像黎傲这样大大方方露着脸的才是少见。

来往的行人和商贩全朝她看来,被那面容惊艳,却很快移开眼,在这里混日子的人都知道,洗得起澡保持干净,浑身上下没有溃烂的漂亮女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于是同行的赵阳,莫名其妙收到许多羡慕的眼神,看得他特别不爽,如果可以,他情愿没和黎傲来这一趟。

但他知道就算他没来,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不同,有些话有些人说,那就是个笑话,换黎傲说,谁都得在心里掂三掂。

那个卖木桌的摊子上,还有许多其他木制品,比如木梳、木凳,木盒子都很精致,但也卖不出去,摊主裹得再严实,也遮不住身上的愁容。

黎傲准备细看,吴立夫忽然开口:“已经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去十楼的卖粮处吧,再迟些就关门了。”

她抬眼:“关门那就明天去。”

吴立夫噎住,他绞尽脑汁想着别的借口,就听那女杀神道,“你好像很不想让我待在这里。”

吴立夫眼神变了几变:“怎么会,交易所开门迎客,哪里将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黎傲勾起嘴角:“记住你的话。”

吴立夫笑起来,遮掩眼中的焦虑:“当然当然。”

黎傲捡起一双筷子把玩,它表面光滑,上圆下尖,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尖锐,粗细适中入手便感舒适,顶部还雕刻暗纹,虽然是木头,却有种玉石的感觉。

好东西。

黎傲问:“什么价?”

紧盯着她的摊主明显松了口气:“一百双,一枚沈氏币。”

那声音低哑异常,但黎傲还是听出,这是个女子,而且年龄并不大,她递过去两枚。

旁边摊主瞧着心疼,就算不是自己的,这就是□□食了,说给出去就给出去,买什么筷子,拿两根树枝不也一样么,他看黎傲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摊主捏着两枚硬币,手中触感坚硬,心中却不真实,竟然成了?

她愣了愣,很快抖着手找出袋子,给黎傲大把大把装筷子,直到把摊位上的筷子装完,激动地磕磕绊绊:“这、这里一共有二百三十一双,多的那些算我送的。”

人倒实在。

黎傲随手将筷子丢给赵阳,后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拿着。

她再拿起一把梳子,入手冰冷光滑,颜色通透优美,她仔细把玩,的确是木梳而非玉石,她虽不重外物,但眼界还有的,或者说他们这样家世的人,就没有差的。

生不逢时,这要是在大黎,必是天子御用工匠,岂会过得如此清苦。

一个老木匠可以不用钉子和电,做出不少好物件,交易所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重要性?

黎傲想到吴立夫之前的举动,单刀直入道:“这是谁做的,我要见他。”

吴立夫心中一跳,又镇定下来,反正知道了也没用。

果然摊主语气黯淡:“是我爷爷,您不用白费工夫,他的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