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那人懒散开口：“想在迷雾森林里来去自如，必须带着银狼，暗禹阁的人若想逃走，也必须利用银狼。”

“所以？”

“银狼有个通性。”

那句话淡淡的，冰凉且没有一丝感情。

白月淮不明白这句话中的意思，但显然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猛的看向小六。

这些视线透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白五的瞳孔暗下，大喊：“小六，快走！”

“嗷！”小六猛然朝外头跑去。

“抓住它！”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而后众多弟子朝小六包围过去。

白月淮完全没反应过来，但本能的想过去帮忙。

白祈却拉住她：“师妹，别去。”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那边的白五已经拔出剑，与几名弟子厮打起来。

小六乘机跑了出去。

“快捉住它！”

“小五，小六！”大师兄力气大，她根本甩不开，只能焦急的问，“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师妹，只是一只银狼罢了，大局为重。”

白祈的这句话讲的正义凛然，白月淮隐隐感到大事不妙。

白五已经被人按在了地上，他大声吼着：“小六，别回来！”

他的双瞳狠戾冰冷，死死的咬着牙。

“小五！”

“银狼有个通性，凡是闻到同族的血，便会不顾一切聚集过来。”

白月淮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了一声，整个人几乎呼吸不过来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瞳孔慢慢放大，将白祈正气的脸印刻其中。

白祈叹了口气：“只要杀了那只银狼，其它银狼便会回来，暗禹阁人只会跟着银狼走，所以他们就会回——”

“这是什么话！”白月淮怒吼。

他们这是什么歪理！

“就因为这样，就因为这样要牺牲小六，小六——”

“就因为这样？”白祈冷声打断她的话，“你知道什么叫就这样吗？”

这句话直接让白月淮无话可说。

她知道的，暗禹阁作恶多端，光是宗门弟子都不知道被他们杀了多少，更何况还有那些被当作药引的孩子。

上一世就因为他们没捉到暗禹阁人，所以后来死伤惨重。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便不知道要等到几时了。

必须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大师兄说的没有错，这是为了救更多人。

但是……但是！

白月淮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她看向那一边，白五死命挣扎，他的双眼冰冷无情，死死的盯着小六逃走的方向。

而同一时间，莫咏提着刀来到他面前，当在白五身前站定后，他面无表情的举起刀——

“小五！”白月淮大喊。

却被白祈按住：“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只见刀落下的瞬间，一个通体银毛的小狼冲了出来，挡在了白五身前。

它的毛被风吹的凌乱。

明明只是一只小狼崽，却将白五护在身后。

此时，它已不再温和，龇牙咧嘴的对着莫咏。

“嗷！”

“小六！”白五挣想起来，但身边的人却死死的按着他，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他会什么？

什么都不会。

连保护人的力量都不够。

他只能喊，大声喊着：“小六，走！快走！你回来做什么！”

“嗷！嗷！”小六回头看他。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握着拳头咬着牙。

小六的眼睛是水蓝色的。

而后——一把大刀狠狠的砍在了它身上。

“嗷——”

白五睁大双眼，那鲜血喷在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那一刻他甚至以为，一切都是错觉。

直到看见小六水蓝色的眼睛动了动，他才反应过来。

“嗷——”

从前它这么叫时，都是欢快的，然而如今，听着怎么像在道别。

“小……小六……”

他沙哑了声音，拳头渐渐收紧。

地上满是沙土，他的手将沙土握在了掌心里。

小六就在他眼前，倒在了他身边，他却没有能力保护它，连抱一抱它的力气都没有。

“啊！”他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只会害人害己，连唯一的小六都弄不见了，他只能喊，没命的喊着，“小六！”

他的头埋在了地上，反应过来后发现眼里全是泪，他却只能一个劲的哭。

不要……

突然，外头传来了嘈杂声。

“是暗禹阁的人！”

“银狼将他们带回来了！”

“快！”

每个人都拼命的往外跑，没人将少年的痛苦放在眼里。

外头响起了打斗声。

然而这间房内，白五颤抖的跪在地上，他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小六的尸体就在前面，睁着水蓝色的双瞳望着他。

他不敢看。

这世上的人全是混蛋！全都该死！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人陪葬！

他通体冰凉，感受不到丝毫温暖，但就在这般孤寂的氛围中，那个温暖的掌心找到了他，轻轻覆在他头上。

白五微凉的身子顿住，却没有抬头。

“小五……起来了。”

他不动。

白月淮心疼的说不出话：“……师傅带你回家。”

“我要杀了他们……”

“小五……”

那个小掌心捧起他的脸，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

他不常哭，虽然是个孩子，虽然常常被人欺负，可是他知道不能哭，哭是弱者的表现。

所以他不哭。

但是这一刻，他却拼了命的哭着。

他想杀人！甚至想跟那些人同归于尽！他几乎就要冲出去了。

可是师傅却捧着他的脸，轻声细语的安抚他。

“小五，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师傅用那柔柔细细的胳膊抱住他，将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漆黑的视线却望见了小六的尸体，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心都烂了。

他试着去做好人，带着小六一起，可是结果呢？

“对不起……是师傅的错……”

“为什么……”他抱住她，指甲掐进了她的后背，抓出一道伤痕。

白月淮却感受不到疼痛，任由他抓着。

“我没有错，小六也没有错，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不是你们的错。”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觉得整颗心冰凉落寞，像被打入万丈深渊，让人透不过气。

“为什么要这样……”

白五抱紧了她，仿佛此时只要离开这个怀抱，他随时都会疯掉。

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两名少年抱在了一起。

他像只猛兽，不停咆哮，她只能静静的安抚他，给他最后一丝安慰。

少年的泪水沾湿了她的脖颈，带起了炙热滚烫的触感。

他们的泪水交织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