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淮从父亲房里出来时，便瞧见有两个人在等她。

是长瑛与白祈。

“师妹。”白祈的声音有点哑，问她，“怪师兄吗？”

“不，我不是气师兄，是气我自己。”是她没用，找来了小六却保护不了它，怪不得别人，“是我没有保护好它。”

“师妹，那只是只狼。“

“师兄。”白月淮平静的看着他，“对于你们而言，小六是只狼，但对小五来说，它却是家人。”

“四师妹。”长瑛朝她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与大师兄说话，但她就是忍不住，他们做的不对，她不能不说。

“师兄，我就想问问，如果有一天，需要用你的至亲来换取太平，大师兄也能这般无所顾忌吗？”

那一刻，白祈平淡的目光望向了她，淡然的视线里终于有了些许不同。

白月继续说着：“有些人对你而言微不足道，但在别人眼中却是生命般重要的存在。”

说到这，白月淮觉得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她转身离开。

长瑛看了白祈一眼，欲言又止。

“你去看看她吧。”

听到他的话后，长瑛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追着白月淮而去：“师妹，你要去哪？”

“小五呢？”

“六师弟看着他。”长瑛想劝她，但又不知该如何劝，只觉得最近的小师妹似乎变了，“你别怪大师兄，他……”

“二师姐，我晓得的。”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大家的看法不同。”

若真要怪，也只能怪她了……

＊　＊　＊

等白月淮到竹林时，只看见在那边练剑的白五和焦急守在一旁的白尧。

竹林里风大，树叶都吹落了不少。

少年就在这片林子里用力舞剑，但他的剑气毫无章法，只会用蛮力。

他双眼血红，眼中的戾气连几米外的白月淮都感受到了。

白尧一瞧见白月淮就像见到了恩人：“师姐，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看这未来小师弟都要走火入魔了。”

“我让你看着他，你还真只是看着了？”

“我也想劝啊，要有用才行！”他一脸生无可恋，哀怨的指着那头正在练剑的人，“你看他那状态，我刚才过去劝，差点就被他砍死。”

白月淮望过去，发现白五的掌心都流出了血，可见他练的有多用力。

“练多久了？”

“从森林里回来后就一直这么练着。”

白月淮仰头看了看天。

估摸着大概也就五六个时辰，还好，死不了人，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二师姐找你，你先回去吧。”

一听到二师姐找他，白尧的眼睛瞬间亮了，张罗着要走人，但跑到一半却又回过头来：“和小师弟说别伤心了，等去了剑门我罩着他。”

白月淮笑了一下，算是记下他的话了。

那边的白五仍然没命的练剑。

他脑中不停闪现出小六死去的情景，胸口涨得满满，痛苦的不成样子。

他一剑下去，又砍断了一根树枝。

但下一刻，他的手却被一个人拉住。

白五的头上都是汗，他看不清了，也不想看，低吼道：“滚开！”

那人也没在意的怒吼，直接抢过剑：“发泄完了？”

他想夺回剑，白月淮却不给，沉着声音说：“小五，够了。”

他掌心里全是血，她都看见了。

那样子让她心疼。

可他却还是不说话，像只频临爆发的野兽，只会瞪着血红的双眼。

白月淮实在没办法了，她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从最简单的事情做起。

她扔掉剑，从兜里拿出了药膏，帮他受伤的地方抹上药。

心里的痛她帮不了，身体上的痛起码能帮一下。

少年默默的让她擦药，终于安静下来了。

“师傅……”

“嗯？”

“对不起……”他低下头，眼睛湿漉漉的。

“说什么呢？”

“我刚刚凶你了，对不起……不要讨厌我……”他害怕，害怕师傅也要丢下他。

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所以从不怕这些。

可是小六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比想象的还要懦弱。

如果师傅不要他了，那他怎么办？

白月淮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少年却是低着头，沙哑出声：“我……会乖，会孝顺师傅，师傅别，赶我走。”

他想着，如果师傅没有收留他，他会成什么样子？

大概像疯子一样吧？

不然早就被那些欺负人的孩子打死了。

“我不会赶你走。”她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少年眼里全是泪，他咬着牙不敢哭。

白月淮看着他这样，心疼的不得了。

他们都将错揽在了自己身上，却忘记去安慰彼此了。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小五，绝不放手。”

他呆呆的，却不忘问她：“真的？”

“嗯，真的。”

那个时候啊，少年终于笑了，虽然带着面具，却笑的很好看。

一片片的树叶掉满了他的头，白月淮笑着帮他摘掉树叶，柔声问：“心情有没有好点了？”

“嗯。”

她帮他抹眼泪。

白五没动，让她抹，他喜欢师傅帮他抹眼泪的样子，满眼里都是他。

他的心不痛了，师傅的关怀让他的心暖暖的。

他就是怕，怕师傅也不要他。

他没安全感。

“师傅。”

“嗯？”

“你不要死。”

白月淮哑然了，她才十五岁呢，就咒她死？

但少年却十分认真的重复：“你绝对不能死。”

“好，我们都不会死。”

得到她的确认，他才安下心来。

如果连师傅也出了什么意外，这个世界，他都不要了。

他会疯掉，带着这个世界一起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