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雨一直下到夜晚，饭局却是中途散场，余佳佳被lili扶着回去，杨媛媛同韩可走哪儿都形影不离，剩下的几个，喝得走路七歪八倒。

执行导演强行要那位新人演员扶着离开，众人不语，眼见着小姑娘青涩的脸上从慌乱无措到凉心寒骨。

姜归不敢看。

不知为何，虽然已经多次遇到这种情形，然每次她心里都会无端升起一股愧疚，或许是因为她那些小姑娘幸运，因为厉家，也因为厉司南。

是以，每当旁人对她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她总是无力反驳。

思索间，她的目光偶然抬起，正好撞上那双湿漉漉的求助泪眸，心里某一根弦嘣的断了。

凳子擦过光洁地板，刺啦声突兀响起，像是一阵惊浪，周遭四静，只余姜归略微沙哑的声音。

“虽然是导演，但约人还是要排队的不是吗？”

目光里有惊愕，有倏地一亮，也有暗叹姜归的不够圆滑。

“什么排队？”话击中了执行导演某根神经，酒醒了大半，他油光的圆盘脸上粗眉紧皱，僵硬地笑了笑：“难不成小姜比我更早约了小秋？”

“没错，不过看样子小秋没告诉导演您，才发生了现在的我跟你要人都场面。”姜归笑着，绕过桌子，外套的一角骤然被捉住，余光里是于逸凡无声的警告，她轻轻挣开，面带笑容到小秋身边，狐狸眼亮晶晶的，微微弯腰，和小秋呆滞的泪眸对上：“小秋，你告诉导演，我是不是今天上午和你约定好了，请你教我怎么做蜂蜜面膜？”

呆滞涣散开，小秋宛如抓住救命稻草，哽咽地应道：“对……今天上午，姜归姐姐找了我，让我教她做蜂蜜面膜……”

说话间，小秋挣脱开执行导演的怀抱，很快躲到姜归身边。

后者面露遗憾：“不好意思，导演，小秋是我先借的。不过，如果导演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小秋帮您做，可以看看，或许我帮得上您的忙。”

后面一句话一出，众人脸上的颜色皆是不太好看，甚者低眸咳嗽几声，以缓尴尬。

执行导演脸色更是五颜六色，难堪到了极点。

姜归见此，心底冷笑，还算是有点羞耻心，她已经把话说得够含蓄了，如果这位导演还是坚持要带走小秋，那她可真得敬他是条‘汉子’。

况且刚才饭桌上，大家都心知肚明于逸凡对她的那点小九九，就算她背后的底牌，也要给于逸凡一个面儿。

没必要为了个小姑娘，和于逸凡闹翻吧？

漂亮的狐狸眼富有极强的穿透力，刺在执行导演的眼睛里，将他平时里阴暗腌臜的腥臭事儿光明正大地吐露出来。

他富态的身子不由得一颤，目光慌乱地寻向于逸凡的方向，这只狐狸是他招进组的，自然也得由他来解决。

被目光点名的于逸凡酒也醒的差不多了，扶着桌边站起来，走到三人旁，帮忙打圆场：“他能有什么急事儿，就是见新人演技不成熟想指导指导。人是姜归先约的，道理不在你那儿。”

警告的眼神压下了执行导演的不服的目光，于逸凡又对姜归道：“姜归也是从新人演员摸爬滚打过来的，想必对怎么提升演技大有心得。一会儿小秋分享那个什么面膜经验，你也不要吝啬给新人演员分享分享你的经验。”

台阶都给了，谁不顺着下，谁是傻＊。

姜归俏皮的眨眨眼：“我一定把我偷来的影后秘籍全部传授给小秋。”

“谢谢师父！”小秋听懂了她的暗示，急忙叫了声。

她也顺势环视一圈形色各异的众人，指了指白净的小姑娘：“大家都听到了吗？小秋以后就是我的徒弟了，如果有谁欺负她，我这个做师父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最后一个字落音，好巧不巧她的目光落在执行导演油腻的脸上。

众人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一时之间，尴尬地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

彼时，不仅执行导演的脸色臭到极致，连一旁打圆场的于逸凡也是一脸菜色。

“姜归……”

“没什么事的，我就带我的徒儿走了。”

话被堵断，于逸凡眼见着姜归最后看他的眼神，渗冷刺骨，他捏紧拳头，不知为何，又回到了第一次对她表白的林荫小道上。

也是那双对陌生人清冷的狐狸眼，使他后退了半步。

他又坐回到桌子前，无力感涌上来，快要淹没口鼻，身旁落座执行导演沉重的体型，酒杯重重砸到一角：“什么玩意儿！跟我抢人，于逸凡，这就是你找来的女主角，没什么演技，大牌倒是耍的飞起！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兄弟，劳资早就一巴掌给她娘的挥过去了！”

音落，耳光声响彻屋内，执行导演被扇得向后一倒，肥硕的身子咚的一声，震动地板。

又是一阵死寂。

挥出的手已经发红，滞在半空中微微发颤，于逸凡彻底冷了脸：“你要是敢动她，就给我滚，滚出圈子，特么的败类！”

“于逸凡！你他娘竟然说我是败类！”反应过来，执行导演从地上爬起来，左半边脸赫然一个猩红的掌印，怒吼中，牵扯着疼痛，更加暴怒：“你他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就你这样配得上那个那个婆娘吗！当初要不是劳资，你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你还当自己是于家大少爷啊，我告诉你，早十八年前于家就只有于阳那一个少爷了！你算个屁！你特么连屁都算不上！”

又是一拳，于逸凡扑上去，惊呼和哀嚎同时响起。

执行导演被于逸凡打趴在地上，一拳一拳，砸在实质的肉上，惊心动魄。

反应过来的人急忙去拉住于逸凡挥个不停的拳头：“导演！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旁的人则拿出手机，屏幕里，画面在于逸凡闷声的拳头和执行导演逐渐虚弱的嚎叫声中跳跃。

最后，画面里，执行导演像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之前横气油腻的脸上此刻遍布血迹，一片模糊，惨不忍睹。

于逸凡推开那些拉他的手，还不解气般又狠狠地踹了脚地上已经没什么反应的人，眼神阴骛的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扬长而去。

剩下的人才从这场闹剧里清醒过来，急忙摸出手机打电话叫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