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嘈杂，在喧嚣中尽数褪去，只余饭后茶谈般的讥笑。

“陈董事老了，竟然被于家那个小犊子给耍了！”

“花了三个多亿买一块墓地，钱多得没处花吧！”

“哈哈哈哈！”

……

嗤笑不绝于耳，陈鸣捏紧手中的佛珠，骨肉刻入佛珠表面的纹理，生疼。

他站起身，仿佛瞬间老了许多，身子晃了一下，旁边的助手立刻扶住他：“董事长，您没事吧？”

“放手。”就是到现在，他还端着自己宽宏慈祥的态度，松开手中的佛珠，硬生生地咽下心里的怒气，走到厉司南面前。

“恭喜伯父，拿下北墓殿。”厉司南颔首轻笑，如果说之前他的笑意总是夹带三分假意，那么现在是实实在在地发自内心的贺喜。

陈鸣刚咽下去的怒意差点又升了上来，要不是平日养生，他可能真就被厉司南气死在这儿了。

“你的性子还真是和你父亲年轻时相似，不过比起你父亲，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城府更深。”

厉司南眼含谦虚的笑：“陈伯父过誉了。”

后面，于逸凡和秘书走了过来，先是道喜，后又故作惋惜道：“北墓殿没拿下，回去可得被父亲说一顿，到时候伯父别忘了替我在父亲面前求求情。”

“你们俩……”陈鸣身子一晃，差点眼白一翻倒下，幸好还撑着最后一口气，看了看两个心照不宣的人，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

说罢，甩袖离去，竟是连主办方的晚会都不再参加，直接离席。

在场就只剩下于逸凡和厉司南两人，两人相视一笑，于逸凡走近，眉眼成熟许多，温和道：“厉先生，一起去晚会大厅吧。”

“不用了。”

厉司南淡声推拒，他看出于逸凡眼中有想要求解的疑惑，但只是向阿无递了个眼神。

阿无明了，上前一步道：“于副总，您先过去吧。”

被拂面的感觉不好，于逸凡笑容淡了几分，但还是敬重，退了几步，同秘书往大厅去。

秘书和他一样刚上任，心思纯粹，见此，在他耳边直言不讳：“于总，这厉先生也太倨傲了吧？”

“别说了。”不需要虚与委蛇的地方，于逸凡卸下假面具，只剩下一张疲惫的面孔：“最好不要惹上他，不然陈家最后的结局也是我们的结局。”

“先生，人走远了。”

阿无递来干净整洁的方巾，厉司南接过，拿下眼镜，一双桃花眼中没有丝毫的起伏，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举止轻柔，好似手中是心爱人的脸颊。

等到擦好，阿无接过方巾，眼镜重新戴上，他才轻声吩咐道：“打电话给夫人，就说今晚我需要一个女伴。”

阿无点头，问：“先生，北墓殿就这么拱手让人了吗？”

“让？”厉司南摇头轻笑，否认道：“阿无，北墓殿确实是块肥肉，但得看陈鸣有没有那个福分吃下肚。”

“先生您的意思是？”

他的目光落在陈鸣的席位上：“新官上任三把火，郁城新上任的李市长听说来头不小，阿无，你去查查，查到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了，先生。”阿无眼中闪过暗光：“北墓殿还是北墓殿，不会变。”

……

阿无的电话打来时，姜归刚步行回到家没多久，余佳佳那个乌鸦嘴，早上刚说完，今天下午她坐得那辆出租车就在半山腰的地方熄火了，司机师傅穷尽毕生所学，骂尽所有的生殖器官，她就在旁边唯唯诺诺地站着。

最后，她步行，司机师傅边骂骂咧咧边等交警大队。

幸好她今天出门穿得是帆布鞋，这要是高跟鞋，腿绝对废了。

沈姨得知后，心疼的要命，赶紧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把鞋子一脱，脚心起了好几个水泡，沈姨转身去找医疗箱。

她坐在沙发上，百般无聊地数着水泡个数。

这时，阿无打来电话了，接起来就是恭恭敬敬的一句夫人。

“有什么事吗？阿无。”

姜归问，抬眸看见沈姨拿着医疗箱过来了，满眼心疼道：“夫人，你这什么去哪儿走了啊？脚上起了那么多的水泡？”

姜归连忙捂住听筒，但还是没防住，阿无在那头听得清晰，问：“夫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夹着电话，拿酒精消毒，敷衍道：“没事没事，就是司机半路抛锚了，所以我走了回来，没多远的路，可能就是我平时锻炼太少了，有点累。”

说完，急忙又问阿无：“阿无，你打电话干什么？”

站一旁的沈姨微怔，立刻局促道：“夫人，我厨房炖个汤。”

姜归还没开口，就见沈姨已经匆匆走了。

她叹口气，听电话里的阿无说：“夫人，先生说他今晚缺一个女伴，您现在的情况？”

本来她是一点都不想动了，疼倒是不疼，但是她小腿到现在都还在打颤，但是一听厉司南缺个女伴，立刻就来劲儿了，恨不得立刻蹦到厉司南面前去，宣示主权。

她要是不去，厉司南那块大红花站那儿，不知道要找多少小蝴蝶来贴贴呢！

是以，一口应下：“去！我马上就收拾好！你来接我！”

阿无微顿，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奄奄的人怎么忽然之间斗志昂然。

挂了电话，姜归直接赤脚上楼，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让沈姨见了差点误以为她生吞了脚上的水泡。

“夫人，您没事了吗？脚上的水泡？”

“没事，沈姨！”她挥挥手，俨然一副好汉模样，瞥见沈姨端着的汤，眼角抽抽，还真的炖着汤啊：“沈姨，汤我下次喝，我一会儿还要出门，厉司南缺个女伴，我要去惊艳全场！”

“可是你的脚？”沈姨还是很担心。

“没事。”她摇头，踩上梯子，噔噔噔跑几步，忽的，有什么破了，来自她的脚心，一股钻心的疼传来，眉头瞬间揪在一起。

沈姨见此，立刻跟着上楼：“夫人，您别再逞强了！”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缓过劲儿来，姜归拒绝了沈姨的搀扶，独自搭着扶手，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大步走了上去。

沈姨也不好说什么，无奈地摇摇头。

终于上了楼，终于到了卧室，姜归瘸着腿，半是跳半是走的移步到沙发那儿，快要到的时候直接扑了上去，迅速翻开脚心一看。

一共破了仨个，真是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