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一家客店之中，卫子嗟正在轻轻擦拭着少女脑袋上的残血。

苏醒的少女摇了摇头，甜甜一笑。

“我没事，相公你就不要担心了……”

下一刻，她突然垂下双目，开了口。

“只是……相公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相公当真娶了她吗？”

卫子嗟早就预料到眼前人会提及此事，他立即起身，只留一抹背影给她。

“那都是以前的事，我也不想瞒你，我的确娶过她，但过去的事我们还是让它过去吧。”

卫子嗟凝眉，尤为严肃。

少女却挣扎着起了身，嘴巴嘟起。

“可是……可是……你不把以前的事情告诉我，我实在有些不放心，你知道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更何况……如今你连碰都没有碰过我……”

少女低着脑袋，看上去委屈极了。

卫子嗟连忙转过身安慰她。“我都说了，这不是你的问题，只是你如今年纪尚浅，我不能对你的身体不负责，等你再长大一两年，我们再谈圆房的事情吧。”

男人苦口婆心，少女却突然亢奋起来。

“为什么要再长大一两年？如今我已经16了，别人家的姑娘16早就有孩子了！再长大一两年我就是个老姑娘了！”

卫子嗟皱眉，有些严肃地瞪着她，他照顾眼前人的方式永远像个严父，并不像相公。

少女皱着脸，看上去似乎是要啜泣起来。

“你再这样对我，我就告诉我爹爹去！让他不再帮你！我看你能怎么办！”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提及，今日本就心绪不佳的卫子嗟则更是怒意昭彰。

她紧紧执住想要下榻的少女的手，眼神一凛。

“张茹！你到底想干什么！原本我事务繁忙，答应你来中原陪你游玩已经算是我在百忙之中抽出的重要时间了，你不要任性！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卫子嗟狰狞的面目让少女心下一紧，她似哭非哭，双手紧紧握持住被褥。

“你变了，你果然变了！以前你不会这么对我的，自从见到了那个人，你就完完全全变了脾气！你还敢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简直就是在信口雌黄！”

“够了，你不要再胡闹！如果你再闹小脾气的话，你就自己一人回家吧！我们从此分道扬镳，岂不是如了你的愿？”

卫子嗟又一次站起身，背对着她。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的眼神犀利却飘忽，看似有些心虚。

然后他卷杂着怒意的背影却引起了身后少女的惶恐，少女连忙下了榻，飞快地奔到他的身前，双手搂抱着他。

“我错了！茹茹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这次你就原谅我吧！”

少女窝在他的怀中，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灵动的双瞳一眨一眨，看起来可爱俏皮极了。

此时，卫子嗟的眼底立即闪掠过一层不明的深意。

他摸摸她的脑袋，像是怒气未消，又像是根本没发怒。

“好了，你知道错就好，只要你肯相信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望。”

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那你不要生气了……”

“好，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卫子嗟摸着她的脑袋，眼底的情绪愈发汹涌，他轻勾着唇畔，似笑非笑，给人一种莫名奸诈的错觉。

……

……

夜，很深，看着身旁的少女已然安睡，卫子嗟悄然下了榻，穿好外裳，独身一人来到客店之外。

他缓缓踱步在空无一人的晦暗大道上，眼神逐渐变得阴沉。

没人知道他要去哪儿，然而他的脚步却始终没停，似乎是在往特定的方向赶。

穿过深巷，卫子嗟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古旧的宅子前。

这座宅子很小，四方环境也是空无人烟，卫子嗟毫不犹豫地推开满布着灰尘蛛网的门，冷峻的容颜没有染上任何惊悸的神色。

这个屋宅中很是昏暗，难闻的朽木气味呛人鼻腔。

卫子嗟却毫无所动，走到角落处停了下来，然而角落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堵墙。

砰砰砰！

砰砰！

砰！

卫子嗟有规律地敲打了几下，却见下一刻，墙突然自行移开了，移出一条宽敞的通道来。

他缓缓踱步进入，没有一丝迟疑，宛若他来过此处很多次一样。

很快，他通过此处的小道，推开门，立即来到了一座豪奢的古宅之中。

在这里，他看见了过往的老熟人。

“六弟，你终于来了。”

“三哥，我们好久没见。”

在两人交换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后，彼此拥抱了一下，转而进入了古宅之中……

……

……

与此同时，老将却仍在寻找自家前任女婿的下落。

“那混小子究竟在哪？可恶！”

他请人画了一张画像，根据他的描述，画像中的男子几乎与卫子嗟如出一辙。

他拿着这张画像走街串巷，到处询问别人是否瞧见过画像中的男子。

找了一个下午，也没见到半个人影，下一刻，他灰心丧气地拐入一个客店之中。

询问店家，店家皱着眉，狐疑了片刻。

尽管老将从前有些鲁莽，但还是能够体察人色的，此时，他发觉眼前的店家有些不对劲，然而店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笃定答道。

“抱歉，这位客官，我的确没有见过这上头的男子，你去旁处搜寻吧。”

“你没有见过？你少在这里给洒家信口雌黄了！说！你到底有没有见过？否则洒家把你的脑袋掰扯下来！”

店家还是摇头，双目惊恐的他连连摆手求饶。

“这位大侠！我就是个开店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吗？我喜迎四方客，但确实没有见过您画像中的男人啊！”

展秦武根本不听他讲话，直接拔起了利刃，将剑锋直对着他的脖颈，威胁道。

“你如果再不讲真话的话，洒家就一剑捅穿你！”

展秦武没有开玩笑，他直接来真的了。

剑刃不断深入眼前人的肌肤，血色从伤口处溢出，店家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煎熬的痛楚，忙不迭地答道。

“这位大侠，我说我说！我这就说给你听，还不成吗！您快点把剑放下来吧！”

“你先告诉洒家，否则洒家就在此把你当场斩杀！”

老将始终拿着利刃威胁，店家只能赶紧说出所有的秘密。

其实也并非秘密，只是卫子嗟曾经嘱咐过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看见过自己，如果有人盘问起他，店家只需失口否认就行。

当然，卫子嗟给了他很多封口费，只是所有的封口费在性命之忧下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人的确在我这住着，就在二楼最角落的那一间，这位大侠，您自己去看一看便知，只是拜托您不要把我抖露出来！我也是个做生意的，实在不容易……”

店家话还没全然说完，老将就已扔下他，踏着急促的脚步飞快地往楼上走去。

在走到角落的那间客房时，老将的面目顿时狰狞起来，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怖。

他提起光亮的利刃，一脚踹开了房门。

砰！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床榻上正在安睡的少女，少女揉了揉惺忪的睡眸，逐渐睁开眼睛。

然而，她的眼下居然是一位凶神恶煞的莽汉。

少女吓得惊叫起来，连忙往后挪着身子。

“相公！”

相公？

听到这声呼唤，老将猛然蹙眉。

“你也好意思叫他相公！他是洒家的前任女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到底是谁？你把他藏在哪了？”少女四处探看，却不见卫子嗟的身影。

“相公呢……你到底把他藏在哪了？”

最终，少女只能把卫子嗟的失踪归结在眼前人的身上。

展秦武尤为愤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珍视从前的女婿，只是因为自家女儿受到了委屈。

下一刻，他直接抬起手，给了床榻上少女一记狠戾的巴掌。

啪！

少女的脸被打落，却又不可思议地重新抬起，怒瞪着眼前的老将。

身为异族公主的她，从没有受过这种屈辱，更何况眼前的男子只是一个素昧谋面之人。

他凭什么这么对待自己！

“你这个贱人！”

少女刚想起身反击，却被老将一脚横踹在地。

“说！卫子嗟现在到底在哪？我不想和你废话，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只能把你杀了！”

瘫倒在地的少女咬住牙，忍着疼，倔强地望着他。

“你把我杀了吧！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他在哪的！”

闻言，展秦武一把揪起她，狰狞的面目如今与这少女惨兮兮的脸孔只有几寸之距。

少女被吓得梨花带雨，不过目光却始终如一的倔强。

展秦武的眼神像一匹饿狼，随时随地都能把别人吞噬。“好啊！你如果不告诉洒家的话，洒家只能把你当作人质，让卫子嗟为了你付出性命！”

话落，展秦武立即提起少女，同时还在屋中翻捡着绳索。

很快，手中的少女被绳索缠绕，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根本没法自救，说实话，就算卫子嗟在场，也不一定能敌得过眼前这位暴走的老将。

……

夜色弥漫，时光飞苒，眼瞧着苍穹即将露出鱼肚白，可惜那离开的人却迟迟没有归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