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王府剧院

因为之前陈非夜出去买东西时向叶延借过车,所以时川河他们都知道叶延有台车做了登记,叶延也大方的表示过需要可以开。

但时川河并不知道原来叶延的车是台suv,车标还是他熟悉的三叉戟。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他和叶延在某酒吧狭路相逢时,叶延还表示自己是为了生计在酒吧卖唱。

当时时川河还信了。

时川河面无表情的站在后座前等着叶延打开自动门。

然而叶延却是摁下了副驾驶的开关:“怎么?想要我给你做司机?”

时川河:“……”

这又哪学的傻逼发言?

不坐副驾驶是对单身男性的一种礼貌。

不过,时川河垂眸。

也是他多想了。

不是每个人都是他这样的。

在叶延眼里,说差点他就是个陌路人,说好听点他就是同事。

同性同事坐自己的副驾驶,搁谁眼里都没有问题。

所以时川河坐了上去。

叶延把他的箱子放到了后座,随后自己坐进来发动车子:“我还没吃早饭。”

时川河:“?”

叶延偏头冲他微微一笑:“一大早的给你做司机,是不是该请我吃个早饭?”

“你没钱?”时川河无法理解:“不会自己买?”

叶延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我没现金。”

Ok.

无解。

时川河抽出一张红票子给他:“去王府剧院。”

叶延示意他先收着:“你去那?你有表演?”

“没。”

许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事,时川河的刺稍稍收敛了点:“去熟悉一下舞台。学校夏季表演剧目有我。”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这么正常的聊天,叶延也难得的没扎他:“你两头这么跑,顾得上吗?小小年纪的别先把自己身体累垮了。”

时川河停了一下,偏头去看窗外掠过的风景。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叶延以为他又要像之前那样不出声了,正想要“啧”一声,就听时川河忽然轻声接了句:“不小了。”

叶延微顿,扬了下眉,借着红绿灯的时间侧目睨了他一眼。

只见时川河微垂的眼睫和沉静的脸映在车窗上微微有些模糊,瞧不清他的神色,但叶延却莫名的觉得他好像是有些不开心的。

因为时川河说:“我也十八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虽然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轻的像是一阵风。

叶延不确定他想不想让自己听见,但如果是换做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叶延回想了一下这两个星期的住宿,对时川河,沈朝和白沁还有关与月说过的最多的话的确就是“他还小”、“你还小”、“他是最小的”云云。

尤其每次江晟为关与月照顾时川河得心应手一事感到震惊时,关与月下意识就是一句“毕竟阿河是最小的嘛,大家都习惯照顾他了”。

叶延想了想,换了个话题:“你吃早餐了吗?”

大抵是察觉到了时川河微弱的情绪,叶延的语气也稍微缓了点,正因如此,时川河才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没吃,但也吃不下了。你好恶心。”

叶延微微一笑:“那你饿死吧。”

时川河点头,胃里翻涌的感觉终于停了下来。

他和叶延,本身就不适合互相关心。

.

等到了剧院后,时川河凭借着自己的学生证轻而易举的就进去了。

叶延帮他把音箱搬到舞台上,就看见他在调暖气。

本来叶延是想问句他早餐要吃什么,后来想想车上的对话……

算了。

为了他和时川河还能吃得下早饭。

“我去买早餐。”

叶延喊他:“走了。”

时川河回头瞧他:“你可以不回来了。”

叶延偏头一笑:“那么请问你要怎么回宿舍呢?”

时川河:“……”

好问题。

今天没有剧目播出,剧院这边也不好打车。

他臭着脸示意叶延快滚。

时川河来的比较早,剧院外头就有店子,等时川河热身结束后,叶延也提着早餐进来了。

他坐在最第一排的正中央,慢条斯理的咬着煎饼看时川河,时川河也没拦着他。

他站在舞台正中央,深吸了口气,心里那股还没有浇灭的不甘在站到舞台剧的舞台上后,便再度熊熊燃烧了起来。

音箱里头的纯音乐放到了高潮,时川河直接翻身跃起,在空中旋转,却轻盈落地,精准无误的踩到了音乐的点上,随后又是一个大跳。

蝴蝶式的大跳,双腿在空中划起一道弧线,蹦的笔直,却并不紧张,反而是透着一股优雅。

他展开的双臂更像是展翅欲飞的鸟,刹那间便能惊艳四座。

台下的叶延不由得的再次想起了十一年前的那一次初遇。

正如关与月所说,大跳之后接的是挥鞭转。

时川河没有穿舞服,只是穿了一身轻松保暖的衣服,但他的挥鞭转也足够让人移不开半点目光。

那是技巧达到高峰以至于让人惊叹的程度。

一圈、两圈、三圈……

三十二圈、三十三圈……

叶延坐在台下数着,原本带着点揶揄的笑意化为了认真。

他对舞蹈并不熟悉,毕竟这不是他的领域,但他能从时川河平静淡漠的眼神中感知到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足足三十六圈。

时川河转完之后音乐也达到了顶峰,接着便是坠落。

台上的他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放在胸前,一手举着像是要抓住什么,直接让这一个小片段进入了高潮。

很厉害。

叶延想。

难怪时川河每次在谈到芭蕾时都会带着点隐隐的骄傲。

但是……

叶延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但他现在转学回国,那就证明他国外的老师已经发现了他的问题。

发现了当年他没有拿到少年组冠军的问题所在。

时川河让人移不开眼,只是因为他的确厉害。

因为这在外人来看,是一场十分华丽的炫技。

可艺术不是技术。

时川河并没有去看叶延的反应,也没指望叶延给他鼓掌,他要是抬了这个手,指不定两人今天都能被恶心死。

所以时川河直径起身换了首歌。

虽然叶延对这些不太了解,但这首他听过:“《天鹅湖》?你们夏季剧目要表演这个?太长了吧?”

时川河还在调音乐,把音乐调试到自己出场的那一幕:“春季是《春之祭》,秋季是《Coppelia》冬季是《胡桃夹子》。”

他淡淡道:“春季的来不及磨合了,我只报了后面的。”

他这也算是跟队长汇报一下之后他的行程安排,免得起什么冲突了。

叶延:“……你是不是忘了Ln7这边的工作?”

“叶队。”时川河难得喊他一声队长,但却带着淡淡的嘲讽,他冷冷的扯了一下嘴角:“我以为我们至少这点是不谋而合的。”

叶延微顿,轻笑着看他:“哦?”

时川河不想和他装,摁下了暂停后漠然道:“练舞练唱我不反对,综艺可以上,mv可以拍,直播我也可以入镜。但我对演戏没有兴趣,对发展成唱跳歌手也没有。就像你也只想搞音乐一样。”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虽然他们都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有些事无疑他们很早就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明明两个人像是不死不休的天敌,可在这方面却是格外的契合。

男团是有时限的,这点毋庸置疑。

他们未来的路,从一开始就没往娱乐圈规划。

时川河重新摁下播放开始练舞,他之前在Μουσαι时就有参演过《天鹅湖》。

不过和在Μουσαι一样,他拿的并不是王子和公主,而是那只黑天鹅。

.

组织今天有空来看看舞台的四个学姐走进来,就听见音乐声,便礼貌的放轻了脚步,也没有再嬉笑打闹。

叶延只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招呼,便继续看时川河的表演。

几个学姐互相挽着对方不停的用眼神示意,其中还有一个没忍住悄悄的拿起了手机录视频。

另一个用眼睛瞪她,她却一脸幸福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屏幕里拍进去了叶延的侧脸,因为他戴了棒球帽,所以他那双深邃凌厉的眉眼被阴影压得隐晦不明。

他咬着豆浆的吸管,认真的看着台上时川河踮脚跳跃。

舒缓轻快的音乐做了背景,而在看到时川河优雅的舞姿时,叶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挑了一下,眼里的笑意有点深。

他的手撑着椅背,手背又撑着自己的脸,以一个十分懒散的姿势,欣赏完了黑天鹅的独舞。

时川河去摁暂停,拍摄的学姐忙收起了自己的手机。

几个学姐朝他走过来:“你来的好早啊。”

“你跳的好好啊!”

“比我们好多了嘤。”

“哇我感觉比我们老师还好。”

时川河并没有因为她们的奉承露出笑容,只是淡淡道:“你们练。”

正巧这时叶延走到了舞台前,把他买的全麦面包和温度刚好的牛奶递给他:“早餐。”

时川河看了眼面包,只接过了牛奶:“我不吃全麦。”

叶延:“?你什么毛病?晚饭一餐不吃,面包却不吃全麦的?”

时川河从舞台上跳下来,脚上还穿着舞鞋:“你管我?”

叶延微微一笑:“饿死了好从我这讹棺材钱?”

“缺你那点?”时川河最终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面包。

学姐看着他俩互动,其中那个拍视频的短发学姐大着胆子喊叶延:“小哥哥你是哪个系的啊?”

叶延偏头看她,礼貌的笑了笑:“我和你们一个学校的,不过我毕业了。”

“哦~”短发学姐眼睛亮了亮:“学长啊!”

她说:“学长,我可以问你要个联系方式吗?”

时川河微顿,看了眼叶延。

他正在想叶延这张脸究竟能霍霍多少人,要不要告诉沈朝一声说不定叶延有一屁股的风流史。

正巧叶延也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上,一同轻“啧”了一声,再一次为他们无意间的默契作呕。

叶延看向那位短发学姐,笑容得体:“不好意思,没带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