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蔺衡简直百口莫辩。

当时他臊得连原作都不敢久看,落笔全凭脑补来着。哪料画着画着一激动,就没忍住.................

“都说我不会了。”

“你这还叫不会?”慕裎心安理得享受着某国君的捶腿服务,小白眼几差翻到天上去。“不会你咋不把自己的脸画在下边呢?凭什么本太子要被压?”

还是以那么高难度的姿势被压。

瞧着就腰酸腿疼。

“别看了。”蔺衡脸颊烫得吓人,探手想抢过他‘图谋不轨’的证据。“我去给你做点心吃罢?”

“少来这套。”

慕裎轻巧将卷轴藏到身后,下颌朝一沓书卷轻抬。

“三日内,你把这些画作全都临摹一遍。缺一张,本太子就扣你一只眼珠子!”

全、全都临摹?

一共十本厚书册,少说也有千百来副画像啊,这不是变相的在要人命么。

蔺·突然想变成千目虫·衡瑟瑟发抖。

“那个...................”国君大人难得如此扭捏。“你是不是憋得太狠了,要用这些东西,来缓解一下身体上的............不适?”

“嗯?!”

“呃我、我的意思是,倘若有需要,我可以帮忙的..............”

慕裎一怔,旋即凉凉哼笑:“那敢问陛下,打算如何帮啊?”

蔺衡抿唇,支吾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把自个儿颈后给羞红了。

太子殿下见状不由暗叹。

怎得那些话本里的皇帝、王爷个个都浪么唧儿到飞起,骚话跟不要钱似的淌淌一大堆,给人撩得\\欲\\仙\\欲\\死。

偏生他遇到的,却是又纯情又不开窍?

而且还无比怂包。

蔺衡尚且沉浸在‘我刚刚说了什么?’、‘不会挨揍罢’以及‘完了完了我脏了’的懊恼情绪里,浑然没察觉到某个俯身凑近的身影。

于是顷刻唇瓣相覆。

国君大人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天旋地转之际,只剩柔软的触感,和小祖宗那近距离放大也依旧好看的眉眼。

这.....................

“干嘛不躲啊?”

恶人先告状还挺横。

慕裎原本是想逗逗他的,不料一个没收住往前扑腾的劲儿,另一个则心不在焉忘了本能反应。

蔺衡踟蹰片刻,嚅嗫道:“不想。”

然后长明殿就多了颗熟透了的小番茄。

慕裎顶着红扑扑的脸颊蹦跶下来,没好气将卷轴一扔便利索钻进棉被。

缩成一团圆滚滚的模样试图遮掩主动献吻的丢脸壮举,却不知这样反倒更加暴露了欲盖弥彰的嫌疑。

长明殿终日不熄的烛火今日尽数黯淡。

月练皎洁落满窗椽,轻而缓的淌进殿宇铺陈床榻,稳稳包裹住两个悸动不安的青年。

昏黑中蔺衡拥紧那具蜷缩着的身子,在人额头烙下个绵软湿漉的吻。

“好梦,我的慕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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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一副操劳命的皇帝陛下并没有在温柔乡里沉迷多久。

翌日晨钟刚敲响一声,他就轻手轻脚起床。

洗漱穿戴朝服、吩咐伺候的宫人不许打搅,顺便给小祖宗备齐香茶早膳,这才前往宣政殿去处理政务。

眼下距小年还剩五天不到。

照旧例附属国应当在年前完成朝贡事宜,以便主权国得以安稳享受年关的既定休沐时日。

蔺衡到宣政殿的时候,礼部尚书及下属各部官员已经在殿外候命了。

做皇帝的那个便不动声色摆出一副励精图治,实则思绪放飞的姿态,听朝臣们上表如何安抚西川的言论。

此次西川朝贡的物什种类颇丰,加之不久前南憧与西川在河套地区有过一次交战。

名义上西川仍以臣子的身份归属南憧管辖,但哈可撒擎的反叛之心不得不重视。

先敲打,再安抚。恩威并济,这是自古以来惯用的手段。

蔺衡对此没有异议,他指派完几名官员的外调变动,拟定来年民生发展和军事部署上的大方向,这场例行早朝就算进入尾声。

廉大学士一向对早起赶朝会的活儿兴致寥寥,今日也不例外。

待朝臣们三三两两转出二重宫门,他才晃到承乾殿,去会见休朝后恶补功课的皇帝陛下。

“看个朝政琐事也能笑得这么开心?怎么,你美人儿追到手啦?”

廉溪琢一脸未睡醒的困倦,半张脸搁在茶盏碗盖上发问。

“没有啊。”

蔺衡垂首应答,笑意在翻阅到某本奏折时方有所收敛。

“西川在朝贡后会老实一段时间,他们河套之役的战损至少要三五个月的恢复期,正好能缓一缓淮北那边的动作。”

“将十六州作为跳板对淮北内部进行查探的计划,孤准备,让怀尘去。”

重点在最后一句上。

“凭什么?”廉溪琢立刻精神昂扬,撇见自家大侄儿玩味的目光又继续萎塌回太师椅里。

“离年关都没几天了,他不在将军府,那么多费用开支我找谁报销啊。”

“报销?”蔺衡疑惑。“你从孤这里搜刮走的金玉珠宝不计其数,堂堂大学士还要救济,寒碜人呢?”

小舅舅撇嘴,扣着茶碗盖子不说话了。

蔺衡便把奏折本子递给他。

“孤知道,怀尘每年不是坐镇边关,就是在营帐劳军,府里冷冷清清的都没个年味。”

“但朝堂里的局势你又不是不清楚,否则孤能怎么办?留那个姓凌的忠君效国?”

廉大学士往纸页上一睨,瞧见落款署名后不由微讶。“这是.............”

“对,是怀尘主动请旨的。”

蔺衡指尖在案几上轻敲。

“你是文官众首,有代理孤批复奏折之权。现在我再给你多加一项,倘若你真不愿他以身涉险的话———允准驳回。”

廉溪琢有一瞬迟疑。

放眼南憧上下,能领兵打仗的帅才的确不乏。可能调遣十六州全部守卫州牧,确保部下士兵无一人不忠的人选。

非纪怀尘莫属。

“他在军中的威望太高了,临阵换将恐怕适得其反。”廉溪琢喃喃,似是在劝服自己。“此事非同一般,我得跟他一块儿去。”

“不行。”

蔺衡几乎没停顿的拒绝。

“为什么不行?!我不会在正经事上捣乱的。”

小舅舅拎得清轻重,这点蔺衡不存任何疑虑。“你是个文臣,战后分析攻守策略没问题,可万一被淮北发现了要分军行动呢?成则罢,若不成,孤绝不能同时失去两条臂膀。”

“淮北如今就是个龙潭虎穴,你忍心让我看着他涉身险境,而自个儿在府里宴饮取乐、毫不作为?”

廉溪琢咬紧后槽牙,不由分说抓过笔就在纪怀尘的名姓后落下批复。

“我必须去,给我一万兵力做援军,或者,换个小舅舅,你看着办!”

蔺衡盯了奏折本子一小会儿,倏然露出抹得逞的狭笑。

廉大学士面露狐疑,随即反应过来,忙道:“哎不对!怎么有两张?!”

“那孤不管,反正字是你亲手签的。白纸黑字,不容悔改。”

廉溪琢差点炸了。

在看清藏在奏折底下的那封书笺之后。

慕裎搬到长明殿暂住,蔺衡唯恐休沐日里还遭小舅舅和爱将轮番搅扰。索性用皇城郊外的一所小宅做新年礼物,送那两位不省事的换个地方折腾。

纪怀尘倒好解决,横竖爱将一个木讷性子,以谕旨唯命是从的。

不过廉大学士就不容易乖乖听话了。

要想让他和纪怀尘在同一个屋檐下安分待着,不使点计谋怎么能行。

小舅舅一脸愤慨,宛如那封和平共处的条约书是进黑窑洞的卖身契。“这样欺骗我的感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还好罢。”

蔺衡莞尔,无比从容的给他火中送碳。

“建议最后两行仔细审阅,如若不能保证减少袭击中央将军的次数,不妨用冰水冲上两遍脑袋试试。”

“不是................这么做对你究竟有何好处啊?”

廉溪琢不懂。

“吵吵闹闹十几年都过来了,你该不会以为仅凭区区一个月,就能缓和我与他之间的嫌隙罢?”

蔺衡笑得意味深长。

良久,皇帝陛下拿出两份大小一致的绫锦。

“别急着抗拒,等你们从皇城郊外回来再做决断也不迟。”

“左边的是赐婚诏书,右边的是开府谕旨。届时你可以自主选择,孤绝不从中阻拦。”

廉大学士闻言一叹:“非要这样吗?”

“为何不呢?”蔺衡挑眉。

“相互喜欢的人本就该厮守终生,况且..........我要把怀尘的命托付给你,那总得让你们彼此,先坦诚相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