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反向许愿。
刘岚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楚闲意了,一年两个月七天。
他为了叶玄和家里大吵一架,楚文远让他在父母和叶玄之间选一个。
他们也不是迂腐强势的父母,控制孩子的选择。
从楚闲意小时候起,他们就很注重培养他独立自主的能力,引导他自己做决定并承担相应的责任。
只有叶玄这件事,楚文远拿出了作为父亲的威严试图干涉。
他们家没破产以前,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叶玄有几斤几两他们还看不出来?
他纵然是喜欢闲意,但也没有闲意对他的万分之一。
在两人感情正浓时,刘岚甚至亲眼撞见叶玄和别人调情。
她和儿子提起,暗示和叶玄断了关系,本以为能得到儿子支持。
没想到楚闲意沉默了一下说,“妈,我知道的,但这是我的选择”。
刘岚从没有过的气愤,他们尊重孩子,培养他独立自主的意识,是希望他能坚强、果决,而不是屈从容忍,变成给谁做附庸的借口。
所以丈夫和儿子吵架时,她少有地保持沉默。尽管如此,立场也很明显了。
楚文远以二十几年的父子亲情做赌注,最终输得一塌糊涂,楚闲意离开后再也没回来。
也是后来,刘岚和楚文远才明白,感情或许就是这样一回事,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说他不好,对方一个眼神,还是会义无反顾奔过去。
他们这才意识到,在他们没有留意的时候,他们的孩子悄悄对一个男人毫无保留地献出了真心。
而那颗真心,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能够珍视,若要拿回来……怎么可能拿得回来。若能拿回来,他们自小体贴懂事的孩子,也不会和他们反目相向。
尽管如此,楚文远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向楚闲意低头,父子两人依然对峙着。
也听闻叶玄对楚闲意的特别,身边莺莺燕燕不断,楚闲意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刘岚安慰自己,和上位圈的大多数人相比,叶玄做到这种地步已是难得,万事不苛求圆满才能圆满。
总有一天,玩累的人会归家,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刘岚给自己做好了心理辅导,甚至拿这一套言辞去劝楚文远,让他别跟孩子这么置气。
楚文远渐渐有松动的迹象,提起楚闲意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象征性地抱怨几句。
一年多没见,两人都有些想孩子了。过年除夕,以为楚闲意至少会回家拜年,没想到家也没回,楚文远因此又生了场气。
接着换季流感,楚文远赶上了,病倒了。刘岚说告诉楚闲意,楚文远哼哼几句却也没阻止。
以为儿子至少会来看他们一下,没想到只是给了他们一笔钱并没有露面。
今天意外见到楚闲意,刘岚惊喜之余,也有点手足无措。
她该多说点什么?怎么才能让儿子知道,他们支持他的任何决定,他们一家和好如初?
刘岚说:“闲意,你最近还好吗?”
楚闲意:“我很好,妈。你和爸也好吗?”
刘岚:“很好,我们好胳膊好腿,能蹦能跳,好得不得了。”
有一些冷场,楚闲意不是很会找话题的人,可他打心底不想让这对夫妻觉得尴尬。
他斟酌着措辞:“那就好,你们也不要担心,家里的事都有我。你们就在家好好养老,安度晚年。”
楚家破产后,家里的经济开销几乎都是原主在想办法。
在外欠着大笔债,楚家父母身体也不太好,还有一个在国外留学的弟弟。原主靠着作画和叶玄给他的“包养费”贴补家里。
楚闲意穿来后,发现原主根本没有怎么用叶玄给的钱,只有在家里需要救急时,才支出一点点。
叶玄给了他几百万,他却只用了十来万。
持卡人是叶玄,原主用没用卡、用了多少,他一直都知道。却从来没有做声。
像默许了原主的坚持,看到了他的自尊。
叶玄惯会这种手段,施舍一些小恩小惠,让原主沉浸在自欺欺人的自我感动里。
楚闲意把钱拿出来花了,一方面这是叶玄自愿给他的钱,名义上属于他,他可以自由支配。一方面他确实很缺钱,一时也没有其他来钱快的途径。
不过到底是不义之财,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还上。
不想再和叶玄有一丝一毫关系。
刘岚说:“闲意,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欠债一时半会也还不上。我和你爸也还能做事……你、你千万照顾好你自己。”
“凡事不要勉强自己。”
“不管发生什么,爸妈都在你的身后,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刘岚说得隐晦。
她不是很敢在楚闲意面前提叶玄,如果刺激了儿子又闹僵怎么办?
她支持楚闲意的决定不假,但她不喜欢叶玄还是不喜欢,她做不到违心夸赞附和。
刘岚也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说叶玄包养了楚闲意。
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喜欢叶玄,再多的钱也留不住他。
况且她计算过,儿子每个月拿出来的钱,没有传闻中那么多。
不很多,却很固定的数额,以他自己的能力完全能够赚到。
也就是说,楚闲意很可能是在靠自己的能力接济家里。
而且刘岚很快就确定了这个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由于她对儿子的了解。
刘岚不说,楚闲意却主动点破:“妈,我会尽快和叶玄断了。”
刘岚一怔:“什么?”
楚文远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
楚闲意:“我会和叶玄断了,努力赚钱还债,咱们一家好好的。”
楚文远举起手机:“我录音了。”
楚闲意:“哦,那我补充一下落款,楚闲意XXXX年4月18日,如有反悔,让我一辈子摆脱不了叶玄。”
刘岚:确定不是反向许愿?
楚文远:我怀疑你在以公徇私。
楚闲意:“……那如有反悔,让我吃泡面没有调料包?”
这下刘岚和楚文远才满意。
.
叶玄在酒吧买醉。
和楚闲意,他向来游刃有余,这是第一次感到这么挫败。
为什么忤逆他?为什么和陆宴走?为什么还说要离开他?
他有太多疑问。
有人靠近:“叶哥,一个人喝闷酒?”
叶玄看他一眼,继续喝酒。
“我给哥找个人?”
说完,那人自作主张地招了几个人来,都是年轻漂亮的男孩子。
叶玄扫过去,他不是天生就是弯的,在遇到楚闲意以前,他喜欢的还是女孩子。
后来总是和楚闲意一起出现,周围的朋友就以为他喜欢男人。
不过确实,因为楚闲意,他才对男人产生兴趣。
现在看到这些男孩子却有些刺眼。
叶玄满身酒气:“女人!女人呢!谁说我只喜欢男人了?谁说我非楚闲意不可了?再找几个女人过来,我一并挑!”
那人连忙又找了几个漂亮的小姑娘。
男男女女并做一排,等着叶玄挑选。
叶玄来回踱步,捏着这个男人的脸看看,拉过这个女人的脖子看看,几番对比,他在一个男人面前停下。
男人穿着学生制服,脸庞很白很嫩,眉眼青涩,学生气十足。
叶玄神思恍惚,这模样倒很像学生时代的楚闲意。
“你,叫一声叶玄我听听。”
男人怯怯地抬头,小声:“叶玄。”
叶玄皱皱眉:“别这么畏畏缩缩,大大方方地,好好喊。”
男人抬起头,抿抿唇,轻轻喊了声:“叶玄。”
叶玄还是不太满意:“差不多了。”
和楚闲意喊他的时候差不多。
他说:“你留下。”
其他人散去,有人小声嘀咕:“啧,叶总不还是挑了个男人嘛,真没劲,还以为叶总变直了。”
“就是就是,我刚才可是晾着一个小开赶过来了,结果呢?原来当了次炮灰!”
“下次再也不来了。”
叶玄带着人去了酒店,做了一次就草草结束,他忽然感到有些乏味。
再像也不是他。
叶玄抛下人,他的脑海里有个强烈的念头,回家。
兴许楚闲意只是和他置气,兴许他一回家就能看到那人了。
他有家门钥匙,但他喜欢敲门。
楚闲意开门迎接他,眉宇间藏着淡淡的欢快。
他其实很想吻一吻,但又不想轻薄了他。
这次他一定会吻一吻。
等了半晌,门内没有动静。
叶玄想,兴许是没有听到,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
他拿出钥匙开门,房子里静悄悄地。
“闲意,闲意,我回来了。”
他走到楚闲意的房门前,站住:
“闲意,你在房间里吗?我进去了。”
以前他都是推门而入。
“闲意,你别和我置气了,宴会上的事是我不对。”
“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他也觉得自说自话有点没意思,推开门,空空荡荡。
飘窗前还摆着一幅画,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春景图,很绚丽惹眼,叶玄怔了怔。
闲意绘画风格什么时候变的?他记得他喜欢素雅一些的色调。
床前的小柜子上摆着一瓶药,艾司唑仑,这不是安眠药吗?少了大半。楚闲意睡眠不好?在工地他可都能五分钟陷入睡眠。
似乎在他没有察觉时,真的错过楚闲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