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项圈

流火看得清清楚楚,这头狼就是小庙里遇见的雪狼落雪,其实她之前听声音还有些不确定,但是看到他左眼下的面孔,生着一块奇异的黑斑,就知道是他。

就算避开他,也还是遇到了,真是冤家路窄!

落雪庞大的身躯,仿佛一座小山,在阳光下,白皙的毛发闪着耀眼的光芒,就算在当年狐族统治千年的百果林里,他也一定是森林之王,他后面跟着的老虎狮子,和他相比也不过是一群小绵羊。

境主惊讶地说:“你?怎么又是你?”

流火略感一丝尴尬,说:“没想到吧。”

“听说你受伤了?”

流火灵机一动,说:“所以你得再等几天,等我的伤好了,还是这个地方,麻烦你再跑一趟。”

落雪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线,好像在思考,也好像在等待猎物的出现,最后,又慢慢张开了,他高亢的嗓音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受伤了,我不信你还有法术。”

天啊,这头狼为什么这么聪明,流火甚至想到,这片仙境的存在其实也就是雪狼的灵力导致的,他是鬼王之女的儿子,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那些能量会给周围的环境带来变化,也许,引起了某些动物开智,使得动物们能够说话,甚至思考。

不过任何时刻,狐仙也不能得罪雪狼,否则以雪狼这种小气鬼的本性,她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当务之急就是远离他。

流火说:“境主,以你威武之躯,难道要欺负我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而且此时这样一个小辈还受了重伤呢。”

落雪张开张嘴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她判断不出他这是笑还是准备攻击。

落雪忽如一阵旋风向她扑来,速度之快,只瞥见一束急速流动的白影。

她拔腿就往屋子里跑,奈何腿受了伤,根本用不上力,离门只有一步之遥,只觉泰山压顶,全身被利物压住,紧接着一股巨力咬住她脖颈,整个身体立即被提到了空中。

再次被落雪咬住,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战利品一样,猎人的牙髓里充满了兴奋和激动的因子。

喉咙似乎要被咬断,她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

落雪从山坡往下走,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他,他雪白巍峨的身躯和快如旋风的速度令全场的动物们都敬畏不已。

作为一个战利品,流火感觉自己更像一只死囚,一只即将成为盘中餐的肉类,她软哒哒地,在他富有强健肌肉的大腿驱动下,一上一下地跳舞。

她在跳动着的模糊画面中,看到了白凡,蹲在辉灵身边,远远的看着她,如果落雪走得稳健,她的视线便清晰了许多,白凡的眼眶浸润着悲伤和同情的泪水。

一直就这样叼着走动,穿过了山坡、绿道和石林,终于到了一座巨大的山洞前,这山洞很漂亮,外面攀爬着绿叶和红花,将洞门装饰得富丽堂皇。

进了洞内,她在摇晃的步伐中,只能看见洞壁抖动的壁画,又听见水流的哗哗声,仿佛走过了一座水上之桥。

终于她被放下来了,在一块冰冷的石皮上,旋即又被一只利爪按住身体。

脖子火辣辣地疼。

流火嗷呜地□□,她真的太疼了,大概脖子里已经咬出了血色牙印。

落雪哈哈笑着说:“想不到你会落到我的手里?”

流火吃力地说:“你,这是趁人之危。”

落雪张了张嘴巴,从他眯着的眼睛看得出来,他现在得意忘形,他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现在吃你,而且,我会治好你的伤。”

流火当然不相信他,但他似乎看穿了她:“我知道你不相信,说实话我很讨厌你,但我有种爱好,你得臣服于我。”

流火苦笑着说:“要我臣服你,用你的武力还是野蛮。”

“抱歉,我也没有别的本事。”他锋利的牙齿上流下一串口水,滴在她的狐嘴上。

流火抖了抖嘴巴,想甩掉他得意洋洋的水沫。

“对了,我们彼此介绍下自己吧”落雪突然有此一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是流火,我是落雪。”落雪的眼睛很闪亮。

“你知道了还要问。”流火没有好气地回应。

“小火球,我觉得我喜欢你这身毛发。”说着又将她叼了起来,在洞里转了一圈,似乎找到了一个他蓄谋已久的东西。

当流火再次被放下的时候,啪嗒一声,她的脖子里瞬间被套上了一个项圈。

项圈很紧,根本不是匹配的型号。

“你?”流火咬牙切齿,“你好无耻。”

“我听说项圈套住,你就无法变成人形。”

这个理论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到的,流火感到脖子很难受,抱怨说:“可是总得弄个合身的?”

“很抱歉,只有这个条件。”

流火白了他一眼:“好,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落雪叼着绳子末端的勾子,跳上一个高高的石头,将勾子挂在石壁的一个窟窿里。即使她变成人形,那样的高度,没有法力,也是拿不下来的,落雪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

这真的是典型的妖狼模板,要成不了九重天以下的第一反派,那真是可惜了他这块足贱的材料。

洞内渐渐暗了下来,从洞口的红色光线看,这应该是到黄昏了,外面的晚霞应该很漂亮。

落雪趴在一块巨大石墩上,上面铺着深绿色的绸子,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但确实彰显了他的身份,而她就趴在石墩下面,垂怜于他的脚下,成为了他的宠物。

仔细看一看洞内的情景,这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开凿的。仙境在以前可能有人住过,从白凡的小茅庐,还有坐落在林间的亭子看,这曾经也许是个名胜之地。

这个石洞内雕刻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壁画,里面有人也有动物,有天伦之乐也有疾苦之景,有歌舞升平也有乱世战争,它们仿佛在述说一个长长的故事。

除了壁画,就是堆砌在洞内错落有致的石头,洞内有一条小溪,正好将洞隔成两段,一座石桥连接着,他们就住在洞里段,流水的声音不大,一直流淌着反而显得洞内很寂静。

流火看见桥上走来两只毛茸茸的野猴,他们环抱着一个竹箩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境主,用膳了。”野猴将箩筐放下,双手下垂,叠于身前。

落雪打了一个哈欠,爬了起来,他看着箩筐里的食物问:“有她吃的吗?”

“野兔,还有野果子。”野猴回答。

“好,你们先回去吧。”野猴听了命令刚要离开,落雪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们谁的盗术高明一些”

两猴都争相说:“是我。”

“你们一起去街上的药铺偷一瓶金疮药回来,我要用。”

两猴都说:“境主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办到。”

没想到落雪这么神通广大,流火暗想,她变成人形也不一定能斗得过他,如他这样,非要有一定的法力才能降伏。

“来,小火球,吃兔子吧。”落雪叼了一只死兔子给她。

白凡或辉灵的同胞?流火立即将头偏向一边。

“怎么,还生我的气”

流火说:“我不吃兔子。以后也别杀兔子了。”千年修炼以来,她确实不喜生食,便是和人一样吃熟食,当看到血腥的动物时,便有些作呕。

“好,那野果子给你吧。”落雪用脚轻轻一扒,十几个野果就滚落在她的后腿根部,伤口被碰到有些微微地痛。

“我不吃!”流火脱口而出,她才发现自己是生他的气。

落雪吃食似乎有个习惯,会藏在石墩后面去吃。

过了很久,没有动静了,难道他吃完了,还是睡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很饿,竖起耳朵听听落雪,除了流水的细碎,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她便偷偷吃起果子来,没想到这味道还挺甜的,也许是仙境的雨露与别处不同,滋润的效果要好得多。而且比白凡他们采到的果子还要味美。

她一口气将一片野果全吃了,一个也不剩。只是吞咽的时候,项圈有点紧,些微不舒服。

一晚上,落雪都没有出现,他似乎已经熟睡了,还传来了咕呜的鼾声。

流火暗想,只要金疮药用上了,腿一旦好起来,法力恢复,就逃离此地,她一个仙官,被一头野蛮的狼欺负,也真是见鬼了。

在这如同地窖的石洞里,流火一夜未曾入眠,她在思索着法力恢复之前,如何与这头要令她臣服的狼进行周旋。

她亦担心熟睡之后被他一口吃了,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早晨,洞口微微传来亮光时,她困顿地不行,竟然睡着了。

“小火球!”落雪浑厚而有磁性的声音将她惊醒。

她睁眼一看,落雪的黑眼圈正好就在眼前,这对黑眼圈是他的特殊标志,倘若这么近地看,便给人一种眩晕的压力。

她慌忙挪动身子往后移了小段距离。

落雪说:“你别害怕,我是来给你敷药的。”

敷药?她才发现他旁边站在一只猴子,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药瓶,龇着牙对她笑。

“把腿伸直一点。”落雪在命令他。

既然他真要救她,那也不是什么坏事,也许他本性并不坏。

流火将后腿伸出,但又暗想,将自己的伤□□给别人,这本来就是不靠谱的,如果落雪使坏,那她有苦难言。她将狐嘴贴在地上等着落雪糟践她。

“嗷呜……”流火痛得收回腿,刚刚一阵疼痛和冰凉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这不是药,她扭头一看,落雪正拖着粉红的舌头。

他刚才在添她伤口?流火震惊地睁着大眼睛,这个落雪,到底想干嘛?

落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露出一种邪魅的的神情:“给你清洗伤口,清洗完敷药!”

“你,直接敷就是了!”

“伤口不清洗会溃烂,药效也不佳!”

流火实在也发不起火了,她没想到落雪懂得那么多,她问:“你这样多此一举做什么,你的目的不就是一口吃了我吗?”

“吃了你,和吃一只死兔子有什么分别,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地喂进我口里!”落雪慢慢地道出他的奇怪理念。

“心甘情愿?”流火内心苦笑,他还想利用这种小把戏让她臣服,简直是白痴加疯子,“你别做梦了,我臣服你是不可能的。”

“没关系,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从不勉强!”落雪似乎并不急着收割她的臣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