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的狐毛还是湿漉漉的，她觉得很不自然，就像爬在脸上的水蛭。

“最后一次给你清洗，留个纪念吧。”落雪恍若无事地说着。

流火也无以反驳，倒是心里憋着一团火，明天一定要收拾他!

流火盼望已久的明天终于来临，只要白凡再次来到洞府，山神就会帮她解除项圈。

当落雪准备出洞巡视的时候，流火情不自禁和他说：“境主，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落雪扭过头来，非常严肃地等着她的一言一语。

看他这么严肃，流火笑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感谢你最近的帮助，我的腿才会完好如初。好了，没事了，您请吧。”

落雪一脸木然地转过头，矫健的步伐穿过石桥，出了洞门。

上午，外面传来急促的步伐，不是白凡，她步调轻柔。

也不是落雪的。一只黑豹子忽然出现在洞口，然后像黑夜的幽灵一般向洞内奔来，他嘴里叼着一条白布，不，那是白凡。

流火瞬间僵直，嘴巴不停在抖动。

黑军师走到近前，将白凡扔到了地上，也许是咬得太狠，白凡没有爬起来，流火跑过去喊：“凡凡，你怎么样。”

白凡虚弱地说：“没事的，流火姐姐，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流火的眼眶里湿润了，如果不是她出这种主意，白凡也不会出事。

“境主说，如果白凡给不出一个出境的理由，那么我就当场吃了她。”黑军师阴森森地说。

白凡竟然没有说她出境的理由？流火深受感动，如果白凡想活命，她早就该说出来，但她没有。

流火说：“你不要伤害她，这件事只与我有关，你让境主来惩罚我吧。”

黑军师声音低沉：“说她要出境的理由！”一只锋利的爪子已经抬起来了，似乎流火不说出来，就会立即撕裂白凡的皮肤。

流火心里打着鼓，嘴上开始发麻：“我说，我说，我听说境主想种稻谷，因此我有一个想法，我让她去人类那偷一些种子回来，我想教境主种稻谷，这就是理由。”

黑军师瞪大了眼珠子：“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吗，境主会种稻谷？”

“这是境主亲口说的，我没必要撒谎。”

“你这弥天大谎只有鬼才信，我们仙境从来都是以肉食为生，只有梅先生那没出息的玩意才会种谷子，你胡编乱造就是找死。”黑军师“呜”地一声，跳了一步，用锋利的爪子将白凡压住，锐利的牙齿已经贴近她的脖子。

白凡发出微微的□□，流火哀求说：“求您等一下，我不敢撒谎，能不能请境主回来，他真的要种稻谷！”

“呜……”黑军师瞪着她，眼睛里是噬人的厉光。

流火向后退了一步。

“嗷呜……”一声狼鸣迅速将黑军师的声音盖住了。

黑军师立即停止了一切邪恶的表情，敬畏地望向洞口。

一头雪白巍峨的巨狼移动着铁树一般的大腿向这边走来。

“军师，我说过种稻谷这回事。”落雪没有表情地对他说。

黑军师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爪子悠悠地从白凡的身上拿开了，他后退了两步，声音不大不小：“境主，你要学梅先生？”

“不，我只是想知道稻谷的作用到底有多大。”落雪缓缓地解释。

“我们都是以肉为生，境主何以有这种想法”黑军师再次质问。

“你？”落雪忽地瞪着他，“你敢揣测我的想法。出去。”不寒而栗的声音在洞府里回荡。

黑军师身子明显缩了一下，他缓缓向后退去，语气带着卑微：“打扰境主的清修了，我这就离开。”

黑影慢慢地离开了洞府。

看着落雪一脸的严厉，流火忙解释：“因为境主这几天帮我不少忙，所以我也想帮境主一些忙。白凡出境去偷一些种子，这都是我的主意。”

落雪望着她：“你是回报我？还是学着臣服我？”

“是臣服你，能不能让白凡先回去！”

“你这态度，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什么叫臣服。”落雪的声音明显缓和了。他慢悠悠地爬上了石墩。

流火急忙趴在白凡身边问：“凡凡，能坚持吗？”

白凡说：“流火姐姐，真的没事，我一会就能走了。”她试着爬起来，一个趔趄又趴下来。

“你这样不行。”流火非常担心她。

白凡仍然在坚持：“没事的，真的没事。”她颤悠悠地爬了起来，“你看，我能站起来。”又颤悠悠地往洞外走去。

每走一步，仿佛就要摔倒，“凡凡，你要小心。”流火朝她喊。

“没事的，流火姐姐！”只剩下了一个小白点，消失在洞口。

“说说你吧，真的想帮我，还是另有目的？”当流火卧在地上，头顶上传来似乎看透人心的声音。

“我没有撒谎！”流火坚持不松口。

“你是不是嫌项圈有些麻烦？”

流火的耳朵瞬间立起来，好像接下来落雪势必大发雷霆一般，要对她进行刑讯逼供。

“我会拿掉你的绳子，但你需要帮我一个忙。”落雪再次弯下脑袋来，长长的狼嘴均匀地吐纳气息。

“你要放我走？”流火有些意外。

“不，你想多了，你已经臣服于我，你就是我的。”

简直不可理喻，臣不臣服是嘴上说的吗。流火闷闷地说：“那么境主大人想怎么样呢？”

“你说过要替我找稻谷的种子？大街上有个谷物堂，那里有很多谷类的种子，我初步想想，你可以偷一些南瓜的种子回来。”落雪慢慢地说，似乎早有准备。

“为什么是南瓜？”流火只是想了解下落雪的思路。

“个头大，甜美，能吃饱！”落雪说完又看了看她，觉得不会再被打断后，才说，“今天晚上，花猫将军会和你一起去谷物堂，他不是一只猫，你不要妄想逃走，他可以随时吃了你，从你的屁股开始吃。”

什么东西？流火感到一阵恶心。

“我知道你会识字，能辨别谷物，如果你带回南瓜种子，我答应你，今后你可以在仙境任意行走，你不感激我吗？”落雪以为自己的奖励充满诱惑，眼睛又眯了起来，“但项圈，你别妄想拿掉，我喜欢这样的你。”

流火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很喜欢仙境？”

“你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回答的简简单单。

流火无从反驳，只得说：“好，成交。”她暗想等绳子解了，混水摸鱼逃出仙境找山神去。

落雪说：“如果可能的话，再偷些玉米、地瓜的种子，花猫力气很大，让他带回来。”

南瓜、玉米、地瓜？这大概就是落雪第四个境令的初步设想，流火有一种意识，即便今天出了仙境能够逃走，她也想带回这些种子。

虽然不知道落雪的脑袋想些什么，但是这第四个境令似乎对白凡他们有许多好处。

夜色降临，一只鬣狗匆匆走进了洞府，他全身花色，难道就是花猫？

流火确实不太喜欢他，他面容奇怪，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寻求猎物的姿态，那嘴巴一点也不讨喜，还染着血渍。

“境主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们马上就出发！”鬣狗的声音很尖细，流火分不出是男是女。

落雪跳到她面前，狼嘴在接近她，她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不要动！”落雪的声音立即将她定住，顷刻间只听嘎嘣一声，粗粗的绳子被落雪咬断了。

流火跟在花猫将军的后面，刚走到石桥上，传来落雪的声音：“别死了！活着回来！”

这种关心的方式也太劣质了，流火心里暗骂，要不是为了白凡，她今晚是绝对不会替他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的。

寻着夜色的小路，流火很快就记住了出境的境口，那是在一片花田里，当走进花田的中心时，就像做梦一样，眼前的一切瞬间发生了变化。

这地方她来过，是木花镇通往城里的小路附近，在一片偏僻的溪边沙滩上，有成群的鹅卵石，当时她走得累了，看到溪水想去喝一口，然后就晕倒了，也许是她体内还有些仙气，便化入了仙境里。

再次回到木花镇，有恍然隔世的感觉。

“走快点吧！”花猫在催促她。

她刚才停留了一会，在月色下寻思着这片神奇之地，花猫的瞳孔在月色下更显锐利。她往前跳了几步，如果此时逃走，应该能在方圆十里内找到山神庙。

那样就能永远摆脱落雪和他的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