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

正是农忙时节,百姓们忙着在田间地头播种,江宁县却来了位轻功极佳的梁上君子,短短几日,陆陆续续已有多户人家遭他毒手。

赵贵这厢刚带人去先前遭窃的几户人家里勘察完情况,回衙时就恰巧遇见一脸焦急的张思远。

他心道不好,问道:“张兄家中也有财物遗失?”

张思远摇头,“要只是丢点财物,我也不至于来给各位官差和明府增添麻烦。”他苦笑道:“我的印章不见了。”

对一个商人来说,印鉴是往来交易时辅证身份的重要工具,而由于张思远的印章特殊,难以仿造,不少人见到盖了他印鉴的信物便会直接默认是他本人出面。

“此前我一直将印保存在家中隐秘处,除了我无人知道确切位置。这印也并非什么稀罕材料做成,不过一方普通的青铜印,只是加了些许巧思以防伪造,但仍是卖不上价钱的。”张思远拜见谢识,陈情道,“因此我推测,那贼放着家中财物不拿,反而盯上我的印章,目的就绝不是为了钱。还请明府替张某追回印章,以免有人借张某名义行不义之事。”

谢识道:“赵贵,你带人去张思远府上查看现场。”

赵贵领了命,带了几人跟张思远一同回府。

一番勘查后,与先前遭窃的几乎人家不同,现场并无被闯入与翻找的迹象,锁头上也没有撬锁留下的痕迹。

赵贵问:“你确定除你以外,无第二人知道这处暗格?”

“官差大哥。”一直跟在一旁的女人开了口,她妆容精致,美艳妖娆,声音娇滴滴的,“奴家此前都不知道远郎将印放在了此处,再不可能有别人知道了。”

张思远开口道:“这是思思,我的妾室。”他顿了顿,“确实无人知晓。”

赵贵点头,只道回去后会禀明谢识,尽快捉到飞贼。

***

“晋修大哥,你看我这样对不对?”

唐晓棠和方嬅关系改善,便又继续缠着晋修教她那神奇的步法。

方嬅端着一小盆现摘洗净的桑葚,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二人。

“教吧教吧,我都替你嫌她烦。”她假意做出嫌弃的神情。

惊鸿游云步以飘逸灵动、捉摸不定著称,是晋修师门内秘传的轻功步法,但既然方嬅已开口同意,晋修便点头,“好。”

唐晓棠天资聪颖,先前只看了几眼便能模仿个七成,如今晋修再稍加点拨几句,她更是进步神速,不多时便像模像样地施展起来。

她脚下几点从院内飞至垂花门,正巧此时谢识穿门进来,唐晓棠勉强收住步法,身体却还是向前扑进了谢识怀里。

方嬅就差拍手欢呼了,“好晓棠,干得漂亮!”

谢识瞥方嬅一眼,托住唐晓棠的手臂,“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晋修大哥方才教我惊鸿游云步,我刚学会,还在练习呢。”

晋修中肯地评价:“运气尚有些粗糙,还需打磨。”

谢识道:“正好有一个实战的机会。近日有飞贼频繁作案,从今夜起,城内夜间巡防将加大力度,晓棠,你也加入。”

好久没能活动活动筋骨,唐晓棠圆润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方嬅听了也有了兴趣,“捉贼这种大事,本侠女怎么能不出力?阿识哥哥,我也要去!”

她若去了,晋修便自然要去,多一分助力也好。

谢识点头,“不许随意行动。”

方嬅与唐晓棠击掌,下巴翘得高高的,“那是自然。”

接连守了两夜,不知飞贼是否是察觉到了危险,一直不曾再犯。

方嬅便没了耐心,一觉起来,瞧着铜镜中有些憔悴的面容,当即下定决心,“不去了!再不好好睡上一觉,我都要变丑了!”

她拿出随身的扇形鹦鹉双雁纹银粉盒,沾了香粉细致地上妆。

唐晓棠无聊地撑着脸坐在一旁,试图劝她:“说不定就是今晚呢,都守了两夜,错过了多可惜。”

方嬅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这世上没什么比本姑娘的美貌更值得珍惜的。”

“那你不去,晋修大哥便也不能去了。”唐晓棠有些不舍得,她还想和晋修比比谁能更快捉到飞贼呢。

方嬅在眉砚中细细研磨石黛,“怎么,你瞧上晋修了?”

“啊?”唐晓棠愣愣的,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不是呀,你怎么这么想?”

不是就好,方嬅想,若是唐晓棠的心被晋修勾走了,她可没法跟谢识交代。

唐晓棠被她这一提醒,突然便又想起了寻夫君一事。来县城这么久了,此事一直被她搁置着,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

很少皱眉的唐晓棠叹了口气,“阿嬅,你有瞧上过谁吗?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她就没对谁有过不一样的心动,这要怎么去找个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

“我听过许多话本子,男男女女恩恩怨怨的,有趣是有趣。”她换了一只手撑住脸,“但我也搞不懂他们到底为什么就看对眼了。”

方嬅对着铜镜描眉,“因为他们都傻!”

唐晓棠问她:“那阿嬅你有看上过谁吗?是什么感觉?”

方嬅睨她一眼,嘲道:“我这么漂亮,只有别人哭着喊着要娶我的份。”她要是真有心上人,也不至于临到头来才突然慌着逃婚。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你才有可能看得上?”唐晓棠凑近问她。

“嗯——”方嬅放下手中的胭脂,认真思索一阵,竹筒倒豆子一般数起来,“家世不能比我家差;长相要配得上我;人得聪明,至少要有进士水平;要听我的,我说东他不往西,必须宠着我;不能有除我以外的人......”

唐晓棠眨眨眼,她好像以前从没想过这么多。

方嬅说完问她:“你呢?”

唐晓棠挠挠脸,“嫂嫂只跟我说过找夫君有‘三不要’,至于想要什么,我没什么想法,互相看得上就行吧。”

方嬅颊边轻扫胭脂,“那你看阿识哥哥怎么样?”她就勉为其难帮谢识一把吧。

唐晓棠笑了,“明府可不行。”

看她拒绝得这么干脆,方嬅愕然道:“为什么?”

“因为‘三不要’啊!”唐晓棠熟练地掰起手指数道,“不要读书的,不要当官的,不要姓谢的。”

方嬅险些连唇脂都抹到脸上,“你嫂嫂和阿识哥哥有仇?”

还搞什么‘三不要’,直接说不要谢识就行了!

唐晓棠认真思索了下,“没有吧,嫂嫂应该从没有见过谢明府。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方嬅摆手,“没什么,玩笑而已。”

——阿识哥哥啊,多行不义必自毙。也不知道你以前做了些什么孽,居然让晓棠家人到现在也不忘防着你。

“阿嚏。”谢识正在回复广平侯世子许安砚的来信,无端打了个喷嚏,心中奇怪。

难道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