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急救。”

……

“急救成功,血液已止住。”

“血样已收集，虹膜正在认定——血样检测失败，虹膜认证失败。”

有人翻开了他的眼皮,强烈的白光照的他眼皮不停跳动。

“怎么会失败！”一声怒吼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来,像是有人把东西拂了一地。

一只手抓住了江时舟，旁边有人传来惊呼：“院长，他还受了重伤！”

江时舟被带来的时候，小腹那里被开了一个洞，失血过多，加上药物,所以一直昏迷在这里，任由他们摆布。

“如果他不是那个人，那我要他干嘛!”梁审揪着江时舟的头发把他拉起来，仔细地盯着他的脸，喃喃地道：“怎么……怎么会不是呢？”

他让江时舟拿的那个黑盒子,是具有记录身份卡信息的功能的，但是江时舟给他的时候,却显示为没有身份卡。

除了那个人,现在怎么可能会有人没身份卡！

他将江时舟的身体猛地摔在了床上,冷冷地道：“处理了吧。”

既然不是那个人，那就没有留的必要了。

他站在手术台前面,烦躁地点开一根烟,如果这个男人并不是江时舟,那他们精心准备的一切，就全都是个笑话了。

“院长小心！”面对梁审站着的护士发出一声尖叫，她看着梁审的背后,大力地吼了出来。

梁审瞳孔一缩，立刻往前扑，准备避开身后，但是因为瘸腿，加上精神状态不佳，所以要比江时舟慢一步。

银色手，枪抵在了梁审背后，江时舟另一只手卡住了梁审的脖子，他的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来：“梁院长，我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你？”

江时舟一动，腹部的伤口就红了一片，他面无血色，灰蓝色的眼睛在惨白的手术室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为什么不回答？”江时舟贴着梁审，轻轻地发问。

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血腥气，烟味儿都盖不住，梁审松开手里的烟，双手举起来：“江先生，我想我们有些误会，刚才你被袭击，受了伤，我们只是带你来做手术治疗伤口而已。”

江时舟被人拖上车的时候，因为被人用了药，所以确实昏迷了一段时间。

可他也醒了好一会儿了。

“您觉得我没有脑子是吗？”江时舟轻轻地笑了起来，“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江时舟手微微用力，抵在梁审背后的枪也深入了两分，像是下一秒就会扣动扳机。

“那你到底是谁？”梁审眼神闪烁不定：“你跟在林决身边，难道没有所求吗？你知道他是怎么看待你的吗？”

知道了身后的男人并不是那个人，梁审的心态陡然间做了转变，他循循善诱：“你就不好奇，你一个格码星的小人物，主将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吗？他不过是把你当做替代品罢了。”

“这么说，你也把我当成了别人？”江时舟挑起唇角，脸上的笑容古怪：“我倒是很好奇，我到底和谁长的那样相似，会让你们一个个的扑上来。”

“说起来，看梁院长的动作，您似乎讨厌那个人？不然的话，您只要用药将我带过来就好了，何必给我一枪呢？”江时舟挑起唇，意有所指，“您猜我会不会将这一枪还给您？”

“先生！那是误伤！我们只是在找人罢了……”面前的女护士忽然尖叫出来，然后道：“开枪是手下人误伤，和院长没有丝毫的关系……我们可以好好商量，您别冲动……”

江时舟抬眼去看那个护士，护士却抬起手，她身后黯淡的灯忽然同时提高了亮度，刺眼的光直接射入了江时舟眼内，他下意识地一眨眼，手上的力气也蓦然变小。

梁审抓住这个机会，扣紧了江时舟扣着他脖子的手，反手一扭，江时舟刚要开枪，两边就有人飞扑上来，一把按住他。

他手里那把用来防身的□□被梁审直接摘掉。

梁审摸了摸手里的银色小□□，很精致，口径很小，但是上面标注的能源压缩级别是A级，一枪就能要人命。

是好货。

如果这个人不是他期盼的那个人，那就说明，这枪是林决给的。

林决，这么看重一个假的替代品？

江时舟被按在手术台上，梁审用枪抵着他的后脑，开口说：“小地方来的人就是软弱，刚刚开枪，你就赢了，懂吗？”

他扯住江时舟，一把将他从手术台上拖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然后对着他流血的伤口，狠狠地踢了上去！

江时舟闷哼一声，头顶的光晃得他眼晕，他闭上眼睛。

“求我，我就放过你，”梁审本来是想要给江时舟一个痛快，但是他忽然后悔了，让他这样死去就太无趣了，这样一张脸，总得做点痛苦的样子出来才行，他踩住了江时舟的伤口，碾下去：“不疼吗？啊？疼就求我！”

“你恨的是我，还是我这张脸呢？”在至极的疼痛中，江时舟睁开眼睛，他努力地对焦视线：“反正我都要死了，你不如给我个痛快？”

梁审的眼底动了动，他蹲下身体，然后低低地道：“是啊，你这张脸，可是让太多人厌恶……恐惧了，只是我没想到，最先寻找到这样相似的替代品的人，会是林决……”

舔了舔唇，梁审道：“我也是讨厌这张脸的人之一，不对，是憎恶，啊，不过，好像可以把你留下来，记得刚才看过的蓝晶吗？你说，我把他装到你的脑内怎么样？不过，是把装有别人数据的，装进去。”

江时舟的手从自己的手表上拂过，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所以我只是一个被卷入的无辜人，不是吗？我要为你们莫名其妙的厌恶买单？难道那人杀了你全家吗？”

“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变成这幅鬼样子！我父亲将自己的毕生奉献给世界网，可是最后大家知道的，却只有那个人，”梁审的牙齿抖动，他眼神有些癫狂，恶狠狠地道：“我接手那该死的世界网，却差点没了命，那古怪的程序，只听他的！你说这人是不是恶毒又自私，你说！”

那古怪的程序，只听他的！

江时舟恍惚了一下。

而梁审在发泄完之后，也冷静了下来，他看过来的眼神冷漠又怜悯：“要怪，只能怪你的命不好。”

他轻轻地按了一下手里的枪——

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把银色的枪，已经没有了能源。

梁审一愣，他刚要动，却听到背后传来了轻轻的一声——“砰。”

有一瞬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盯着自己的手，看着血从断了的手掌上面汩汩往外流，没有动。

护士尖叫一声，其余的护卫也都戒备起来，对准了门口的人，但是梁审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手。

他们看着门口的林决。

林决的目光立刻被地上的江时舟吸引，他冲进来，将梁审往旁边一推，抱住了江时舟，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掏出枪，再度对准了梁审。

江时舟粗粗地喘了一下气，然后笑了一下：“你终于来了。”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林决开口，然后看向了梁审：“梁院长，我处决不了你，不然的话，我会立刻送你下地狱。”

“主将大人来的也太快了，只是一个玩物，给我玩玩又如何呢？”梁审完全失去了开始的风度翩翩，他甚至有些病态，目光下，流，“我又没弄死他，那一枪就是开在了肚子里，要不了命的。”

开始，他以为这就是江时舟，他激动到颤抖，通知人弄走他的时候，特地叮嘱，要在他的肚子上开个洞。

他不想让江时舟太舒服，他要让他痛苦。

林决扣动扳机：“那么现在，我也要不了你的命。”

“林决！为了一个玩物，你对梁院长做了什么！”怒吼声从门外传来，那声音熟悉到令人发抖，江时舟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想要转过头，林决却一把将他的头按在怀里，然后抱起他，道：“那么我就不奉陪了，执政官阁下，希望您能好好处理，梁院长对一个合法公民做的违法伤害和囚禁。”

执政官。

江时舟靠在林决的怀里，在最后拐弯的时候，睁开眼睛，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佝偻着身体的背影。

他也在看着他们。

距离太远，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这个身体和记忆里那个健朗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对应。

江时舟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视线。

“是不是疼？”林决低下头，他听到了江时舟的吸气，以为他是疼的。

“还好，以前更疼的也不是没经历过，”江时舟笑了一下，“毕竟我是格码星来的。”

林决的手忍不住加重，江时舟微微蹙眉，他说错什么惹到主将大人不高兴了吗？

深吸一口气，看出来江时舟不舒服，林决的手劲儿又松开，他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不疼，我看着疼。”

江时舟一愣。

而林决则是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进了车子，对车前方的安斯道：“开车。”

江时舟这才注意到，林决的人就紧紧地守在大楼外面，他是从地下室被带出来的，而不知道多久的功夫，外面已经绕了一圈车和几排人，全都静默无声，安静地守着。

空气中能闻到紧张的气息。

这些人，是为了救他吗？可林决又为什么会孤身一人进入地下室？

江时舟抓紧了林决的衣服，然后说：“让我坐起来吧。”

“别动，闭上眼睛，休息，到医院就好了，”林决的眉心紧锁，不管他的要求，反而抱地更紧了一些。

失血过多，江时舟眼前的画面已经越来越模糊，听到林决这么说，他也没有推拒，只是低低地道：“那……那就谢谢您了。”

他闭上眼睛，强撑出来的清醒没有维持多久，就听到了均匀，但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林决抽出手，缓缓地抚摸上江时舟的脸，但是发现自己满手血，又停住了手。

他缓缓地俯下身——

冰凉的唇，轻轻地映在了江时舟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