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芸在心里一个劲的狂骂着自己，只听得皇甫清阳轻咳了一声，可能是见自己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回应，只是那么站着一动不动，等得急了，她急忙抬起头，目光中带着羞愧，如水光波动，红润的唇张了张，含着尴尬的笑意道：“抱歉，二公子，我不知道是你。”

“无妨。”皇甫清阳手指轻轻一动，手中的折扇应声而开，如同在风中绽开了一朵莲，他的眼光扫过扇子下边抖动着的坠子，以掩饰自己眼中荡开的笑意，“姑娘可以随我同去？”

夏灵芸实在没有脸跟着人家同去，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皇甫炎磊看着她定在原地的样子，心中直觉得好笑，他摇了摇扇子，挂了温和的笑意，轻声道：“我那点心可是从城里有名的铺子买来的，姑娘不想尝尝？”

夏灵芸听他一口一个姑娘，实在别得别扭，别说自己是现代人受不得这种拘礼，就是在古代，也没有主人一个劲唤丫头奴婢“姑娘”的道理，她福了一福道：“公子还是称我灵芸吧。”

皇甫清阳的眉毛在风中舒展开来，他点了点头，回答道：“好。”停了一下又道：“那灵芸可否与我同去？”

“好吧。”夏灵芸眸光一闪，如同天边的流星滑过，实在是想念那点心的味道，现在每天的劳动强度太大了，既然他再三的邀请，自己当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不了算欠他的，等到自己发了工钱，再回请他也就是了。

皇甫清阳在前面引了她走，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谈，如同那天晚上一样，只是默默的走着，一路只有脚步声以及鞋面偶尔碰到路边的小草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一路上星星也似乎被这月下的两个人吵醒了，纷纷睁开了眼，看着这院中的一前一后的两个人。

左拐右拐，夏灵芸有些头晕，这府中实在是大得很，自己平时在厨房里干活，根本没有出来转的机会，来这里几天了，仍然是难以分辨东南西北，何况是在这夜间，更是不知道哪是哪了。

忽儿见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她细想一下，觉得地方应该到了，果然见前面的皇甫清阳站住了脚步，轻轻推了门，古色古色的木门，有着精美的镂空图案，把淡淡的月光引了进去，在地下形成了一枚枚美妙的花纹图案，像是银光闪闪的美艳花朵。

夏灵芸虽然来自现代，很多地方不拘泥于小节，也曾经和男同事一起彻底不眠的在一个地方蹲守，但是那纯粹是工作的需要，眼下，自己在这样封建的古代，单独进入一个男人的房间，对方会如何想？

她一时犹豫不前，思索中抬头看着皇甫清阳清沏如水的目光，温和的笑意，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淡然一笑，在月光下显得无比的娇美，大方道：“不如我们把东西搬到廊上，对着月光星辰，岂不更好？”

皇甫清阳一听她的建议，只是觉得有趣，当然不知道她的心里是经过了如此复杂的想法，他欣然点头应允。一转向进了房间，伸手点燃了屋内的烛火。

夏灵芸在廊下站立了一会儿，只见皇甫清阳已经搬了一个小几出来，上面放了几个白瓷的小碟，和那天的一样，只是今天放到月光下，越发显得瓷光莹润，品质上乘。

而那碟子中的点心，更是立刻呼吸了夏灵芸的目光，虽然她不像那天一样饥饿，但是那入鼻的香气还是让她口的舌头不安份起来。

皇甫清阳看着她被点心吸引的模样，不觉得开心一笑，心中似乎非常的满足，他拿过了壶上好的茶，那白润的茶壶上用草书写了一首词，龙飞凤舞，字体非常有力，而那几个小小的茶碗，也是色泽饱满，茶口圆滑。

皇甫清阳指了指碟中的点心道：“灵芸，你尝尝。看看比那天味道怎么样。”

“好，”夏灵芸脸上泛着红润的光，刚刚沐浴过，洗去了一天的尘土和疲惫，虽然刚才窘迫了一番，如今心下已经坦然，面色也已经恢复如常，娇美得像刚刚出浴的莲。

她伸出手，挑了一块上次没有见过的，那双手细腻纤长，在这样美的月色下，更显得白嫩优雅，这样的景儿落在皇甫清阳的眼里，自然是美不胜收，他不自觉的，嘴上抹上一弯温情的笑。

夏灵芸五官轻轻舒展，张开如花瓣一样的嘴唇，尝了一口，柳眉因为美味而愉悦的扬起，“嗯……”她盈盈的目光转向皇甫清阳，不禁点了点赞叹道：“这味道真不错。”

皇甫清阳听她如此说，自然是喜悦弥漫上了脸庞，眼光越发的温和如玉，他把小碟往夏灵芸这边推了推，开口道：“好吃就多吃一点。”

夏灵芸灿然一笑，如乌羽的睫毛轻轻的抖动，“我今天不太饿，尝尝就可了，不能像那天一样当饭吃，这么美味的东西，如果那样的狼吞虎咽，岂不是罪过，成了……”她想了想，脸上挂了调皮的笑，露出嘴里一只小小的虎牙，“猪八戒吃人参果了。”

“猪八戒吃人参果？”皇甫清阳一愣，但见夏灵芸笑如此开心，想必应该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夏灵芸看着皇甫清阳好奇的目光，一张俊脸上带了满满的期待，她一阵头痛，该如何解释呢？又不愿意找他的兴，毕竟他帮过自己好几次了，次次都是燃眉之急。

“好！”她一拍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她侧头对皇甫清阳说道：“我给你讲讲《西游记》的故事吧，这猪八戒可是其中的人物之一噢。”

皇甫清阳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和一个丫头坐在一起，为了她的喜好而去寻找，只为了博她一笑，当看到她因为自己的努力而开心时，整颗心的感觉都是满满的，似乎一股热乎乎的蜜慢慢浇灌到自己心里的最软处，而听她讲话，哪怕偶尔是自己听不懂的话，也如是天下最美的乐声。

“不过，”夏灵芸微微皱眉，面上似乎有些为难，眼睛的神采也淡了几分，皇甫清阳心中一紧，“怎么了？”

“这故事太长了，就算讲到天明也讲不完。”夏灵芸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浓的夜色，想着自己明天还要早起工作。

“那没关系，”皇甫清阳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道，声音中略显急切，这故事是什么不重要，猪八戒到底是谁他也不关心，只是他听到这故意很长，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心中带了万分的期待和紧张道：“不如，每天晚上你没事了来给我讲一点啊。为了酬谢，我每天晚上备上你喜欢的点心，怎么样？”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夏灵芸心中暗自思付着，既能够有好吃的，自己讲了故意也算回报的一种方式吧。她想到这里，眼睛里重新闪烁着喜悦的光彩，面容甜美道：“好吧。”

皇甫清阳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在心里出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无暇去细想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只是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不断冲击着他。

皇甫清阳稳了心神，端起写着词的茶壶，徐徐倒入茶杯中，顿时，再也掩饰不住的茶香，立刻溢了出来，像是期待了很久，终于得以舒展，此刻，尽情的弥漫开来。

“好香的茶。”夏灵芸吸了一口气，眉目中满是惊喜，不禁脱口而出。

皇甫清阳听她赞叹，知道她喜欢，脸上带了满足的笑延上他的面孔，月影遥遥，心中更添了几分的淡淡的韵味。

茶香袅袅，荡漾在夏灵芸的鼻尖，她端了茶杯在手中，如玉的纤手与白瓷相互映衬，显得素指长长，柔弱无骨，升腾起的茶气，弥漫在她如花的容颜周围，如同荡开了一层薄薄的雾，愈发的容颜娇美，如若惊鸿。

皇甫清阳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眼睛中像是蕴了无底的潭水，缓缓流露出温情，心中似乎有双小小的手，慢慢的揉动着他的心尖。

夏灵芸把茶杯放在唇边，红唇微微张开，细细啜饮了一口茶，顿时觉得心神一震，茶香清洌，让人浑身舒爽。

她抬头看着星辰如钻，月亮光洁明亮如玉盘，不由得把手中的茶杯举起，腕上的宽大袖子瞬间滑落，露出白嫩如藕的小臂，长发似乎也干透了，在她盈盈挺立的身后飘散，如春天柔美的柳枝一般，随风轻摆，这一幕落在皇甫清阳的眼中，让他不由的心中突突一阵乱跳，血液的流动有些加速。

只见灵芸举着杯子，头微微扬起，脸上一抹淡淡的思愁，口中念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皇甫清阳只觉得心中似乎受到强烈的震动，他不知道，灵芸如此的美貌，居然还有这样的才学，能够出口成章！他看向灵芸的目光重新调整过，也收起了刚才情不自禁的情动，只恨自己一时间的想法脏了灵芸的圣洁。

此刻的灵芸处在月光的朦胧里，一袭淡色的衣裙虽然只是丫头的服饰但此刻因为月光以及她绝美的容颜而显得雅致，她神态落落大方，吟诗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从容，让人心里顿时觉得安宁，如花的容颜上笑容温雅暖润，气质内敛又散发着逼人的灵气。

灵芸看着这样的月光夜影，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月光虽美，却始终不如阳光温暖，有一种让人微冷的清淡，正如她此刻溢满了思念亲人的心情，所以不禁想到王白的这首诗，端着茶杯吟了出来。

皇甫清阳听她念完不由的抚掌而笑，身上的蓝衣随着拍掌的动作在月光下波光灵动，温和的目光在灵芸的脸上不由的流转，由衷的赞叹道：“没有想到，灵芸还是一位才女，出口就念成如此意境动人的诗句。”

夏灵芸听出如此夸赞，不由得哑然失笑，心中暗想道，这哪里是我作的词，分明是人家王白的名句啊，转念一想，说他也不知道王白是何许人，没准还会追着自己问半天，也罢。想着，只是眼睛带了笑意，一双眸底如同星光一样璀璨，嘴角向上一扬，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