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细看之下，宋榭的脸色都变了。

刚才在河岸边上她看出那灯笼是人皮所制，现在细看才发现这人皮灯笼上的画根本不是画上去的，而是刺青。更重要的是，这人皮是从活人背上揭下来的。

顾季长觉察到她脸色很难看，连忙问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先歇会？”

宋榭脸色难看的摆了摆手，咬牙道：“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他们将度母画像以刺青的手法刺在他人的背上，而后以人的精血养画，而后又从活人的背上将画揭下来制成了这灯笼……”

“呕！”

她话还未说完，正捧着张人皮看的江暮知当下脸色煞白，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其他几人也是一脸震惊，瞧着摆放整齐的人皮度母画面面相觑。

顾季长凝着眉头朝宋榭说道：“你能分辨出这人皮是用什么药物浸泡的吗？”

宋榭敛了敛眉头，低声道：“分辨不出。我虽然跟着师父学了些医术，可对于这些少有研究。不过我可以确定就是在人活着的时候揭下来的，否则不可能有如此的光泽。”

他们这些人常年在江湖上行走，见惯了生死，自然也触碰过无数人的肌肤。活的，死的都有。眼前的这些人皮绝对是妙龄女子身上的皮肤。虽然已经脱离了人身，可触摸之下光滑如锦缎，光线落在上头，泛着莹莹温润的光芒。

江暮知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好几步躲在了蝉衣的身后。

叶知秋嘴角抽抽，只觉得瘆得慌。

宋榭深吸了几口气，缓缓摇了摇头。这黄泉宫的人做事还真是狠绝，为了这些人皮灯笼，死了的妙龄女子恐怕不止二十一这个数……

几个人对着那人皮琢磨了半晌，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

顾季长无奈地往火堆旁一坐，眉头动了动，说道：“罢了，懒得去管这些。”说着转头看向蝉衣，“你跑一趟，把这些东西给送到沐府。”

送到沐府？

宋榭几人都愣了下，蝉衣道：“这若是送到沐府去，到时候黄县还不得翻了天？”

顾季长却笑了，摆手道：“这事情本来也跟咱们没多少关系。远安城的事情到现在知道的也七七八八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回去跟圣上我也有了交代。至于这黄县里到底藏了什么，我顾季长没兴趣知道，也不想惹祸上身。”

他说完这话微微停顿了下，又道：“叶小公子，你说此处的天绝阵已经启动，在此的人都无法出去。可是，你也看到了沐府的人来去自如。想来，你是知道天绝阵的生门在何处的，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要将自己困在这里？还是说，你北上的真正目的和沐府的那些人一样？”

顾季长说的如此直白，叶知秋却仍旧是那幅模样，没有慌乱，没有半点的紧张，反而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你也不用瞎猜了，就算我来这里真的别有目的，也不至于害你们。不过，你说的天绝阵的生门，这个我真的没法告诉你确切的在哪。因为……天绝阵内处处都是生门。”

处处都是生门？

顾季长和宋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阿衡和蝉衣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谓的“处处都是生门”就意味着天绝阵内没有生门，或者说，每个人的生门都不同。

顾季长他们虽然对风水和奇门遁甲知道的不多，尤其是如此精妙的阵法，于他们而言一直都是传闻中的。可是叶知秋说的这个，他们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传言中，天绝阵是连神仙都无法轻易脱身的，是因为其生门与在阵内的人息息相关。一个人的气息和五行属性就是他在天绝阵内寻到生门的关键。然而，这天绝阵启动之后，需得找到准确的地方，再配合自己的生辰八字才能脱身。

换句话说，天绝阵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门，而寻找这生门只能靠自己。

他们这几人中叶知秋目的不明，宋榭和顾季长跟他虽然相熟，但不是那种可以托付性命的交情。他们也不敢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这个人。江暮知聪明归聪明，但她不懂得功夫，让她一个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门实在不是什么稳妥的主意。且不说她是江家的人，哪怕只是个普通人，宋榭和顾季长也不会放任不管。

想来想去，顾季长朝蝉衣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带着江暮知，想办法先帮她找到，送她离开黄县。”

蝉衣晓得他的心思，点了点头，“放心好了，我一定保护好江小姐。”

叶知秋站的离几人较远，但顾季长和蝉衣说的话他尽数听在了耳中，当然也猜到了顾季长和宋榭的心思，也晓得这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相信过自己，便也默不作声。

宋榭和顾季长两人是绝对不会分开的，至于阿衡……

宋榭扭头看向阿衡，眼中满满当当的都是担忧。然而不等她开口，阿衡却朝她身边靠近，温柔地笑了起来，低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应该是不会死在这里的。对了，忘记告诉你，我……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你师父的气息了。他离这里很近。”

师父来了？

宋榭愣神，半晌没反应过来。

阿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所以，我不会有事的。”

宋榭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转而向顾季长说道：“走吧。”

几人再不也不做停留，将祠堂内的火堆灭了，有蝉衣带着江暮知先走，其余人则在附近观察情形。

宋榭趴在屋顶上戳了戳顾季长，扬眉道：“你让蝉衣带着江暮知先出去，就不怕蝉衣遇到危险？”

顾季长看着黑漆漆的黄县，低声道：“蝉衣知道该怎么做。”

宋榭失笑，看来她猜的不错，江暮知和蝉衣就是顾季长放出去的诱饵。而实际上，似乎自打他们到了黄县之后，那些人针对的也一直都是江暮知。想要将她安全送出黄县，必然得知道她惹了的到底是黄泉宫还是另有其人。天绝阵是难破，但于他们几人而言也不算难事，更何况这黄县里想要出去的人不止他们一个。处处皆生门，也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只是，顾季长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无奈之举，他也不想蝉衣和江暮知涉险，可是除了江暮知之外，背后的人是不会出现的。再者，他们还得防着叶知秋。

江暮知和蝉衣两人落入了黄县纵横交错的巷子里，抬头间漆黑一片，江暮知紧紧地扯着蝉衣的袖子，眼里都是害怕，低声道：“蝉衣姐姐，我们……我们要怎么找啊？”

蝉衣抿了抿嘴唇，叹气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天绝阵的生门要怎么找。不如，你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我帮你推算推算，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江暮知倒还真信了她的话，将自己的生辰八字说给了蝉衣听，末了又疑惑道：“蝉衣姐姐，你真的会推算吗？还有……顾公子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蝉衣这人是个善于学习的，先前看秦无垢演算他人命数觉得有趣便也学了些皮毛。这点皮毛，用来推演江暮知的命数绰绰有余。

江暮知的话她听到了但没有回应。

半晌，她忽而转头看着江暮知，凝眉道：“你这命格与阿音倒是有几分像似，但却又有些不同。对了，江姑娘你知道凤玉的生辰八字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