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六十一颗糖

是夜,田夏躺在自己的床上?久久不能成眠,晚饭时叶阳希说的那些话句句犹在耳边。

‘漂泊的日子我?过够了?。我?想结婚,想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想了好多年。’

犹记得十年前的某个夜晚,叶阳希曾对她说过,‘我?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是你。’

那天的夜色正浓,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淡淡地将她眼前的少年笼罩。他平日是肆意张扬的,但对她却总是温柔爱护的,那样好看的月光映在他眼里,将他眼中的深情映照的一览无遗。

那时的他们是年少,却也情真。

可如今的他,说要结婚,是和谁呢?在国外这么多年,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让他可以安心托付,可以温柔呵护的人呢。

到底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他们之间终究横亘了?十年的光阴,千山万水相隔,人心总会变。

当年他满身是伤的躺在医院里,她拼命地赶,却还是慢了一步。等她跌跌撞撞地赶到医院的时候,阳明已经为他联系好了?国外的医院,各种手续都已经有人替他早早的办好,无论她如何拼命奔跑也只看见了?他浑身被插满管子和仪器,数名医护人员围在他身边将他推上救护车送往机场的场面。

田夏不曾亲眼看见过叶阳希受伤时的模样,只听方若梅他们说起过,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是怎样令人揪心。

归根究底,他受伤的原因在她,在分别之前,他们两人甚至都没有好好地说过话,道?过别。这些年她也曾想过也许他某天回来,身边会有别人,即使没有别人,他心里说不定?也是怨她怪她的,可真到了这一日,亲耳听见他说‘想结婚,想了很多年’,她却还是觉得心里又沉又钝的疼痛如被凌迟、刀绞。

窗外,对面那栋沉寂黑暗了?十年的别墅终于有了?光亮,但此刻站在灯下的那个人,却已不属于她了?。

她守住了自己的心,却仍失去了?他的。

第二天,田夏眼下挂着两道青影去上?班,前台的小林一见到她先是满脸的惊喜,但看清了?她脸上的憔悴,小林登时就察觉出不对了。

“呀,田医生你来啦!昨天那个帅哥儿……咦,田医生你怎么好像没睡好,你脸色看起来好差哦。”

田夏无精打采地对她弯唇笑了?笑,“没事。”接着,便游魂似的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她前脚刚从前台离开,任纯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了。

过了?这么多年,到底是物是人非了?,当年那个文静胆小的任纯,如今也炼成了?一副爽朗外向的性子。

一见着小林她就问:“田医生呢,来了没有?”

“在呢,刚进……去,诶!”小林抬手刚往田夏办公室的方向一指,眼前的任纯就没了?影。

“田夏!”

任纯心下着急,进办公室的时候敲门也忘了?,推门进去就见田夏抱着包在发呆,她瞬间就明白了。

“你怎么这副模样,昨天来的那个人就是叶阳希对不对?他跟你说什么了??”关上门,任纯拖着板凳到田夏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追问着昨天他们走后的情形。

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田夏好好谈一谈。

想当年在学校,她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好歹也是看着他们从开始到结束的,田夏这些年的辛酸苦辣她也都是看在眼里的。那时候叶阳希招呼也不打?一个地就突然消失了,半句话也没给她留下,这么些年又一直没有跟她联系过,田夏自责不已,一度万念俱灰,她身材本来就瘦小,那段时间更是瘦的皮包骨,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要说当年的事情叶阳希是吃了?些身体上?的苦,但田夏心理上?的创伤也不比他轻多少。当时年少,任纯自己也不懂得情爱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读那些古诗情词的时候也曾疑惑过这爱情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能引得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人肝肠寸断,寻死觅活。只是看着田夏那时的模样,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感情这东西,植根在你心底,它从来不说话,一出声就是要你心身皆毁。

田夏神思恍惚,脸色苍白憔悴的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淡然甜美,她望着任纯勉力微笑,眸中清亮却无神采,“我?没事。”

任纯看着她这样,心疼地不行,皱眉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跟你提前打?个招呼?这么久过去了,他信讯全无,现在又突然出现,也不怕吓着你还有你家里人。我?昨天远远地看他还觉得似乎成熟了?不少,但现在看来倒是我想错了?,他这样的举动,和小孩子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田夏点头,笑容里藏着两分苦涩,“是,他还是一样,总是突然出现,登堂入室,把我?的家里人变成他的,把我?的情绪搅的翻天覆地。不过,这些都会过去的,我?的那些愧疚和不安,都会过去的。”

任纯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什么愧疚不安,分明是爱,不爱哪来这么多扰人心烦的情绪?“你今天是怎么了?,有点怪怪的,他回来你不高兴吗,还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看上?去比之前更难过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闺中密友,田夏是什么性格任纯是最清楚不过了?,有什么都还是瞒不过她。

她垂眸轻道?:“他说,他回来是为了?结婚的。”

任纯惊叫出声:“什么?!”

也不怪田夏和任纯都是一个反应了?,叶阳希说要结婚,却也没指名道?姓地说跟谁结,她们俩在门诊里伤神猜测,他却是满心欢喜地在准备这些结婚事宜了?。

YING&Y婚纱店里,叶阳希望着设计师拿出那件刚刚从法国寄回来的婚纱,满意地眯起眼,赞许地点头,“不错。”

设计师提醒他道?:“应总说婚纱还是要新娘本人来试过才好,哪里大了小了,他好赶紧让人改。”

“我?知道。”叶阳希点头,眼前似乎已经看见了?田夏穿上这件婚纱的模样,“行了?,先收起来吧。”

命人将婚纱收好,他转身拨了个电话。

“J,我?订的东西拿到了吗?嗯,好,我?一会来取。”

他订的东西,是钻戒。

这戒指他挑了?许久,宝石的太浮夸,金的又太俗气,只有钻石纯净,一如田夏澄澈的双眸,也正好符合她那个看起来软,骨子里却倔强的性格。

钻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设计,简单,大方,6.3克拉的主钻,经典的六爪托底,纤细的铂金戒圈耀眼闪亮,戴在她纤细素白的手上?一定?很好看。

满意地将盒子盖上?,叶阳希驱车往田夏的诊所去。

林言嵩昨天被叶阳希伤着了?,不仅为了他那辆限量版的布加迪威龙,也为了他明明离得田夏更近,可昨天她竟然连一眼都没有看他。

他本来还气愤地想,算了?,不过一个女人,还是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不要也罢。他就不信没有再比她更好的了?。

可晚上?夜店里的那些女人,不是香水太浓熏得他头晕,就是脸上人造的痕迹太明显,亦或者浓妆艳抹的往他身边一靠,脸上的粉直往下掉。一个更比一个恶心,竟当真没有一个比得上?田夏天然、干净、柔美。

败兴回家后躺在床上?,他脑子里全是先前田夏帮他看牙时的模样。

轻言细语,温柔甜美,软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托着他的下巴,时不时地问他:“疼么,疼的话告诉我?,可以让你缓一缓再继续。”

一夜春梦,早上起来摸到被褥上的湿润黏腻,他讶异之余也当时就决定了?,这个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得到。

这不,中午刚过,林言嵩眼巴巴地就到了门诊。得益于他前段时间天天都来报道,前台的小护士一见到他极是了然地往某间治疗室一指,“田医生在忙,别打扰她。”

林言嵩比了?个OK的手势,往她指的那间治疗室去了?。

田夏此时正在给人看牙,她带着口罩,侧脸温柔专注,柔软的发丝调皮地垂在她的额前,许是遮挡了她的视线,她抬手用袖口蹭了?蹭。

这本田夏在工作中的一个平常举动,谈不上?有什么特别,更别提优雅,但看在旁人眼里,却有种浑然天成的美丽。

林言嵩趴在治疗室的窗户上看呆了?,忽然听见身后有一道?略熟悉的男声。

“田医生在吗?”

许是情敌之间也存在某种特别的心灵感应,一听到是找田医生的,林言嵩顿时就心生?戒备。

绕出来一看,前台的那个男人不是昨天来的那个吗?

“是你?”

看见林言嵩,叶阳希略一挑眉,手指在前台的桌面上随意地打着拍子,态度极是轻狂地对他吹了声口哨,“yo,man!”

两个男人都是为了?田夏来的,所谓情敌见面,难免眼红,可林言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叶阳希却仍是好整以暇地靠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那痞里痞气的模样比起从前上?学时不仅分毫未减,反而更加有味道了?。

从叶阳希的长相、穿着,还有他开的车来看,林言嵩就算再不愿承认,可他仍是给了?他极大的威胁。

为了在他面前能多挣几分脸面,他开口就道?:“你是谁,来找田夏干什么?看你这模样就不像好人,我?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警告你,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最好离她远远的,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男朋友?呵。”叶阳希闻言轻蔑地一笑,双手抱胸,看林言嵩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猴子,“不好意思,几次见面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叶阳希,是田夏的未婚夫。”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晚点二更哈。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