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气愤难平

可惜沈宛央走得再慢,路程都有结束的时候,马上转个弯就到门口了。隔着门口被夜风轻吹得晃动的竹帘,沈宛央看到了那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高大身影,一丝不苟的发丝随着他的身体移动而飘摇,光洁的额头突兀着促起的长眉,性感凉薄的薄唇轻抿出倔强倨傲,一身黑色长衫罩身,只在领口袖口处嵌有白边,整个人看上去很像是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修长有力的手臂配合着那杆恣意挥洒的狼毫,随之或挥舞摆动,或支在桌面上维持平衡。整个画面看上去又和谐又平静。

“你还打算在那杵多久?”

沈宛央本来内心还打算感慨一番,被这声怒吼吓了一哆嗦,连忙掀帘进入屋内,站到裴瑾桌前,恭敬地说:“陆先生,我来了。”

“你倒是架子很大啊!还用我派人三催四请!你以为自己还是沈家大小姐吗!”伴随这一声怒喝,裴瑾手中的笔向沈宛央扔了过来。沈宛央来不及躲闪,那支毛笔带着浓重的古墨所特有的丁香松脂类气味向她飞来,因为离得近,裴瑾又没少用力,它狠狠地撞上沈宛央的额头,划过她的脸颊,路过她的衬衫,落在她的帆布鞋上,天蓝色的鞋面迅速氤氲出一片黑。

沈宛央不说话,只是低头望着她的衬衫和鞋子,不知道等到她回去的时候这些墨汁还能不能洗掉。

“你是哑巴了吗?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想在关小黑屋一晚?”裴瑾竟然还是气愤难平,昨晚看她伶牙俐齿的反驳劲儿,就很想挫挫她的锐气,但是眼见面前这丫头沉默不语,他竟然更加生气:难道这丫头就这点骨气?一晚过后就从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变小绵羊了吗?这么容易被打倒的人,怎么配得上他的报复!

“说话!”裴瑾作势又要把砚台扔过去。

沈宛央眼角瞥到裴瑾的动作,内心叹了一口气,虽说看他那动作的出手速度显然是要吓唬她一下,但也不能确保他的确不会扔过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沈宛央弯腰拾起那根无辜的笔,在裴瑾的注视下放回笔架上。沈宛央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说:“陆先生,首先我对您并没有任何的不敬,到目前为止都是您说什么就说什么; 其次我没有任何架子,来与不来,什么时候来,都是听从我的直属上司田妈的命令而行动的。”

裴瑾的眼神又凌厉起来,浑身散发出那种狠戾的威压,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在商场各种谈判征战中练就出来的,一般的职场菜鸟,小公司老总们总能被他压迫得说不出话来。

“我听说今晚你的状态不好,所以才敢违抗我的召唤。”裴瑾低斥一声,从书案后慢慢转了出来,站到沈宛央的面前,“我看你现在状态挺好的啊,头脑清晰,伶牙俐齿。撒谎也要找个靠得住的借口,生怕被人发现不了么?”

说到一半,裴瑾眼神一冷,突然出手揽住沈宛央的纤腰,不顾她身前的那一片狼籍,把她拉近胸前,直视着她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莫非这是你的欲擒故纵之术?就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

被裴瑾刚才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沈宛央差点就要被他的自以为是,想当然给气笑了:大哥,这么自恋真的好么?

沈宛央实在受不了了,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张嘴咬了下去。“嘶”耳边听得一阵抽气声,那条滑腻的顽舌终于撤离,那个可恶的放大的脸也总算是离开了。

沈宛央忙往后退了两三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同时臊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裴瑾似乎已经恢复如初,他邪魅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宛央,一只手托着下巴,拇指抚摸着着下唇那个被咬破的伤口,不屑地说:“怎么?不适应男人了么?你在学校里不是有个男朋友么?他没有给过你这些快感么?还是说你在我面前假装清纯?”

沈宛央已经无话可说了,感觉和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沟通了,他们两个的思想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嘛!

裴瑾还是没完没了,上前两步脚尖紧贴上了沈宛央的帆布鞋,他说:“那你可得调查清楚了,我裴瑾到底喜不喜欢你现在的这个调调儿。”

“陆先生,有个问题请你想明白,我之所以会出现在您的身边,被您这样误会,都是因为我们签订了契约,我不得不站在这里的。我本人对您真是没有一点企图!”说完沈宛央还不忘给他一个提醒的眼神。

“呵……”裴瑾眼中的玩世不恭一下子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冷漠无情,“契约?说的真好听!说白了就是卖身契罢了,连我花园里的环卫工人都不如!误会?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你反驳的份!就算是冤枉你惩罚你,那也是你应该承受的!自找的!不得不?如果你这么不情愿,我们买卖可以一拍两散,赶紧把我帮你爸爸填的那个八百万还给我,你就可以立即滚蛋!”

话说到此,沈宛央立刻歇菜了。是的,她现在还是个身无分文毫无人身自由的奴隶!真是可笑,现如今这世上还能有这么一个职业!以她现在这个本科生来说,恐怕这辈子都挣不下来这么多钱还债。她现在别无选择,虽然受尽侮辱,委屈,但是好歹债务还清了,因为公司倒闭而造成的影响撑过这三年就可以了。之后她还是可以和爸爸一起再过平静的生活,想到此,沈宛央不禁感叹:她其实还是应该感谢裴瑾的,感谢这个禽兽渣渣。

沈宛央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裴瑾之间根本就是不对等的,没有公平可言。她的眼神稍微暗淡下来,眉目低垂,低声说:“是,我错了。是,这是我自找的。是,陆先生您说得对,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话说得恭顺,只是不停地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了她的心口不一,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