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柳安忆。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柳元轲就?明白了所有?。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疼大的女儿为何会变成这样。
柳安忆在他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几?乎想?要夺门而?逃。
“柳小?姐,”平南王叫住了她,“柳小?姐之?前跟本王说的,可否向这衮衮诸公再说一遍啊?”
“不用她说了。”柳元轲开口打断他,“你?想?听的,老夫亲自给你?说。”
“哦?”平南王心?知柳元轲是猜出了他的计划,看来他是知道自己?走投无路,终于要服软了,柳元轲亲口承认自然比柳安忆的指控效果还要好很多,他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平南王意味深长道,“元辅大人请吧。”
柳元轲大步上前,金龙盘绕的高大朱红柱子衬地他越发威严,他提高了声音,让大殿内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今以我血为誓,大昭首辅柳元轲,誓与尔等乱臣贼子不共天!”
话落,他毫不犹豫,用力撞上了身边的高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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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外。
出了密道便是一片低矮的民居,看起来有?些偏僻的样子。
“公子。”一个布衣打扮的男子忽然冒出来,向顾珩微一躬身,“已经准备好了,先送您和姑娘出城。”
街上巡逻的士兵明显多了起来,顾珩带着燕梨乔装打扮左闪右避,终于有?惊无险地出了城。
城外有?人牵了一匹马过来,不动声色地把缰绳递到了顾珩手中。
顾珩拦住燕梨腰肢,脚尖一点飞身上马,他双腿重重一夹马腹,马儿便嘶鸣一声飞速奔跑了起来。
燕梨这才顾得上问他:“我们要去哪儿?”
“去和军队汇合。”
她终于忍不住:“既然一切都在你?意料之?中,你?为什么还要绕这么一大圈子?直接抓了平南王下狱不行吗?”
“阿姐,朝中蠢蠢欲动之?人可不止平南王一人,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他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道,“阿姐,你?怪我吗?”
燕梨摇摇头。
“可是我怪我自己?。”他环抱着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我差一点,差一点就?害了你?。”
在看到那?根飞射而?来的箭矢时,他就?后悔了。他以为自己?已经算到了一切,可这世上总有?万一,而?他是承受不起那?个万一的。
他应该静静蛰伏,慢慢地将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引诱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兵行险着。
他不再是过去的他了,他已经冒不起险。
“你?不必顾忌这些,”燕梨道,“你?现在是皇帝,你?所做的所有?事,第一位要考虑的就?是是否有?利于这个国?家,只要有?用,你?就?该拼尽全?力去做。”
顾珩环着她腰的手紧了紧:“阿姐一直这样教我。”
她总是这样教他,希望他成为一个心?怀天下的君子。
可是他天生不是好人,只学会了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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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郊外有?一处山谷,而?这山谷处正埋伏着一支军队。
这正是顾珩的后手。
之?前命牧阳泽前去泾阳平叛时,为了能让他们信心?满满地揭竿而?起,顾珩给了他兵符。
他知道牧阳泽没有?听话的只带走一千五百人,但是那?又怎样呢?
只要他在,南山营就?只会是他的南山营。将领调兵需要兵符,而?他调兵只需要有?顾珩这个人在。
这就?足够了。
只要他们无法将他斩杀在宫中,这一盘棋他就?已经赢了大半。
而?除了南山营,最重要的一招后手便是从延州调来的三千精骑。
延州至长安乃是一马平川,三千骑兵日夜兼程,不过三日便赶到了长安城外。
燕梨望着打头前来迎接的徐向文,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忧虑地看了一眼顾珩的肩头,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嘱咐了一句:“议事完记得把伤口好好处理一下。”
顾珩眼睛一亮,重重点了点头。
她被士兵带着去一个早就?搭建好的帐篷中休息,行军在外条件简陋,但仍能看出来这里已经是精心?收拾过后的了。
乱糟糟的一天过去,燕梨也是身心?疲惫,她甚至没有?心?情洗漱,直接合衣躺在了床上。
身体已经休息,可是脑海中却无法控制地一遍遍回放顾珩救她的瞬间。
他救她毫无犹疑,好像在他的心?里,她比自己?更重要。
燕梨一直觉得,如果她遇到了危险,顾珩是会舍弃自己?来救她的,可是猜测终究和现实不一样,当?这一幕真实发生时,她仍是有?一种?难以相信的震撼感。
因为父亲,她总是对过于亲密的人际关系心?怀一份防备。这世上本应最亲近的亲人都可以轻易抛弃伤害,更何况是朋友、伴侣呢?
人们都是最爱自己?的。
可是顾珩,在这个时代他是皇帝,是一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只要他想?,他可以拥有?三宫六院三千佳丽,会有?数不清的美人愿意为他挡箭。
人们总是最顾惜自己?的性命,位高权重者尤其是。
可是顾珩不是。
燕梨颤抖着抚上鼻尖,仿佛还能感受到他鲜血滚烫的温度。
七年前系统劝她不要回去,它说她不会再遇到一个人,比顾珩对她更好了。
她没有?听,因为在她心?里妈妈最重要。
七年后她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认识道,她不会再遇到一个人,比顾珩对她更好了。
帐帘掀起的声音响起,燕梨睁开眼,看到顾珩独身走了进来。
他看到她的目光,脚步顿了一下:“阿姐还没有?睡吗?”
燕梨默默摇头。
他走到她床前,半蹲下身:“阿姐是......有?些害怕吗?”
燕梨和他不一样,她是没有?见过鲜血的人,今天猛地直视了这么多近在眼前的残忍厮杀,她心?里恐怕难免害怕。
顾珩犹豫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已经太习惯这样的生活了,不知道该怎么去体会一个无法习惯的她。
他有?些笨拙地开口:“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习惯......唉,不是。”
他挫败地低下头:“我陪着你?吧。”我陪着你?,应该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吧。
燕梨看着他,忽然有?些想?哭。
明明他才是承受最大压力身受重伤的人,现在却要挖空心?思来安慰她。
“伤口处理好了吗?”她轻声问。
“好了。”顾珩点头。
“疼吗?”她伸出手,却又慢慢收了回来。
“不疼。”顾珩怕她自责,忙不迭地摇头。
骗人,燕梨心?想?,怎么会不疼。
“你?什么时候攻回长安?”她问。
“再等两天,”他回答,“我需要平南王再蹦跶两天。”
“那?他会不会发现你?在这里的驻军?”燕梨有?些担心?。
“只要没有?人向他禀报,他就?发现不了。”顾珩一笑,“何况这里这是很小?一部分,只要掩藏得当?,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阿姐你?放心?,”他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还是不敢,“我会把你?风风光光的,接回长安城。”
“我相信你?。”燕梨主动握住他的手,“我不需要风风光光,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顾珩怔怔地望着她握着自己?的手,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很少很少主动对他有?肢体接触,更不要说今天他害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他本来以为,她不怪他就?不错了。
他下意识把她的手紧紧包住。
燕梨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怪不好意思,不自在地抽了抽手,却没能抽动,她犹豫了一下,没再挣扎,随他握着了。
她努力忽视手上的异样感,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只能庆幸夜晚光线昏暗他应该看不清楚。
“对了,我是要说,嗯我要说,”燕梨使?劲想?着话题,越安静她就?越不自在,竟还真被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柳安忆!”
“哦,柳安忆。”顾珩心?不在焉的,他全?幅的心?神?都在手中那?温暖的软玉上,掌心?慢慢渗出了汗珠。
她同意他握着......这代表什么呢?
他不敢多想?,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的一场幻梦。
“专心?点!”燕梨微恼,拽了拽他的手,“你?还记得柳安忆吗?”
顾珩魂飞天外的神?智被她强行抓了回来:“是柳元轲的女儿吧?她怎么了?”
“她今天跟着叛军混进宫了,因为指婚的事,她恨上了你?我。”燕梨面色凝重,“我试探了她,柳首辅应该是没有?参与谋逆事的,但是柳安忆既然能入平南王的眼,就?说明她确实让他们得了好处,这个好处,恐怕还是从柳首辅这里得来的。”
“柳元轲?”顾珩的面色也凝重了下来,这件事他还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了,我会详查此事的。”
“你?知道就?好。”
两人又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中,只有?交握的双手温度越来越高。
燕梨的手在他掌心?中蜷缩了一下,他立刻条件反射地把手握得更紧。
“这么晚了。”燕梨轻咳了两声,不敢看他,“你?还不去休息吗?”
顾珩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她手上汗津津的,分不清是自己?的汗还是他的汗,他说是要走,可是脚下却一动也不动,仍是定定地看着她。
燕梨被他看得面上发烧,恼了:“身上有?伤还不快去休息?”
顾珩磨磨蹭蹭地:“阿姐,我今日不能还留在你?这里吗?”
这怎么行!他往常虽然也留在长信宫内,但长信宫那?么大,两人实则是住在两个不同的房间,相距甚远。可这帐篷小?得只容得下几?个人落脚,他要是留下,再支一张床都难。
“不行!”燕梨恼羞成怒,“快走!”
顾珩遗憾地离开,一撩开帐帘,圆月的清辉便如流水一般泄了他满身。
他脚步轻快的离去。
今晚月色真美。
作者有话要说:OMG我服了自己,忘记放存稿箱还觉得自己更了。明明点进来过两次也没发现有任何不妥,还在想今天怎么没有评论QAQ
直到看到有小可爱催更我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更!愚蠢的咕。
注:今晚的月色真美源自夏目漱石的翻译。感谢在2021-04-1021:01:29~2021-04-1122:3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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