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不请自来
堂屋里的萧珏从许力还在院外时便听见动静,这儿见他进来,先是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恭敬的朝方父道过歉,这才起身走到院子里。
许力跟在他身后,面色凝重的说了几句什么,待得了萧珏的吩咐,又一溜烟走了。
午饭时,萧珏陪着方父喝了几杯酒,时不时笑着应答。一切看似如常,可联想到来去匆匆的许力,方圆只觉得有些不安。
饭后,收拾妥当又被方母拉进房里说了许多体己话,话里话外皆是称赞萧珏的,又告诫方圆要懂事体贴,莫要失了女婿的心等等。末了不忘再三叮嘱方圆早些怀胎,生怕这么优秀的女婿嫌弃了自家女儿。
方圆自是笑着一一应了。心知自家娘亲也是心里清楚的,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着实配不上东家。索性,她也不敢贪生妄念,只求本本分分过日子,能帮衬着些家里,便是足够。
晚些时候,方圆开口提出要走,方母倒也没强留。
回客栈的路上,方圆不远不近跟在萧珏身后,心里念着家里装玉米碴子的布袋快空了,田里的稻子约莫还得等到十月才熟……
正觉得伤脑筋,走在前头的萧珏先开了口:“午间见你家都是以玉米碴子为主食,可是有些紧迫?”
方圆心说明知故问,张了张嘴,却道:“能不能让我继续做工,工钱再少两个钱也行!”
“不是说好不用你再做那些事了嘛,你现在已经是老板娘了。”萧珏停住脚步拧眉看着方圆。
“可是……如果我不做工的话,家里都快断粮了!”方圆想到自己在客栈吃着白面馒头喝着白米粥,家里的爹娘弟弟妹妹眼见便要挨饿,着急得忍不住想跺脚。
“成亲时的聘礼倒是值些钱,岳父岳母怎的不花用。”萧珏敛眉淡淡道。
“我爹娘的性子,就算饿死也断不会动那些东西的,他们生怕你厌弃了我,将来拿不出东西来退还给你。”
方圆说话时已经带了淡淡的哭腔:“要不,一个月五十文钱,已经少了一半,我一定会努力干活的,求你了!”
萧珏一愣,转头望向方圆微微仰起的脸,只见她小脸急得通红,双眸泛着水气,如秋日晨露,晶莹透亮,让人生出怜惜。
他突然想到,他的小妻子实际年岁还尚未及笄,本该是无忧无虑的,肩上竟已是承担了这许多吗?倒是他,考虑的不够周全了。
萧珏忍住心中悸动,弯腰轻轻牵住方圆摸不到肉的小手,柔声安抚道:“你且放心,我会让陈叔安排好家里的吃穿用度。”
“还有,依我看,岳父的腿并不是没得治,晚些时候我让许力寻个好大夫过来瞧瞧,还有岳母的病,虽是积劳成疾,仔细将养着总能好上许多。”
方圆挣扎了两下没挣脱,瞧见此时路上并没有什么人,这才敢由着他。此时听到萧珏这么说,忍不住心里打鼓:“看病可贵了,我这点工钱……怕是不够吧?”
“你现在是我的妻,你的家便是我的家,你的父母弟妹,自然也是我的家人。”萧珏握住方圆的手微微紧了紧,勾唇笑出声:“我没什么弟弟妹妹,现下可算是圆满了。”
“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很吃亏嘛?”方圆有些局促的拽了拽手,她不太习惯东家突然的转变。
萧珏轻声笑:“我只知道你已是我的妻,照顾你和你的家人,是为夫的责任。”
责任吗?方圆眯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人一路携手回到客栈,刚进大门,方圆便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挣开萧珏的手,快步小跑进去,没走几步,突然从边上伸出一只手猛地拉住方圆,险些将她拽倒。
幸好身后的萧珏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
“你这是何意?”萧珏望向门边拉住方圆那人,眼中有暴风雨将至。
那人丝毫不在意萧珏的态度,拽住方圆的动作没变,还将人又往边上扯了扯,“这不是听闻你新婚,特意赶过来看看新娘子呢嘛!”
“快让我仔细瞧瞧!”说完低下头,目光直勾勾的在方圆身上来回,不时还啧啧两声。
方圆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一时难堪的无所适从,只得求救的望向萧珏,“萧珏……这人……”
喊出口时,方圆和萧珏同时都愣住了。方圆是又羞又急,萧珏则是有些掩饰不住的欢喜。
下一秒,萧珏一把将方圆拉到身后护着,随即抬腿踹向那直勾勾盯着方圆看的男子,冷声道:“看完没,看完立马给我滚蛋!”
那男子反应倒是快,一个闪躲便避开了萧珏的攻击:“兄弟,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我巴巴的从京中赶到你这穷乡僻壤之地,这屁股都没坐热你就要赶我走?忒不厚道了些!”
“我又没请你来!”萧珏没好气的回,一边侧着身子拍了拍方圆,示意她别害怕,接着冲着后院高声道:“许力,出来送客!”
许力闻声立马冲了出来,对着那男子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七爷,您就请回吧。再晚些时候该进不去府城城门了!”
“爷今儿压根没打算走~”男子抬了抬下巴笑出声,自顾自的寻了张椅子随意坐下,眼神不安分的在萧珏和方圆身上游走。
萧珏一直隐忍着怒气,见状抬腿踢飞了脚边的一张椅子,径直砸向那男子:“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眼睛胡乱瞅人,我不介意帮你挖掉它!”
“啧啧啧,小珏儿何时变得如此残暴了~小心吓坏了你的小妻子~”男子挑眉轻笑,一挥手,动作间端的是优雅至极。而迎面砸去的椅子,却在半空中便改了道朝许力飞去。
许力及时避开,下一秒,椅子砸在地上摔得稀碎。方圆看了觉得肉疼,这都是钱啊!
不敢再继续看几个男人间的争斗,方圆扯了扯萧珏的衣袖,便先行进到后院去了。
进了后院,看到几个忙里忙外的陌生面孔,方圆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待听到吴妈笑着招呼她,这才愣愣的凑过去。
“吴妈,这些人是……”
“夫人刚在厅里应是见过七爷了,这些丫鬟婆子都是七爷随身的下人,夫人莫怕。”吴妈说着拉了方圆坐到一旁,接着又道:“这七爷是咱家少爷的堂兄弟,与少爷自幼关系亲厚,您待他便如同自家弟弟妹妹般即可。”
方圆听了只是点头。那七爷虽是与东家关系亲厚,可上来便拉着她直勾勾的看,却着实是有些吓人的。也罢,她离得远远的便是。
晚饭没轮到方圆和吴妈动手,那位七爷带来的人不多时便张罗了好大一桌饭菜。
方圆见了有些震惊。瞧着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就是村长家的连二哥考上秀才也没见办得如此丰盛。
方圆犹豫着有些不敢动筷,身侧的萧珏察觉到她的心思,轻轻搂过她,低声道:“这人铺张浪费惯了,且不管他,咱只管吃好喝好便是。”
言语间笑得一脸柔和。
方圆原本对吃食没什么要求,萧珏让她只管吃,她便安心坐下埋头静静的吃。
身侧的萧珏时不时给她夹一些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她都来者不拒的吃掉。肚子被一点点填满的同时,心里也生出许多感动。想着从前几日的茫然无措,到如今被照顾的这般妥帖,当真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吧,竟是轮着她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发呆片刻,萧珏又夹了块卖相好看的菜给她。方圆其实已经饱了,却是忍不住又多吃了两口。
饭后,先行退回到主厢房内,方圆揉了揉有些吃撑的肚子,微微叹了口气。
瞧见那位七爷通身的做派,想来东家家里也是有些许背景的,不知他家里的长辈知晓他在外私自娶了自己这一无是处的农家女,该是何等的生气?
如果家中长辈不满,便是让东家休了自己,也是可能的吧……
也不怪方圆吃饱了撑的。她此刻的心情,俨然是突然被天上馅饼砸昏了头脑的,晕晕乎乎只觉得心里不踏实。
仔细说来,她其实对萧珏一点也不了解。不知道他是何方人士,不知他家中有几口人,兄弟姐妹又有几个。她仅是知道他叫萧珏,几个月前突然在自家杨柳村与官道旁建了这座鲜少有人光临的无名客栈,又大发善心的收了她这个伙计。
方圆心中的疑问很多,但隐约也能确定一点,她家东家是个好人。
不会害她,便足够了吧。反正她也没什么可让人图谋的。
想通了这一点,方圆便靠在椅子上渐渐犯起了困。
晚些时候,待萧珏安排好老七主仆的起居,进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自家小妻子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椅子上,身上的衣衫并不厚实,瘦弱的身子能看出睡得并不舒服。
他刻意放轻脚步走过去,缓慢俯身将小猫一样的女子抱起来,入手是比他预想还要轻盈的重量,他觉得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暗暗发誓要将她喂的胖些。
睡得并不踏实的方圆感觉自己身子突然临空,吓得一惊,猛地睁开眼,惊恐地对上萧珏黑漆漆的眸子,“东……东家……”
“东家?先前在大厅里不是还叫我名字了嘛?”萧珏抱着她站直,并没有动作,闻言挑眉故意逗她。
被高高抱起的方圆有些害怕,犹豫着伸出手拽住萧珏的胳膊,弱弱道:“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不放。”萧珏眸色微闪,冷声拒绝道。
“我有些困了。”方圆继续小声抗议。
萧珏轻轻拧眉,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笑开了:“那便听夫人的,咱睡觉!”
抱着方圆大步走向里间的床榻,先是俯身动作轻柔的将人缓缓放下,又体贴的抬手替方圆脱了鞋袜,接着不等方圆反应过来,便自顾自甩掉自己的鞋子,一掀被褥,跟着躺了进去。
“唉~你……你怎么也躺下了~”方圆感受到身旁突然靠近的热源,本能地抬手撑住他的身躯,惊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