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芊受伤第二天醒过来时，总觉得病房里哪里不一样了。

可当她环顾四周，又没觉得跟昨晚有任何不同。于是，她的目光姗姗挪到了床脚那个人的身上。

蒋亦峥穿着一件宽松的米色西装，里面简单的一件灰色T恤内搭。头发没有往后梳，随意地覆在额前，时不时挡住他一双眼。

季芊吞了两口口水，偏过头不再看。生怕自己眼睛拔不出来。

谁知蒋亦峥自己走到她面前，举起手里的保温杯，“吃早饭了。”

他熬的粥。

不过蒋亦峥没说，他知道眼前的人并不会因为自己做得多而感动。反倒是简单清楚的关系更能让她轻松接受。

季芊靠着他手里的力气半坐了起来。

看着蒋亦峥的动作，她心里不上不下的有些复杂。直到看见面前的只是一碗连点青菜叶都没有的白粥时，这份复杂的情绪变得愤怒。

季芊指着粥疑惑道：“我昨天晚上是腿断了吧？”

“是。”蒋亦峥悠然回答。

“那骨头断了，连个肉汤都不能喝？我好歹也是病人啊，一点特殊待遇都没有吗？”她的声音逐渐激动。越是激动，肚子越是饿的厉害。

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只感觉她饿的能立刻跳起来打死一只猪。

蒋亦峥抬起碗，用勺子搅拌着粥帮她吹凉。过了一会，他举着勺子送到季芊嘴边才解释：“医生说不需要大补。先吃清淡一点。”

季芊很熟练地张开嘴吃了一口。

浓浓的米香和软糯的口感诱导着她自己拿过了勺子，碗还在蒋亦峥的手里，两个人的姿势有些奇怪，可谁都没有注意。

吃了满满两碗粥，季芊舔着嘴唇意犹未尽地评价了一句，“没想到阿姨熬粥有一绝啊。”

蒋亦峥正背过身子收拾着餐具，脸上的笑容忍不住逐渐扩大。

病房里传来长吁短叹，季芊实在是后悔当初一个冲动救下了季琳。现在她动弹不得，身边还有一个门神24小时监控，她觉得快要疯了。

好在突然有人推门，小护士来询问，“蒋总，外面有人想探望太太。”

“谁啊？”

季芊有些期待。她受伤的事情只告诉了唐唐。所以她以为此刻应该会是唐唐来排解她的无聊了。

没想到小护士一句，“一位锗先生。”

季芊的笑容僵在来脸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恨从心底攀上眼睛。

她不想见，因为她似乎隐约知道对方来的目的。可作为顾思琪，她不能不见。既然打定主意先不得罪季氏集团，那她就得一如既往地维持这个状态。

只是身边蒋亦峥的话，让她心里没来由地一暖，“不想见就不见，你有我。怕什么？”

季芊抬眸对上他的目光。这样一个霸道却纯粹的人活得有多恣意，她就有多羡慕。

季芊淡淡摇头，笑着说：“怎么能不见，没准人家是来跟我道谢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蒋亦峥的目光从柔和变得凌厉，眉中的褶皱让她突地有些不自在。

蒋亦峥不再劝，只是转头坐在了不远处的沙发上。他抱手靠着，闭目养神，像是不再关心任何事情一样。

当病房门被推开时，季芊有点不敢往门外看。她把手放在被子里，是担心有人注意到她紧紧攥起地拳头早已青筋暴起。

脸上的淡然不过是虚伪假面。

“你好顾小姐，我是锗清。”翩翩公子如清风徐来，他一手抱着百合花，一手提着果篮。一如从前那般模样丝毫未变。

变的，只是季芊心里的感觉。

病床上大人挤出一个笑，“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季琳的未婚夫，特意代表她来探望顾小姐的。”锗清眉目清雅，若不是做过杀人的事，当真丝毫看不出来。

季芊却冷哼一声，“道谢难道不该自己来吗？即便锗先生是她未婚夫，有的事情也没办法代劳啊。”

“是的是的，很抱歉。季琳去国外拍戏了。所以没办法过来。顾小姐你看，这些鲜花和水果都是她让我准备的。”

说着，人自顾将东西放到了她的床头。

可突然一靠近，季芊下意识地觉得害怕，不由身子往旁边侧了侧，想拉开距离。

嘴上更是不饶人，“锗先生，我想澄清一点，当初我救季琳小姐，是我自己的选择。并不想以此让她还什么。所以您也大可不必替她来道谢。”

“毕竟，这种不诚心的道谢我不需要。”

季芊说完，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反倒是旁边的人愣了几秒。再开口声音里尽是疑惑，“顾小姐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这话就像是一个病毒一样，在季芊的心里扩散。驱赶不及就会让自己遍体鳞伤。她抬眸迎上锗清的视线，仔细端详一番。

随后摇摇头，“没有。我从没有见过锗先生。”

锗清本也就是想敷衍了事，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他一走，季芊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完全忘记了病房里还坐着一个人。

此刻，这人正朝她走了过来。一只手没有征兆地轻抚上她的头顶，揉了揉头发，声音极小地问了一句：“何必呢？”

季芊睁开眼睛，看着他的时候，竟觉得委屈的厉害，扯出一个苦笑。

答道，“你不懂。”

她以为蒋亦峥的话是问她何必委曲求全。可季芊自知她的异样全然是因为锗清的出现，让她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回忆。

突然，蒋亦峥悻悻开口，“区区一个季家，还不需要你这样。”

他的话刚落地，季芊睁开眼睛看了过去。她眼底的倔强叫人心疼，“蒋亦峥，我说过了，我不能再欠你。”

蒋亦峥眉头一簇，心情一下子更是跌进谷底。

两个人都沉默了。季芊一闭眼就会想起从前的那些，所以她始终睁着眼，可睁开时，又忍不住看向蒋亦峥。他坐在一旁，紧闭双眼，皱眉咬牙，还是一副谁惹怒了他的表情。

当真是脾气不好。

良久，蒋亦峥突然睁开眼睛，“我决定了。”

季芊勾了勾嘴角一脸谄媚地看着他。

“晚上吃顿好的。”

安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