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九十二章(男主视角解释前世)
顾言观从江南往回?赶的那天,天下着雨。
江南本就多桥多水,下?雨的时候,仿佛整个世间都笼罩着一片和?谐的青灰色,如?若不是他急着要回?京,怕也是会有闲心停下?来走走逛逛的。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在雨天并不好走,更何况是骑马。地上马蹄奔地飞快,时不时就会踩空青石板的一角,往四周溅起破天的泥点。
他一路不知听过了多少扑腾扑腾的青石板崎岖的声音,才出了江南地界。
但一切还是来不及。
他拖着疲累的身躯,夜半才终于赶回?到京城,碰见的却是早已紧闭的城门。
“开门,我是顾言观!”
他以为凭着自己顾家的身份,至少守城的人会给他几分?面子,让他进来。
可他错了。
守城的人早就收到了消息,今夜不许给任何人进城的机会,就连平时不大注意的各个角落,也都有重兵把手。
他心下?很慌,父亲病重还在榻上?,他被派到江南巡察不过三日,母亲便连夜派人捎了家书,催他回?家。
他的母亲出生便受封华原县主,幼时曾被养在宫中太后娘娘膝下?,受的是皇室和沈家最好的教导,如?若不是真的着急,是断不会如?此行事。
定是家中出了大事。
城门看的越严,越是在告诉他这其中有蹊跷。
可究竟是何大事,能叫母亲这样着急,京中守卫这样森严?
顾言观虽是武将,但脑子精明的很,三两下的功夫就猜到了来龙去脉。
顾家军自北郡凯旋不过一年,这当中不少人已被连着加官进爵数次,首当其冲的就要数他爹,已经赫赫是一品大将军,统全军兵权。
暗地里有爱嚼舌根的,说他们家功高震主,拥兵自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走之前也曾猜测,如?若有人趁他爹病重的机会想夺兵权,拉下?他们顾家,害他父母,那简直轻而易举,所以他在去江南之前,特地交代了原先?的两个部下一些事。
苏疑碎将他从防守最松懈的城墙下?拉上?来的时候,城里的公鸡正报响了第一记晨鸣。
彼时五更方至,天边还未有昼色,他爬上城墙后,根本来不及看周遭倒地的尸首,便策马狂奔向将军府。
一踏进府门,传入他耳中的便是几声低低的哀泣,顾言观见家中厅堂烛火通亮,几个平日伺候在他父母身边的嬷嬷婆子正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她们手里拿着的,尽数都是白布白花。
“少爷……少爷回来了!”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迟啊,将军和?夫人都,都……”
嬷嬷们见到他,一时激动一时混乱,不知该如?何交代清楚。
他怔怔地看着那团刺眼的白,撒腿跑向父母的院子。
然万事已成定局,他无力?回?天。
那晚的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都快忘记了,他只记得当时自己红了眼,提起长刀就要往宫里去,是沈知觉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沈家是他母亲的娘家,沈知觉是只比他大了两个月的表兄。
他将他带回了沈家,讲了一堆利害关系,言下?之意,便是他此时提刀进宫,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又?如?何,我难道还怕跟他们同归于尽吗?”
“你糊涂,如?今这事是谁做的,咱们都还未调查清楚,你贸然提刀杀进宫,是要找谁同归于尽?太后娘娘和?摄政王?还是他们手下?的其他人?若是仇人多,你难道还就打算只报复一个不成?”
沈知觉分?析的不错,说的也都是真话,可这真话落进顾言观的耳里,还是挡不住他浓浓的杀意。
最后是他那早已年迈荣休的外祖父亲自来劝的他。
沈家上一辈只他母亲一个姑娘,他母亲便说是外祖父的心尖肉也不为过。可是此番事发,不知那些人是在暗地里谋划了多久,他外祖父虽已派人不时照料顾家,还是没挡住灾祸的发生。
“徽羽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你心疼你母亲,我也心疼我女儿,我的难过,不会比你少。可是你知道吗,咱们得忍。我活到这把岁数了,什么东西没见过,你父母的仇,你且就等着看,我死前,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外祖父说了这样严重的话,若是换成平日,他定是得赶紧跪在地上受不起,可那一日,他竟攥紧拳头没有任何反应。
那样的情况下他已经鲜少还有理智这种东西了,骨子里的血肉告诉他,他的确需要个交代。
那晚是外祖父陪他过的,在沈家的书房里,灯火彻夜未歇,后来的几日,他麻木着回?家处理后事,沈知觉不知是怕他再做蠢事还是来帮忙的,那几日也都住在顾家陪着他。
再后来,便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剩下的朝堂事,遣散了家中奴仆,上?了灵泉寺。
“让你去那里,不只是静心,更是要让你养精蓄锐,以待来日。”这是外祖父当初同他说的。
他听进去了,却也没听进去。
因为他背着外祖父,私底下?联系了苏疑碎和覃质。
外祖父的话在他初上?灵泉寺的那一两年还有用,可是在等了那么久依旧毫无进展之后,他便动起了自己的念头。
因为在这段时日里,沈家虽未有替他复仇的动作,但替他暗地里查明父母真正死因还是做到了。
太后,摄政王,德昌侯,甚至他们羽翼下的一些大臣官员,统统都有掺一脚。
自从跟苏疑碎等人联系上之后,他便开始着手谋划复仇之事。
第一个契机的出现是在建承五年。
太后野心不死,迎了西郡王独女进京,将要她立为皇后,拉拢西郡的心思明晃晃写在了脸上。
他原先?想的便是,趁着最近太后终于对他疏于防范,他便借着他们娶皇后、需要大摆盛典的机会,将场面闹个血腥混乱。
可这计划才刚开始第一步,便被他那精明了一辈子的外祖父发现了,他借着寿宴之际,将他喊到了沈家,阻止了他这荒唐的打算。
寿宴后他从沈家出来的那一日,天色阴沉可怖,似要落雨又迟迟不落的烦闷叫他心中浊气渐起,他沿着永定河走着,融不进这世间欢闹与喧嚣。
只是忽然间,有人撞到了他。
“啊——”
他走的失神,对面撞到他的人多半也是走路不带眼睛。
他冷冷抬眸,入目是一双好奇明亮的杏眼。
这眼睛他见过,他想。
“抱歉抱歉。”撞到他的小姑娘轻捂着额头,看着他的样子却像忘了疼。
“无事。”
他轻飘飘揭过,转眼便抬脚离开。
他的眼神一错不错,没有丝毫片刻地停留在她身上。
可是脑海中,他已经记住了小姑娘的模样,并将她与记忆里的小丫头对上了号。
那一抹天青色摇晃在甘城的城墙上?,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后来在北郡边境的战场上,很长一顿时日里,无事时,他便会想起那个小丫头。
他也曾有意无意与西郡借来的将士们聊起过她,可是普通士兵能接触县主的机会几乎没有,只有那白胜身边的金吾将军还能与他说上一二。
“那可是我们整个西郡的宝贝,若是有人敢动我们小县主一根汗毛,我们王爷定是会将那人千刀万剐涮进油锅里!”
金吾将军说这话时,眼里满满都是宠溺和自豪,好似拥有那样一个娇贵的小县主,真是整个西郡的骄傲一般。
可惜她是要做皇后的人。
顾言观在回灵泉寺的路上,不止一次警告自己,不能因为是她就心软。
若是没有外祖父的阻止,他就算曾经真的在意过这个小县主,也是会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封后大典搞砸,叫长安殿前血流成河。
那一次外祖父虽然阻止了他,却不知他手里还握着其他的东西。
数月前,有个蜀中富商进京,本该是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却无缘无故往他山上送了封信。
那封信被他压在箱底,那个人也被他列入禁止接触之人,如?若不是走到绝路,他不会与他合谋。
在外祖父的半监督下,他在灵泉寺上度过了枯燥无味的数年煎熬,剃度修行?,不问世事。
直到建承十年,陶灼死在召未雨的手中,他们的奸情败露。
他知道,他的良机总算到了。
这时候的外祖父已然高寿,也没精力?再去阻止他做什么。
他其实心底里一直知道,外祖父虽然心疼他母亲,可他膝下?还有那么多子孙,沈家还有那么多口人,若是一朝起势,不论成功失败,只要他不当上?皇帝做主天下?,那沈家终究要受到牵连。
大晏立朝数百年,沈家向来持中庸之道,从未落下什么话柄,惹过什么麻烦,若是为了他顾家,连累了沈家百年清誉,和?后代子孙们的安稳日子,那外祖父恐怕就算是为女儿报了仇,也至死难眠。
所以他这么多年没动静,不只是为了等一个机会,也是在等外祖父。
只是他没想到,在陶灼死后不过数日,西郡王白胜便进了京。
原来太后怕有人借陶灼之死乱事,早早地便邀了西郡王进京,有他在堂下?坐镇看着这满朝臣子,她才能放心。
白胜,白倾沅。
顾言观琢磨这名字,将手中的长剑狠狠刺进竹子中。
彼时的他早已冷血至极,心下?唯有报仇这一念头扎根在脑海中,刻在骨血里。
等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行?,他终于摸索出了当年被他封存起来的那封信。
信保存的还算完好,只有边角有些泛黄,时隔多年,他再次一字一字地品读这封信,满满两页纸,他却只读出了“复仇”二字。
那个蜀中来的富商叫江韶华,他在京中待了数年,早已结交了不少京中权贵,生意铺子也越做越大,大有久居之意。
但他这么久未有动静,多半也是在等,等一个适当的时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顾言观知道,自己等的这些年,不过是江韶华从幼时到成人所历经过的路。
没有人不会痛,只是各有深浅因果。
他原以为沉寂了这么多年,突然开始动作之后,最先?惊动的该会是沈知觉,结果在沈家前头,第一个找上他的人,居然是成熙。
按辈分?,这位长公主从前也曾叫过自己几声表哥,顾言观见到她之后行的僧礼,便被她依样还了回?来。
成熙是来找他合谋的。
他神色微动,除了想起当年孝文朝皇后之案,还想起一桩建承五年的往事。
太后为了抬蒋家上位,不仅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蒋含称,还用了成熙的驸马陈玉卿为他们铺路。
坊间传闻,陈玉卿惨死在北郡的时候,这位成熙长公主正在宴会上?喝酒,闻言并无多大波动,可他眼下瞧来,却是另一番模样。
“这烂透了的天下,这烂透了的朝堂,他们负我,我也不会叫他们好过。”
这是成熙的原话。
他对这个公主表妹不甚了解,却也知道她是个睚眦必报之人。隔着母亲和丈夫的血海深仇,她居然还能在太后面前装模作样那么多年,真是厉害。
“人我会杀,可不是现在。”他告诉成熙。
“你究竟还要等到何时?”成熙看起来比他急,“就算你能忍,那江韶华如何能忍?他自小便被送出宫隐姓埋名活着,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想给自己争取回?该有的东西么?”
顾言观深深看了眼成熙。
她错了。
正是因为忍了这么多年,所以才会不介意再多忍几年。
江韶华的耐心,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足。
“再等等。”他同他们说,“等到白家也垮台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动手了。”
顾言观怔了一下?,白家……
他也想过,太后拉拢白家,多半只是利益关系,忌惮白家手里的兵权。若是将西郡的兵权都夺至自己麾下,那她恐怕也不会再由着白氏一族在西郡称王撒野。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要将所有的权力?都握在自己和?自己儿子手里,那才安心。
他们这一等,又?是三年过去。
如?预想的一般,白家倒台,白胜死了,他家大儿子缺了一条腿,就剩一个小儿子还算健全,护着自己大哥逃回?了西郡。
可是丢了兵权的西郡,不过只是个窟窿窝。
而白家那个小皇后,听说也被废了,幽禁在冷宫,好歹还留了一条命在。
就是这个时候,他和?江韶华也在暗地里布置好了一切。
他们知道,西郡兵权到手,太后再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一直受她重用的武将老臣蒋峥嵘早就到了年岁,过不久也终于可以卸甲归田,将权力?交给自己的儿子。
只是其子蒋含称能力尚还不足,皇帝早就想自己真正掌权,便听了江韶华的馊主意,趁此机会将蒋家的兵权暗中先分?了一些给自己信得过的苏疑碎和覃质二人。
届时他二人为他们所用,控制宫变还是绰绰有余。
而西郡的兵力虽然被太后掌握,但大军都还被困在偏远的西郡边境,要到京城任人调用,一时是不可能的。
宫变只能完成在一瞬之间,他们不会给人反应的机会。
只是在他们掰着手指头数蒋峥嵘还剩几日退位之时,他的灵泉寺山脚下?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浑身泥泞的姑娘趴在地上,艰难地抠着土地,想要爬起来。
她身旁全是混浊的血水,人的马的,腥的臭的,混为一体,只有她还勉强算是个活物。
他看的出来,她吊着的不过只剩一口气了。
他也看的出来,她拼命挣扎着想活。
于是他一言不发,将人带了回?去。
那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
顶着和?尚的名头,给一个姑娘家沐浴擦身,喂她吃药,抱她睡觉,必要的时候,还得说情话哄她。
原来年少的悸动真的会把持不住。
他一次一次地降低自己的耐心底线,起初只是想吊着她一口命,后来却是想,要是她能好起来就好了,若是她好起来,等报完仇之后,他就带她去山清水秀没有纷争的地方养病,去大晏各地游玩。
可是他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浑身病弱的姑娘在他怀里没有撑过十天。
这十日里,他就算已经将人再小心再娇贵地养着,也补不了她先前受的伤。
她在冷宫里吃了太多的苦。
“顾先生……”
“顾言观……”
他依稀听见她在唤他,可他除了将人紧紧地抱着,再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没有头发了……”
“好想回到十七岁……”
他还听见她低低的梦呓,梦里尽是些胡言乱语。
他抱着人不敢松手,因为她最近越来越嗜睡了,睡的时候也越来越长,此时闭了眼,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也不知,还会不会醒来。
忽然垂下?的一只手轻轻砸在他的腿上,顾言观一怔,眼角的泪措不及防滚落一滴。
她看起来还是同睡着了一样。
可他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不会醒来了。
他抱着人枯坐了一夜,熬尽了红烛和?月光。
次日,宫变爆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们,完结啦!!!
呼,长出一口气,关于最后的结尾,我解释一下,大概就是阿沅临死前梦里梦到了自己重生的情节,所以才会说那些话。
就是重生是真的,但她临死前对未来的幻想,也是真的,就这样啦~
还有,接档文《亡国后我在丐帮当老二》求收藏!大概暑假开。
对于作者来说收藏很重要,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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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版:
前朝公主廖星依,在国破家亡之后,被假仁假义的新朝皇帝接回皇宫,说要好好待她。
结果新朝太子见她不爽,直接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将她扔到大街上的乞丐堆里。
她在乞丐堆里混迹了大半日,终于见到个正经模样的人向这边看过来,她看那人干干净净,风光霁月,十分正经,便想他带自己离开。
于是她学着从前那些妃子讨好父皇的模样,也向那人露出了个谄媚的笑。
她如愿以偿被那人带了回去。
可叫她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干净体面的人,竟然也是个乞丐,还是传说中最为要命的乞丐头子。
廖星依:抱错大腿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男主版:
京城丐帮帮主因故身亡,洁癖满身的周澈临危受命,接手丐帮,成了其新一代掌舵人。
身为丐帮帮主的周澈吃的要好,穿的要暖,日子过得丝毫不像个乞丐,有一日,他在街上的乞丐堆里捡回来个丫头。
丫头长的水灵水灵,倾城绝艳,却空有一副美人皮,不仅失忆了脑子不行,性格也差的一塌糊涂。
周澈却觉着自己身边正缺个美人赏心悦目,百般嫌弃之下,还是将她留了下来。
不料留下来的当晚,丫头知道了他丐帮帮主的身份,还没等他开始嫌弃她又傻又穷,人家竟就开始嫌弃他是个乞丐头子。
于是他当即又将人扔去了大街上。
小丫头满腹委屈,被扔到大街上也不肯吭声,只眼巴巴地看着他。
周澈看着她那张人畜无害的绝色容颜,终还是忍下脾气,将人带了回去。
这一带回去就是整整五年。
这五年里,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她宠成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丐帮老二。
本以为会一直风平浪静的日子却在发现她身上的公主玉佩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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