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王寿

“是啊,我真的不理解竟然还有人是因为他进圈的,你不知道他在圈里的名声,那真的是——臭名昭彰。”

“三年前,他做错了何止一件事?”

“你们说完了吗?”徐洛戚垂头,帽子遮掩住他的神情。

“说完了...对于这种人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那我问问,他做错了什么?”

“我们刚刚没有说明白吗,他殴打经纪人,他抢队友资源,他骂工作人员还经常迟到,他...还有躁郁症啊。”

“你刚刚说的那些,有哪个有证据?”

“网上都在传,我都看见了,他们都说...”

“我不要他们说,我问你,你看见了吗?你亲眼见到证据了吗?”徐洛戚抬起头,露出一双没有感情的双眼。

“那...那至少躁郁症是真的吧,他自己都承认了。”

“躁郁症是他的错吗?”徐洛戚问道,“要不要我给你念一遍躁郁症的百度百科上躁郁症的意思,21世纪了,你们说话能不能经过脑子?”

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重,看上去徐洛戚下一秒就要跟人打起来。

“你这么呛干什么,我们也是出于好心...”

“欸欸欸,你们干什么呢?”站在前面的声乐老师注意到他们几个,“没看见其他人都在练习啊,你们是来聊天的还是来学习的?”

“你们几个出列,做一百个俯卧撑!”

徐洛戚首先出列,摘下自己的帽子,直接撑着胳膊做俯卧撑。

“怎么了,怎么那儿还做上俯卧撑了?”曹想凡在另一个声乐组眯起眼睛,“欸?那是不是徐洛戚?”

站在他身边的队友用力敲了曹想凡一后脑勺,“管好你自己吧,歌词记住了么你?”

南野弯下腰,“哥。”他对着摄像师露出无奈的神情,“哥,你拍就算了,也没必要怼着我的脸拍吧。”

南野回过头,那十几个练习生早就走远。

摄像师不吭声,变本加厉地往前,南野都被气笑了,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开始对着镜头介绍他左脸的贴纸。

“看见这贴画了没,是不是很好看,现在都流行在脸上贴些东西,这叫引领潮流。”

南野介绍完后,收回自己的笑容,转向大屏幕。“不多说了,我要练舞。”

他活动脖子,抛却脑子里那些杂念,跟着视频里的分解动作开始扒动作。

摄像大哥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蹲了半个小时愣是没见南野发脾气,倒是眼睁睁看着这人从不熟练变成跟视频里一样的熟练,甚至都可以不用屏幕直接盲跳。

这人是什么脑子?

摄像大哥没有拍到精彩镜头的遗憾被见证南野半个小时练熟舞蹈的震惊所取代。

就花了这么点儿时间?动作这么标准?

不是说这三年间这人都在国外无所事事虚妄度日吗?怎么感觉比三年前还要厉害了呢?

南野在心里默念拍子,把自己疑惑的细节记下来,准备等会儿问老师。

身体还没有感觉到疲倦,趁热打铁,他准备再这样循环一个小时,直到自己的身体记住所有的基础动作。

现在只能保证不出错,但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出彩。

练习的期间,好几拨练习生经过大屏幕,本来都准备跟着练习来着,但一看大屏幕前站着的是南野,立马又转身离开。

一波一波练习生之后,只留了三个练习生站在南野后面练习,而且站得都是远远的,仿佛南野会吃了他们似的。

南野专注于练习,倒也是没太注意,舞蹈里有转身的动作,直到他跳到那一段,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三个练习生。

心里一跳,开始留意起来。

“我感觉我还是不知道这个wave怎么做。”站在后面的一个练习生停下来朝队友求救。

“我也不会。”其他两个人也愁眉苦脸,“我看视频里做得这么自然,咱们几个做的就这么生硬呢?”

“哥,”刚开始提问的那个练习生小声说道,“你看南野,他也跳得好好啊。”

“喂,你小声点儿...”

“嗯?你们喊我?”南野转过身,摘下鸭舌帽,拿起毛巾擦汗。

他流了一身的汗,头发就跟刚洗完澡一般,汗水从他的下巴滴落,有种别样的帅气。

南野走向他们的同时,三个练习生的身子往后退了半步。

“我们...就是,那个wave做不明白。”其中比较大胆的终于说出口,但很快补了句,“抱歉打扰到你了,我们...”

“啊,你说中间那段动作。”南野放下毛巾,“我教你们。”

他神色认真,一边示范动作一边讲解,“你们要坐好这个正wave就必须要把分解动作做好,最关键的是最开始头是往前的,接着是胸膛。”

练习生们沉浸在南野竟然在教他们跳舞这件事上,三个人都没说出话。

“你们懂了吗?”南野问道。

“懂、懂了,谢谢前辈。”三个人异口同声。

“没必要叫前辈,叫我南哥就好。”南野拿起地上的水瓶、帽子和毛巾,“年龄大于21岁的叫我南野就行,你们练吧,我现在准备去vocal那儿背词,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老师或者问我都行。”

“好、好。”三人迟疑地点头。

直到南野的身影消逝在人群中,他们这才交流起来。

“刚刚那是南野吗?”

“是吗?”

“我觉得有点儿像是在做梦?怎么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好说歹说三年前也是个大佬明星。”

“我意外觉得他很耐心啊。”

“会不会是因为镜头在这儿的原因。”

“喂,你小声点,要是这段被播出去你小心上热搜,或者被他的粉丝人肉。”

“南野还有活粉吗?有也是黑粉吧?”

“谁知道呢...”

“......”

节目后台,闻一墨拿着平板电脑看数据,助理在一旁整理。

“一墨,最近公司的情况都挺好,因为下一个月会有练习生面试,要把人事经理从上海调回来。”

“可以。”闻一墨摘下眼镜,“到时候你把他们面试的视频和资料打包发给我,我在录制节目期间筛选。”

“行。”助理把表格收起来,“你一开公司,来报名的人都挤爆了写字楼门口,很多都是你的迷妹。”

“嗯。”闻一墨拿起手机,“我会在微博上跟大家说不要冲动。”

“行行行。”经理擦了擦汗,“你药够用吗?不够用我再出去给你买。”

“不用,最近好多了。”

“我看你最近状况也好多了,没以前那么焦虑,医生也说你调整得不错。”

“嗯。”闻一墨盯着手机,“说到这个,我上次让小张帮我开得发布会安排好了吗?就是这个星期六,我已经跟节目组请假请好了?”

“一墨...你不会真的要把三年前那事儿说出去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南野也是自愿帮你扛下来的...再说,公司有事你都没请假,就为这事你要请假?”

“安排好了吗?”闻一墨从手机上一开视线,眼神冰冷。“我说过,不需要废话。”

“安排是安排好了。”助理有些胆怯地往后退,“可是...”

“那就好。”闻一墨转身拎起背包。

“闻一墨!”助理鼓起勇气喊出声,“你知不知道如果大众知道三年前是南野替你扛了躁郁症诊断和那些丑闻,你可能会被封杀啊?!”

闻一墨没说话,把地上的吉他包也拎起来,反背在左肩,戴上耳机,迈着长腿踏上台阶。

助理把手上的文件扔到桌上,深沉地叹了口气。

闻一墨这人,简直油盐不进,软硬都不吃。

而房间的最右侧,一个中年场务站在角落里,端着手里的泡面差点叫出声。

他刚刚...都听见了什么?

直到闻一墨的助理收拾好文件,拎起公文包走出去后,场务才探头探脑地走出来,脑子发晕。

他就是来泡个面,怎么还听见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早知道拿个手机来录音了。

闻一墨把吉他包扔到床上,打开蓝牙音箱,循环播放《Layitallonme》。

他从刚刚开始,就在翻看微博上有关南野的评论。

“真的吗,南野真的回来了?”

“听说南野要参加录制《逐梦ynine》?”

“不会吧,娱乐圈哪里是他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

“楼上的积点口德吧,他三年前是因为躁郁症退圈的。”

“上面评论的这位我看你才缺心眼吧,你怕是没有听说过这位仁兄殴打经纪人的黑料,这么喜欢他,不如你嫁给这个家暴男。”

“南野黑料:指路豆瓣链接。”

“......”

闻一墨关上手机,感觉稍许有些耳鸣,他闭上眼睛,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耳鸣散尽后,进阶是情绪性引发的反胃感,闻一墨对这些反应已经习以为常,静静地等待一切的结束。

平静下来。

闻一墨手指略微颤抖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撕开包装袋,塞入嘴里。

头疼。

偏头疼。

闻一墨向后躺倒在床上,暴躁感过后,一股愧疚感如同洪水般涌上他的大脑。

他松开拳头,沉入音乐旋律中。

去他妈的世界。

去他妈的躁郁症。

晚上十二点,训练室里灯火通明,挤满了练习生,距离一周倒计时开始,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大家或多或少都感觉到疲倦,但因为A班的九个人一个不少得都在训练,其他班的人更是不敢松懈。

南野感受到体力的消耗,便停止跳舞,找到一个角落背歌词,顺便听会儿喜欢的歌让自己的大脑放松放松。

“听什么呢?”曹想凡迈着跳跃的步伐来到他的身边,摘下南野右耳的耳机往自己耳朵里塞,“英文歌?叫啥名儿啊,还挺好听。”

“《Layitallonme》。”南野结果曹想凡递给他的运动饮料。

“啥意思啊?这歌讲的什么?”曹想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高中英语没学好,我也听不懂。”

“主要讲的是一个人为了爱可以为另一个人承担所有。”南野喝了一口饮料。

“那多不好。”曹想凡摇头,“这样的爱对另一个人来说多沉重。”

南野拧紧瓶盖的手一愣,“沉重?”

“那当然,要是我不喜欢那人,那人还非得给我承担所有,那就更沉重了,这种爱就跟一对A一样,要不起啊!”

曹想凡用着讲相声的口气说话,却不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字,都在戳着某人的心。

闻一墨,你会觉得...沉重吗?

南野拔下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