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相府。

白温颜将朱雀大街发生的一幕,告知了刚刚回府的丞相。

“父亲,事情就是如此,女儿已与杨郎有了肌肤之亲,此事数人亲眼目睹,他赖也赖不掉!父亲,你要为女儿做主,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嫁给杨郎!”

丞相从宫里回来,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闻言,紧拧的眉心终于有所平缓。

长子死后,他就只剩下这么一条血脉了,淑妃毕竟不是他的女儿,故此,丞相对白温颜难免骄纵。

况且杨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为他所用,那对铸成大业而言,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此时此刻,丞相脑子里只想着一桩事,那就是杨青手中的华京禁军的半块兵符。

镇国公府世代功勋,想要彻底搬倒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丞相需要更多的筹码。

“为父当然会替我儿做主!你这几日稍稍收心,莫要四处乱走动了。”

大魏擅武,世家女子也有自幼练习骑射的,世俗对女子的束缚并不像后世那般严谨。越是门第越高的家族,对女儿家的栽培,越是不仅仅限制于琴棋书画,六艺都很注重。

白温颜是好动的性子,很难静下来,“父亲呀,那你可要抓紧,杨郎的爱慕者众多,女儿担心会夜长梦多。”

杨青是荣安公府的公子,杨青兄弟几人都是出类拔萃的郎君,丞相想要招婿,杨青是不二之选。

“好,为父尽快命人去说亲。”

丞相敷衍了白温颜,就一个人去了内堂,他走到了长子的牌位前,长叹一声,“吾儿啊,为父定让苏家满门给你陪葬!”

*

苏昭昭用花露反复清洗了自己的手,但无论怎么洗,这双手都好像不复纯洁了。

外面日头甚好,宫中百花盛放,到处都是一片繁花似锦。

苏昭昭记得,原著中,今日有一场戏要演。

按着剧本来看,靖王即将出证,他今日会入宫给太后请安,会在御花园“偶遇”女主,但其实是他二人事先就约好的。男女主含情脉脉,对彼此爱而不得,那叫一个感天动地。

然而,半路却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那个程咬金就是只有美貌,没有脑子的苏贵妃。

……

苏昭昭换了一身古烟纹碧霞罗衣,特意往下拉了拉衣襟,露出雪腻的锁骨,再往下一看,隐约可见丘壑曼妙。她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眉心一朵描金花钿。

明明才韶华年纪,但流露出来的万种风情,足可媲美历经漫漫红尘的美人。

“娘娘,您这是要出去?”房嬷嬷关切一问。

苏昭昭没有入宫之前,性子十分活跃,喜欢看各种话本,有时候兴致上来了,就会戏精附体,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两年倒是沉稳了一些,但从前几日开始,苏昭昭又性情大变。

毕竟,她前科太多,房嬷嬷并没有起疑。

苏昭昭应了一声,尾音慵懒,微微上挑的睫毛露出几分媚态,朝着房嬷嬷眨了眨眼,“嬷嬷,你说,本宫好看,还是淑妃好看?”

房嬷嬷说了实话,“当然是娘娘颜色更胜一筹,毕竟娘娘才是华京第一美人,淑妃哪能与娘娘媲美。”

苏昭昭看着描花铜镜,也深表同意,“本宫的确美多了。”

可男主与暴君,都爱着女主啊。

*

苏昭昭手持一把二十四骨油脂伞,迈着优雅的步子,身后是一群宫人陪同。

她的确在御花园看见了淑妃,但并没有发现靖王的踪迹。

是她来早了?还是已经错过了?

淑妃一看来人是苏昭昭,本想转身就走,苏昭昭却叫住了她,嗓音慵懒,媚态百出,仿佛嗓音都能掐出水来,“淑妃妹妹,这么巧啊。”

巧什么巧?!谁跟你巧?!

淑妃捏紧了手中的锦帕,只能福身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苏昭昭缓步上前,随手掐了一朵芍药花.把.玩,她行至淑妃面前,亲手把芍药花插在了淑妃的发髻上,笑着说,“芍药妖无格,唯有牡丹真国色。这芍药花最适合妹妹不过了。”

言罢,她还娇笑了几声。

淑妃被气得差点当场翻脸。

苏昭昭这分明就是在诋毁打压她,说她只配得上芍药!

这时,小径上走来两人,为首之人着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肩宽腰窄,身段颀长,眉宇之间带着皇家贵气,五官立挺,眉若山峦,眸若星辰。

是个美男子。

靖王来了。

苏昭昭立刻把自己拉到了剧情线上,当着靖王的面,欺负起了淑妃,“淑妃妹妹,怎么?本宫所说的不对么?这芍药不配你,难道还能配得上本宫?”

淑妃捏紧了手中锦帕,一看到靖王,她瞬间红了眼眶,一副委屈可怜之态,“贵妃姐姐说的是,臣妾不敢置喙。”

这条小径是从御花园通向长寿宫的必经之路。

靖王这个时候回避已经不太可能了。

他微微拧眉,如画眉眼间流.泻.出男子的矜贵气度。在离着苏昭昭与淑妃五步远的地方站立。

淑妃先行了礼,“靖王爷。”

按理说,帝王的嫔妃,尤其是到了妃位的女子,就不必向皇亲国戚行礼。

靖王点头,“淑妃娘娘。”

一言至此,他看向了苏昭昭。

苏昭昭也打量着他。

不得不说,司马家族的男子都是十分出众的长相。

苏昭昭对这位原著中的男主并没有任何好感,毕竟就是拜他所赐,她在一年半之后才会被射杀在城墙上。

“是靖王爷啊。”苏昭昭语气傲慢,挑了挑秀眉。偏生这样的傲慢,也让人无法厌恶,只觉得可人活泼。

淑妃动了心思,“贵妃姐姐,王爷,臣妾还要去给太后抄佛经,便先走了。”

苏昭昭嗯了一声,靖王一直看着苏昭昭,没有理会淑妃。

而这厢,淑妃刚走出十几步远,就对身边的宫婢吩咐道:“速速去通知皇上跟前的侍从,让他告知皇上,苏昭昭在御花园和靖王私会!”

淑妃交代好,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苏昭昭与靖王还在御花园。

她不由得冷笑。

苏昭昭,你太过目中无人,那就怪不得本宫了!

*

御花园小径上,苏昭昭一身碧色裙裳,她站在玫红色油脂伞下,如掩映在花中的仙子,俏皮心机,又不乏纯真可人。

靖王的眼神之中饱含了太多的情绪。

房嬷嬷看不下去了,她随时担心靖王和苏昭昭会开始含情脉脉,上前提醒了一句,“娘娘,该回去了。”

靖王一凛,也明白了此地不宜久留,他凸出的喉结滚了滚,正要迈步离开,苏昭昭身子一晃,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靖王拧眉,“娘娘?”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是个容貌干净好看的男子,只可惜了,他是男主,而男主只会为了女主动容。

苏昭昭很清楚自己的炮灰女配的身份,“靖王猜猜看,淑妃方才离开后会做些什么?她会不会去告诉皇上,说王爷与本宫在御花园私会?”

靖王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娘娘既然知道,那为何还挡着本王?”

苏昭昭当然不会蠢到自己送死。

只不过,她很清楚司马慎炎的手段。

司马慎炎一直想除掉靖王,但没有合适的理由,一旦靖王暴毙,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毕竟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所以,司马慎炎利用北庆的战事,以及丞相的野心,化被动为主动,一步步让靖王掌权,然后走上谋反之路,届时,司马慎炎就有足够且充分的理由,彻底除去靖王。

不得不说,司马慎炎的连环计,真的是绝妙啊!

而此时此刻,苏昭昭之所以选择“中计”,也都是司马慎炎想要看到的。

靖王和自己的宠妃搞暧昧,这无疑又是司马慎炎逼着靖王谋反的一大因素。

靖王领兵攻城之日,就是她功德圆满之时。

两人对视,靖王看着近在咫尺的明媚的脸,内心百感交集,他身后的宫人是太后的人,故此,靖王没有回避,低着头,眼眸温和,也改了称呼,“昭昭,你别闹了,淑妃是什么心性,你还能不了解?”

苏昭昭一怔。

靖王的这一声“昭昭”真的是吓到她了。

原著中的苏昭昭自幼纨绔,我行我素,是个人人见之头疼的问题少女。

她并不记得,靖王对原身有任何好感。

“皇上驾到!”

恰在这时,左忠阴柔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