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掌门,搞谁!

新掌门上任三把火,当众怒拆长岭祭台,还雪宴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这样一则惊天动地的重磅消息,不多时沸沸扬扬飘向天枢山上下每一处角落。而后再经猜测又议论,颠三倒四传来传去,到了一众八卦人士的耳朵里,很快精准又不失劲爆地总结出两条:

第一,长岭派的新掌门,在经历一系列不可说事件之后,终于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第二,新掌门不光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更不可说的神秘男人。

“听说了吗,新掌门带着一个男人,刚回来就砸了还雪宴,还跟偏心的慕玄仙尊闹掰了!”

“什么?!新掌门带回一个男人,顺便跟偏心的慕玄仙尊分手了!!”

“我靠!新掌门为了一个男人,终于把变心的慕玄仙尊甩了!!!”

于是乎,短短不到半天时间,所有吃瓜人的关注点,由“新掌门怒砸还雪宴”逐渐变成了“新掌门和两个男人难以启齿的纠葛秘闻”……并在“那个神秘男人”和“变心的慕玄仙尊”之间反复横跳。

此时此刻,远在天枢山内。

刚吃完一记闷亏,又被各式狗血谣言淋满头的仙尊本人——正双目紧闭,两腿交叉,一动不动面对墙壁,这样静止的动作已经保持了整整一天。

柳如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喊:“师、师父。”

“别说话。”慕玄冷冷地说,“……吸气,呼气。”

柳如星:“那个,我、我听隔壁小师弟说……”

慕玄:“说什么?”

“说您薄情寡义,负了青泥师兄。”柳如星想了想,迟疑着开口,“还说您自私自利,做尽奸险之事,所以才被……”

“住口!”慕玄倏地一声厉喝,柳如星立马怕得禁了声,缩回角落瑟瑟发抖。

这样一来,慕玄再也没法冷静了。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到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停下脚步,瞄准窗台上的一只花瓶。

慕玄单手抓起花瓶,本想将它狠狠摔地上,砸个稀巴烂也好——但转念一想,如此愚蠢的泄愤反应,不跟段青泥那混账东西一个样吗?

也就这一时半刻的出神,“哐当”一声惊天巨响。

——他的手掌一个打滑,那只花瓶直接摔了下去,四分五裂的瓷片瞬间扎透了脚。

柳如星慌得不行,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

慕玄脸朝墙壁,整副五官拧得七扭八歪,一时间所有的清冷高贵全消失了。

他忍了又忍,牙根咬到发酸,最后才硬扛着憋出一句:“去……去……”

柳如星急问:“去哪儿?”

“去……”慕玄僵声道,“去查清楚,段青泥带的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柳如星“哦”了一声,也不知听明白没有,稀里糊涂便出了门。

而慕玄等啊等啊,直到徒弟真走远了。他才顶着满额青筋,咬牙切齿蹲下来,捂着那鲜血直流的脚丫子,一连发出几声野猪般的惨烈咆哮——

*

同一时间,天枢山的另一边。

伴随“吱呀”一声悠长的轻响。一座古老而陈旧的宫殿大门被彻底推开,扑面而来的灰尘登时于空中浮起一团朦胧的白雾。

“这里便是寒听殿了,你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大概二十多年前,那时段家与长岭之间来往频繁,这是上一任掌门亲自为家主造的一座宫殿。”

段青泥的脚步停住,彼时站在门槛之外,专注凝视这座积灰已久的空阔宫殿。

书中原主的身世背景非常深厚。他的母亲来自北域浮雪岛,是掌领整个段家的女主人段秋筠。

段家与长岭派多年交好,延续到段秋筠这一代关系尤甚。长岭上一任掌门傅情——也就开头离奇失踪那位,据说对段秋筠有那么一点点意思,甚至不惜斥巨资为她打造这座寒听殿。往后每次从浮雪岛到访天枢山,让她都能有一处栖身的地方。

据说整座天枢山上下,没有任何一座宫殿比它更为奢华。可惜人家没住几次,后几年遇上段家内乱,段秋筠先是丢了唯一的儿子,她自己也卷入这场风波之中,与整座浮雪岛一起消亡了。

故而傅情造的这座寒听殿,一动不动荒了十几年。到如今院墙内外满是杂草,实打实落了无数层灰,也没谁胆敢前来居住。

说到底,姓段的还是与寻常人不同。

还雪宴结束之后,段青泥这掌门身份算是正式确立了。照以往的规矩,本该把长岭派的正殿让出来,往后掌门的饮食起居就固定在那一处。

可段青泥偏不要,他说:“你们看这古往今来,连皇帝议事也分朝堂和养心殿呢,凭什么我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

当时几位长老脸就绿了,那表情简直跟吃了苍蝇一样。后来还是胖瘦两位长老站出来说话,提出把当年那座寒听殿分给段青泥,如此既能遂了他的意,住起来也无不妥之处。

“青泥你看,如今什么都依你的,往后做了掌门,可不能再任性妄为了。”胖长老苦口婆心道,“外头数不清的眼睛盯着,再这么蛮横下去,咱们谁也帮不了你。”

段青泥说:“哦。”

他这几天算是看明白了。这位胖长老,是个两边站的和事佬,平日里看着慈眉善目,总幻想能一碗水端平,结果往往是越端越窝火。

他本名为傅憾,据说是上一任掌门的亲生胞弟,因而在长岭颇有几分地位;与他一起的瘦长老名为段玮,虽然他也姓段,但并不是浮雪岛的人,也不具备段家人的特殊体质。

这一路过来,都是傅憾嘴巴没停,段玮没和段青泥说一句话——原书中这位段长老,一直都是慕玄那边的人,今天却跟来寒听殿,不难想带着怎样的心思。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进殿。段青泥本来有点忐忑,生怕玉宿半路搞事,突然对着两位长老开火。

幸好没有,这期间他一直跟在身后,安静得仿佛一个透明人,连走路也不曾发出一丝声音。

段青泥刚想夸孩子今天不错,难得安分一回,这种状态非常值得鼓励——结果前脚跨进门槛,后脚再一回头,玉宿便在他眼前消失了,直接表演一个原地蒸发。

靠!!

我就知道,这厮压根不是人,非得弄根狗绳儿拴着!

段青泥恨得眼皮直跳,几次想大声喊他,又碍于外人在身边,便只好摁着脾气不动。

然而两位长老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原本聊着寒听殿的过往,眼看着玉宿消失不见,那傅憾轻咳几声,声音便略有一些变了:“青泥啊。”

段青泥:“……”

“方才咱也说了,虽说长岭一贯以掌门为尊,但即便身为掌门……寻常规矩也还是要守的。”傅憾道。

段青泥装傻问道:“什么规矩?”

傅憾一脸正色:“外面消息传得难听,毁的不仅是你的名声。”

段青泥却是一笑,道:“当真担心名声问题,不如先治一治……某位德不配位的仙尊大人。”

话音未落,傅憾脚步一顿。身后沉默不语的段玮,也将目光投了过来,二人神情皆有几分深意。

“还有一点,你须得知道。”傅情眼睛一眯,轻声说道,“在我们长岭,饲养宠物是要看品性的。寻常阿猫阿狗,至少撕了看看……万一皮下是一匹狼呢?”

段青泥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他话中含义。

玉宿两次上天枢山,本身目的不纯,又大张旗鼓打伤慕玄,再加他功底深厚,来无影去无踪,寻常人一眼便知身手不凡。

长岭派这些个长老都精得很,他们看的从来不是“这个男人和那个男人”……而是玉宿的来历、所有行为以及目的。

段青泥站在门前大片的杂草堆里,直到傅情段玮他们走后,他才逐渐回过心神,然后把手伸进袖里,缓缓拿出那枚宿命轴。

——指针仍然停在“1”的位置,已经很多天没有任何动静了。

段青泥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许久过后,他轻轻吹了声口哨,墙外很快便传来回应的动静。

只听窸窸窣窣几声响,欧璜领着一众小弟直冲进来,扯开嗓子喊道:“掌门,有何吩咐!”

“小声一点!”

段青泥用眼神警告道:“你去给我弄几根麻绳,要粗点,最好能绑人用。”

欧璜嗓门更大了:“收到!请问掌门想搞谁?”

“我叫你小声点!!”段青泥吼道。后又自觉声音太大,只好捂脸道,“……再来几瓶蒙汗药吧,要能迷晕一头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