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拆家!
约半炷香后。
长岭那位爱纵欲的三十六代掌门,方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正式的服装,却仍松松垮垮的,缓步走入寒听殿的偏院大堂,整个人的姿态十分慵懒。
而掌门家的“妖精”,亦紧随于身侧,在外人面前格外的沉默。
玉宿原就生得?身形高挑,又是一副少有的冰冷脸孔,侧面角度似一把锋利的刀,远看近看都不像一般善茬。
偏偏这么一号危险人物,跟着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病秧子——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一天到头来形影不离,瞧在旁人眼里,自是说?不出的离奇怪异。
几位上年纪的长老围坐桌边,一边品着刚沏的热茶,满眼的热气升腾;一边各又低着脑袋,私底下交头接耳、对?眼前这一幕幕议论不止。
段青泥面不改色心不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定地一撩衣摆,坐到人群最中央的位置。
——然而此时此刻,饶是他脸皮再厚、再无所谓,内心也只剩一个想法……下次搞事情?之前,一定要先锁两道门!
一!定!
何况今日形势特殊,这群老古板特地上偏院拜访,根本不是探病这么简单。
无非是慕玄和柳如星二?人“下山游历”,一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长岭上下运作失调,难免乱成?一锅粥。
慕玄之所以享有“仙尊”之名,正是因他地位崇高,在长岭属于元老级的尊贵人物,一众弟子将他视作人间仙客、天神下凡。
段青泥还雪宴闹事之前,门派内外不论大小事务,一应交由?慕玄接管——也就是说?,他至少握有半边职权,若非段青泥中途发威,震慑一部分普通弟子,慕玄怕是已经取代了掌门的位置。
而事到如今,不仅是长岭失了慕玄和柳如星。纵观整条剧情?线上,无端缺了两位中心主角,导致与之相?关的所有人物,都变成?了没有主线支撑的无头苍蝇。
——他们能做出的下意识举措,就是另挑一人坐镇天枢山。
“仙尊离山已久,长岭不可?一日无主。”一众长老纷纷厉色道,“还请掌门回归正殿,莫要留于此偏院中……与无关人士日夜厮混。”
某“无关人士”抬了抬眼,与段青泥对?视片刻。这些天以来,玉宿收获的绰号可?太多?了,从王佰到玉师傅,又变成?妖精王娇花儿,下一步怕是长老眼里的蓝颜祸水、为?害他们长岭掌门的淫.乱灾星。
段青泥抿了口茶,笑了笑道:“这也不必说?是厮混。我一个病人,生活不能自理,又不像慕玄那样雷厉风行?……能给你们长岭做多?少有用的事?”
“青泥,什么叫做‘你们长岭’?”傅憾这位端水大师,如今又跳出来,站在长老们的角度说?话,“你是一门之首,应当是你的长岭,无论如何也该担起责任才是。”
“笑话!”
段青泥脸色骤变,手?中茶盏嘭的磕到桌边,滚烫水渍溅起半掌之高,一排长老们不自觉地朝后一仰。
——想当初回档之前,段青泥和玉宿下山底地道,就是同?一群人跟着慕玄,强行?揭穿玉宿的身份,将他二?人推上众矢之矢,却无一人站出来帮忙说?话。
“现在觉得?我有用处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段青泥道,“当初我给人关小黑屋里,每天几大碗毒药吊命,在座诸位神通广大,哪一位曾有过解救我想法?”
此话方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青泥,你胡说?什么?!”
傅憾皱眉道:“有谁给你下毒了?我们知你身子骨弱,送的药都是经专程调制的,怎么可?能是毒药吊命?”
段青泥简直要气笑了:“都这节骨眼上了,还不承认,你们是把我当傻帽吗?”
长老们面面相?觑,彼此大眼瞪小眼,皆是不知情?的惊恐与愤懑。
“下毒……?你怕是病糊涂了,净说?些没边际的荒唐话!”
“你平日所用那几副药方,乃是老一辈人外出游历所得?,千金难求的稀世药材!”
“倒也不必臆想到如此地步!”
段青泥乍见此状,难免也有些愣住,不知他们是趁乱装傻,还是当真?没给下毒——可?他灌的毒药又不会有假,难道天枢山还有个隐形人,专门跳出来给药下毒不成??
段青泥刚想说?什么,肩膀却被轻摁了两下。余光一瞥,玉宿无声摇着头,以眼神示意他先别问。
“……”
段青泥顿时会过意,忙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那……没有就没有呗,当我没说?过,你们也不用这么激动。”
“没有就没有?你凭空猜忌,下毒这话岂是乱说?的?”
长老们个个面红耳赤,眼珠子要瞪出眶来,一时急得?声音变调,唯恐落得?一个莫须有的狠毒罪名。
末了又各自冷静下来,别的话也不多?说?,就批说?段青泥这孩子,年轻气盛,打小在外面野惯了,又没师父教,确是难当掌门一职。
前半段说?得?头头是道,段青泥也十分认同?,心说?你们动作快点,赶紧把这掌门卸了最好,老子一点都不想干了。
——结果谈着谈着,话锋渐渐开始变奇怪了。
“依我看吧,尽快娶位夫人进门才好。年轻男子成?家之后,多?少学得?沉稳一些。”
段青泥一怔,刚回过头,发现玉宿也在看他,眼神略有些复杂。
随后一旁长老们又道:
“确是这个道理,挑位知书明理的姑娘,名门出身、背景深厚更好——平日若能压他一头,也算成?了一段佳话。”
“只是段青泥这性子,寻常姑娘跟了他,只怕要吃不少苦……”
段青泥听着听着,整个人开始蒙了。偏这时候,傅憾也来问他:“青泥,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
段青泥本来要说?,你是我亲爹还是亲妈,管天管地,还管老子娶不娶亲?
结果傅憾又接了一句:“不过,还是做点心理准备。你这身子病残,可?能配不上好的姑娘。”
——这话一出口,即是“嗡”的一声炸响,像一股火直冲上了颅顶。
段青泥本来还没气,愣是给这句“配不上”激得?瞬间暴怒,一抬手?就要去掀桌子。
可?是桌旁围了十几个人,他再如何施力,偏连一边角都抬不起来,愈是坐实了“病残”这一说?法。
正值无力之际,忽然感到手?底一轻。玉宿盖住他的手?背,掌心骤然一发力,面前整张圆桌随之掀飞起来,轰然一声冲天巨响,桌面与远处门板相?撞击,霎时连门带桌一并碎成?了齑粉!
“!!!”
漫天尘屑飞成?了雾,茶壶杯盏滚得?满地都是。长老们纷纷以袖掩面,不得?不起身退后,一时又是惊骇又是惶恐,因着突如其来的尘雾呛咳不已。
段青泥原就发着低烧,彼时眼尾通红,嘴唇却微微泛着白,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盛怒之下竟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玉宿便伸出双臂,将他的脑袋摁进怀里,整张脸用手?掌轻轻盖住,继而对?欧璜道:“让他们出去。”
欧璜站在旁边,人都已经看傻了。片晌才招呼偏院弟子道:“来人啊,送、送客。”
以傅憾为?首,剩余那几位长老,还苦口婆心地想要劝些什么。
却只听铮的一声锐响,玉宿单手?抽开腰间匕首,用力朝上一抛,正面吊顶旋即轰然倒塌,数不清金银缀饰如雨般落,纷纷扬扬摔在满是灰的地上,却仍然不失靡丽璀璨。
“我去!王佰你……”
这一下,连欧璜他们都说?不出话了。
段青泥生气摔碗、摔花瓶,而玉宿直接捅天花板,这两口子不愧为?一家人,好事没干多?少,破坏力惊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拆家。
寒听殿可?是整座天枢山最奢华的宫殿,从设计到修筑以来,耗去了前任掌门傅情?近半生心血,连偏院都是以价值连城的宝物搭建而成?。
然而玉宿这一出手?,直接把大堂砸出俩大窟窿,一阵风刮来,遍地都是金银滚……这他娘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长老们一个个眼都瞪圆了,脸色由?红转青复又转白,此时再想说?什么,“你你你……”指着结巴了半天,但又不敢多?言。后来都是长叹一声,拂袖而去,走得?一个比一个憋屈无奈。
——最后走得?差不多?了,傅憾那胖子左看右看,发现没水可?端,也打算跟他们一起跑路。
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
“站住。”
傅憾不敢回头,便背对?着道:“青泥,你且好生养病……”
“来人,给傅长老看座。”
段青泥手?边还剩一壶茶,啪的搁到一旁无桌的圆椅上,眼前满屋皆是狼藉,头顶和门口两个大窟窿豁风。
傅憾还没走出两步,就被玉宿一把扳住了肩膀,强行?“请”回了方才的椅子上,犹如一尊佛像般的坐了下来。
神情?虔诚,却如坐针毡。
“你不用慌,我是个病残,不能拿你怎么样。”
段青泥轻描淡写道:“顶多?点一把火,把整间屋子烧了,我们两个同?归于尽。”
傅憾:“……”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晚了呜呜呜呜
玉宿快表白了,两口子快私奔了,容我再酝酿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