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入戏

秋月白从秋野明的背后探出一个头,视线看向任翊行,眼睛放着光,“可以吗?!”语气还残留着方才兴奋的情绪。

任翊行挑眉,视线掠过隔在中间的人,最终落在一脸开心的秋月白身上,眼尾略弯,“如果你哥同意的话。”

秋野明这一副护着鸡崽子的模样,让任翊行腾升出一种自己是绝世大魔王,正磨刀霍霍伸出狰狞的爪牙,准备伤害他小鸡崽的错觉。

秋月白闻言侧头看向秋野明,试探地问了一声,“哥?”

秋野明哪怕不喜欢秋月白和任翊行接触,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最起码不能让弟弟夹在他和任翊行不对付的关系中难做。

他知道秋月白心里有多依赖这个人。

秋野明侧头摸了摸秋月白的头发,脸上扬起一个宠溺的笑容,“搭车会快点。”

“谢谢哥哥!”秋月白灿然一笑,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了。

说完,秋野明就转回头看向任翊行,朝他弯腰道谢,“上次的事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任翊行走向驾驶座车门,转头朝身后两人示意,“上车吧。”

麻烦倒是不麻烦,反而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他功成身退,现在还能现成捡个艺人,挺好。

秋月白以为他们说的是拍戏的那件事,也跟着哥哥憨憨地道了声谢。两人也没解释,竟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去往临城大学的路上。

“翊行哥现在是我哥的经纪人?!”秋月白捂着怀里的背包一脸惊喜。

“那我以后不是可以经常看见翊行哥了?”

秋野明心口一梗,忍不住出声咳嗽了几下。

秋月白福至心灵,“呃我的意思是,有翊行哥在,哥哥以后肯定也能减少一些负担。”

“就能多出一点时间多休息,就能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就可以待的长一点。”

说到后面,秋月白越说越顺溜,仿佛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任翊行听着秋月白的解释笑了笑,看来这几年秋野明把秋月白保护的很好,琉璃色的眼睛里不见一丝阴霾。

到了学校门口,秋月白跟车内的两人挥手道别。任翊行先送秋月白,然后准备载着秋野明一起去公司。

“为什么是我?”

现在车内只剩他们两人,秋野明也懒得演戏,上次任翊行的反应,就说明自己已经暴露了。所以这次他直接开门见山。

任翊行手肘抵着车窗,略长的眼尾上挑,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况,“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赋极佳,是个人才。”

“……”

秋野明都不知道任翊行说的这番话,是褒还是贬,听语气是认真的,但这说辞又像反讽。

任翊行确实没什么意思,秋野明的演技确实是好,不去演戏是真的可惜,他很看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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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白同学。”

秋月白听到声音转头看去,一人朝他挥手跑了过来,是前几天认识的桑可同学。

秋月白弯起琉璃色的眼睛,“早。”可爱的像个小天使。

桑可脚步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早。”脸上出现疑似的红云。

“月白同学今天好早啊。”

“还好。”秋月白想到今天是两个哥哥送他过来的,好心情的抿唇笑了笑。

“上周老师布置的音乐作业有点难诶。”

“嗯。”

“那个最近……”

……两人说了一路的话,却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远的距离。

今天任翊行带秋野明是去见导演,角色已经定下来了,合同也签好了。

但导演还是有点担心,准备先看看这位空降的演技,好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惨不忍睹,在拍摄的时候就尽量精简空降的戏份。

好在投资方虽然说要安排一个演员进来,但没要求一定要保持角色的戏份,这也是双方互相妥协的结果。

田导是国内难得拍片有质量保证的导演,凡是他执导的片子,不大爆也会小火,不知道多少人想争着拍田导的戏。

当秋野明听到自己是要去面试田导的戏时,心里咯噔一下,除了惊喜和诧异之外,还有点不敢置信。

他在电梯间任翊行的身影,心里忍不住打鼓,“你就这么相信我的演技?”

毕竟他找上任翊行之前,只是个混群演和龙套的一百八十线普通人。

他演过不需要演技的,炎日下暴晒的躺尸,滚过沙泥地,机会好的时候,可以演一次出场说一句话的龙套,却唯独没演过什么重要角色。

电梯恰巧在这时叮的一声开了,任翊行先行一步走出电梯,他回头瞥了眼秋野明,眼尾上挑,勾唇道,“我信我自己。”

任翊行见愣在原地的秋野明,好心提醒了一句,“还不出来?”

秋野明抿着嘴,半阖着眼睑让人看不出情绪,接着走出了电梯。

等他们两个到指定房间的时候,田导已经在里面了,连编剧也在,估计也对这位空降的质量有点担心。

见是任翊行带人过来,导演和编剧心里悬着的石头竟然悄悄放下了些,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放下心防。

任翊行上前和田导与编辑微笑握手,“田导、林编,久等了。”任翊行抬手搭在身后人的肩膀上,把人揽了出来,介绍给对方,“这位就是来试戏的演员秋野明。”

田导和编剧看到任翊行身侧的人一愣,他们方才都没仔细注意。

主要是任翊行身材高大,秋野明走在他身后,几乎都被掩盖住了。况且任翊行本身长得就有点耀眼,旁人很难不把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秋野明感受到右肩暗示的受力,笑意盈盈地朝两位编剧导演老师弯腰问好,“田导,林编剧。”

任翊行收回搭在秋野明肩膀上的手,对秋野明的试戏完全不担心。

田导和编剧对视一眼,这个秋野明的形象还是和角色很搭的。

外表清纯,气质干净,浅色系的眼睛和发色,让他多了点空灵的感觉。确实很符合三皇子前期单纯仙气的形象,只是……

田导和编剧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田导从一本打印稿中抽出最后一张打印纸,递给秋野明,田导笑了笑,“我们这里有一段戏,十分钟后可以吗?”

秋野明双手接过稿纸点头,“当然可以。”这种时候不行也得说行,总要试一试。

这段戏是,一直装作闲云野鹤不问朝政、在皇家性格单纯无辜,实则野心勃勃的三皇子,最后被太子捉住他在暗地里的那些肮脏手段的把柄。

在被太子揭穿后,他就已经错失了争夺皇位的机会,面对前来羁押他的太子,他终于撕破了假面,一脸憎恨狰狞,发疯地准备和太子同归于尽,最后被镇压。

秋野明看完剧本后,深吐出一口气,这段戏需要在短时间进行情绪切换,而且前后反差还很大,确实有点难度。

秋野明手心里忍不住冒出了些虚汗,这是他费劲心思得来的机会,他可不会轻易放弃。

而且,秋野明侧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任翊行,心里无语。这简直就像是量身为他本人打造的剧本,这个人果然……

任翊行察觉到秋野明投来的视线,侧头看去冲他笑了笑。

突然,任翊行手里被塞了一张打印纸。

“翊行哥可以帮忙演一下太子吗?”秋野明冲着任翊行咧嘴回笑道,“我想两个人可能更好找一下感觉。”

任翊行刚想拒绝,就听到对面田导频频附和道,“也对也对,一个人确实难为你了,翊行你看……”

他们本就对这个空降演员没什么信心,如果有人和他对戏,能让他表现的更好一些,也总比来场不堪入目的演技好得多。

任翊行见田导看着自己,就点头拿起打印纸看了一遍。他找来的艺人,怎么也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任翊行把手中的打印纸递还给秋野明,“可以开始了吗?”

“这么快?”田导语气惊讶,这段戏你看完了吗,不过田导的后半段忍住没说。

任翊行安抚地看了眼田导,笑着宽慰道,“我不是主角,大致知道剧情就可以了。”

秋野明点了点头,“可以。”

任翊行两人走到房间比较空旷的地方,秋野明坐在一张凳子上,在他坐下的瞬间,神情就变了。

让人忍不住视线看过去,外表干净似芙蓉,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浑身却隐约透漏着皇家自有的威仪,

田导和编剧眼睛一亮,这个空降有点那个意思。

任翊行右手虚握,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他的脚步不疾不徐,却让在场的人心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那脚步一步一步踩踏在心间上。

太子向坐在大厅里的三皇子走去,在离他两丈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注视着自己这个深藏不露的胞弟,面色复杂。

“你可知罪?”

三皇子和煦地摇头笑了笑,一脸不解,“太子这话说的,皇弟何罪之有?”

太子面对三皇弟的视线,面不改色,只是抬起右手,将圣旨示意,想到三皇子的所作所为,他心底一沉,语调冰冷。

“三皇子夏靖天,暗中勾结丞相,多番陷害手足于死地,妄图谋害天子。特奉圣上之命,将三皇子断其手足禁天牢,终生。”

三皇子微笑的面具慢慢皲裂,太子话音刚落,三皇子手上的动作还没抬起来,就迅速被人按压在地上,手中的匕首掉落。

三皇子头贴着地面,许久,传来阵阵阴沉诡异地笑声,接着又是一阵骇人的沉默。

突然三皇子暴动挣扎,只见他抬起头,面目狰狞,“夏简沉,你不得好死!”

三皇子被人按住手脚,用尽力气也不能挪动半分,只见他目眦尽裂,眼睛布满红色的血丝,青筋暴露,嘴里一直咬牙切齿地念叨着,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可他眼睛里却不断滚出热泪,让人看的心惊。

田导被秋野明那眼神惊的心里狠狠地跳了一下,回过神来,艰难地出声打断,“可以了。”

编剧也被田导的一句话唤回到现实中来,看了眼田导,又看回跪在地上姿势奇怪的秋野明,这…是新人吗?

田导已经喊了停,可是秋野明还是瘫坐在地上不断的流泪。

任翊行低头看着沉浸在情绪里的秋野明,眉头微皱。

这人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任翊行上前一步蹲在秋野明面前,抬手覆在他的脸颊上,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

任翊行把人扶了起来,左手在秋野明耳边打了一个清晰的响指,拍了拍秋野明的肩膀,“嗯?都过去了。”

任翊行右手扶在秋野明的肩膀上,让他背对着导演编剧,避免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到,一边左手不断安抚着秋野明的后脑勺。任翊行看向田导,“抱歉,这孩子太入戏了。”

“总裁。”秘书长见总裁站起来,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房间内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