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一的早晨是有早自习的，只楚朦胧着双眼看着课本里的《逍遥游》，恍恍惚惚。

只楚高考最怕的两样东西，语文的文言文和英语的完形填空。背不过，以及不会填。

只楚有种神奇的能力，古诗词默写，给后半句永远写不对前半句，给前半句运气好能蒙对后半句。更别说这种通篇都要背的文言文，全篇会背不一定会考，会考不知道考哪一句的。

只楚看了都想哭。

而且老张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只楚这个毛病，立志要帮她将古诗词的这6分拿到手，于是每每抽查背诵必抽她。

只楚苦兮兮的拿着课本背，“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个大碗装不下……啊呸！”

呜呜呜楚楚不想背，楚楚背不过。

李卓年进教室后看见只楚那惨唧唧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抱怨文言文记不住。

李卓年从前排走过，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袋鲜奶放到只楚的桌子上。极其细小的动作，除了范今雨没人看见。

而范今雨在看见后拿着书向另一侧转身，将装瞎进行到底。

只楚将鲜奶拿起来，吸管上缠着一根纸条，她慢悠悠的把纸条卷开，“谢谢你昨天帮我把老张叫过去”

只楚看着纸条上写的字，大气凛然，真好看。

范今雨用手臂拐了拐只楚：“咳！咳咳！”

忽然一个大手将只楚课桌上的鲜奶抢了过去，她抬头一看，老张正顶着他那双熊猫眼看着她。

只楚：……

只楚连忙将书压向胸口，藏了起来。

幸好，她读的时候将白色的纸条放在书页里，老张没有发现。

老张先是看向范今雨：“范今雨嗓子怎么了，咳什么？”

提醒不成反被抓包的范今雨捧起书盖住脸：“咳咳……天之苍苍，其正色邪？”

老张再看向只楚：“只楚，《逍遥游》背过了吗就想偷懒？”

只楚底气略有些不足：“快了。”

老张声调往上一扬：“哦？是吗？那你课间找我来背，什么时候背过这袋奶什么时候还你。”

只楚：“……！”

只楚眼巴巴的看着老张拿着她的鲜奶离开了教室。在鲜奶彻底离开视线后可怜兮兮的回头看了李卓年一眼。

只楚本来个头就小，脸长得也是可爱那一挂的，瘪着嘴巴可怜兮兮的朝着人一看，撒娇似的，谁能受得了？

反正李卓年被她这一眼萌得想给她送一辈子的早餐奶。

只楚再也不敢摸鱼，抱起语文书勤勤恳恳的背了起来。只不过勤则勤也，奈何天赋不佳。一个早自习的时间，只楚连一半都没背过。

早餐期间，只楚让范今雨回来的时候帮忙带点吃的，自己趴在桌子上背书。

李卓年走上前来，在第一排的位置蹲下，“不去吃早饭？”

只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往后撤，“你……嗯，让同桌帮忙带了。”

“看你念了一早晨了，这么用功的吗？”李卓年忍不住逗她。

只楚挺直脊背，“昂，也没念那么久，主要是庄子写的好，我忍不住多读几遍。”才不会承认我脑子不够用的。

“好了，喜欢也不能当饭吃，去吃早饭吧。”李卓年站起来，忍住想摸摸她脑袋的冲动。

韩修然背着书包冲了进来，“哟！卓哥，做什么呢这么开心！”

抬头看见一个一米九的壮汉朝着他挤眉弄眼的李卓年：……

见李卓年没有收到他的暗示后，韩修然痛心疾首的看了他一眼，对只楚说：“班长，外面有人找。”

只楚向教室外看去，方子昂手里提着一袋早餐，正在朝着她摇晃。

班里其他不知情况的同学看见方子昂这么明目张胆，都开始起哄，“两位班长，还在教室呢，低调一点！”

方子昂欣然接受了他们的调侃，径直走进了教室，将早餐放到只楚的课桌上，“听说你没去吃早饭，特意给你买的。”

他的话虽然是对只楚说的，眼睛却含着笑看向李卓年。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将李卓年对他的挑衅还了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有。”只楚站起来，对李卓年说了句，“我去趟办公室”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剩下的两个人还在剑拔弩张的站着，韩修然见情况有些不大对，抢在李卓年动手之前搂着方子昂就往外走，“老方，我们老班可刚走，说不定转身就回来了，你在这可不方便。”

韩修然的体育不是白练的，方子昂被他架着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李卓年看了眼只楚桌上的早餐没说话，转身出了教室。

办公室内，只楚正站在老张面前磕磕绊绊的背诵《逍遥游》，“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其……”

老张哼了一声，“其不出来了？”

只楚：“……”

老张：“这就是你说的快了？只楚啊，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你说你为什么就记不住呢？”

只楚顶着一脸老师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的乖巧样，回答：“因为没吃早饭。”

老张：“这么说还是怪我了是不是？你没了这袋奶不吃别的了？你这偏科——”

“报告！”

老张的长篇大论被人打断，只楚听出李卓年的声音，抬起头来，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怂。

“进来吧，什么事？”

李卓年：“老师，我之前学校和咱学校课本不一样，所以我想来找一些以前的讲义。”

老张想了想，这不算麻烦事，“印好讲义是没有了，不过电子版的还能找到，我给你整理出来，下午放学你再过来拿吧。”

“谢谢老师。”

老张将电脑打开，见只楚还在这边站着，道：“回去吧，以后早自习不准偷懒。”

“哦。”只楚应声，“老师，我的早餐奶……”

“给你给你，还能昧了你的不成？”

“嘿嘿嘿。”

只楚拿着鲜奶喜滋滋的出了办公室，李卓年正在旁边等着，见她出来和她一起下楼。

李卓年看着她这模样，高兴的好像有点过了，“还你了，这么高兴？”

只楚笑意一僵，“我从小就喜欢喝鲜奶，可惜学校里没得卖，都好久没有喝过了。”

李卓年停下脚步，转身与她面对面站着，稍稍弯腰带着一丝压迫感，看着她，“今天班长的追求者不是还给你送过？”

“那、那个我不会收。”只楚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哦？为什么不会收？”李卓年再次逼问。

“因为，”只楚想了想，说出了一个稳妥的答案，“因为我得好好学习。”

李卓年沉默三秒，身体站回安全位置，“没错，你得好好学习。”

只楚：“……”

回到教室后，只楚将桌子上放的早餐扔到垃圾桶里，啃着范今雨给她带的面包开始沉思。

刚才李卓年重复的那句话有点奇怪，好像话里有话的样子。

一天的课下来之后，老张收到了各科老师的告状。

被告人：李卓年

状告理由：作业交白卷

要知道，青一是一所每年的高考本科率高达98%的重点高中。撇开学生学习的自觉性不说，就算是没做完，收卷前也会连猜带蒙的抄上几个，不至于卷面太难看。

这种交白卷的行为、科科交白卷的行为在青一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想到早晨还过来规规矩矩问自己要讲义的学生，老张试图给自己的学生找了个理由。

“你觉得回家忘了带书包这个理由怎么样？”

李卓年看他拒绝知道真相的样子，顺坡下驴的说：“很好。”

“那就好，今天晚上回去记得带书包，这是我给你整理的讲义，出校门右拐有打印店自己去。”

“班里的班委、课代表都认识了吧？挑个熟悉的，去书店把辅导书、活页卷都备齐全了。”

“回去吧。”

*

上午早饭后上课前的这段时间，教室里被各科代表们收作业的声音占据。

“化学单元测试一收了！”

“英语快交模拟A卷！”

“语文罚写的人还差两个！”

李卓年将各科作业交上去后拿着鲜奶往前排走的时候，从门口又进来一个向只楚献殷勤的。

方子昂提着小蛋糕放到只楚桌上，“补作业呢？”

只楚从桌洞里抓起耳机塞上，头也不抬的继续写。方子昂被撂了面子脸一僵，伸手摘下只楚的一只耳机，“这么不给面子？”

只楚抬头看他，“你再不走我告老师了。”

青一校内谈恋爱被抓到会扣学分，方子昂不敢冒险，只楚将桌子上的蛋糕扔进垃圾桶里带上耳机继续补作业。

没写两笔后耳机再次被摘下，只楚再好的脾气也要控制不住了，烦躁的抬起头来：“你有完没完？”

李卓年手指上缠着只楚的耳机，低头看她不说话。

“呃，我不是说你，”只楚将另一只耳机也摘下来，语气略惊喜，“你找我呀？”

李卓年将耳机递给只楚，“嗯，有事求班长帮忙。”

“什么事？”

李卓年将买辅导书的事给只楚说了，“我全班就跟班长你算熟，能麻烦你和我一起去买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只楚有些为难，“我出不了校门啊。”住宿生无故不能出校门。

“没关系，周五放学去买就行。”李卓年将鲜奶递给只楚，“谢礼。”

只楚欢天喜地的接过鲜奶，藏到桌洞里以防再被老张给没收，“谢了！”

语文课代表走过来，无语的看着只楚：“班长，老张罚你的抄写是不是还没交？”

“对对对！”只楚抓起笔开始狂抄，“等等我啊！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