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先帝

骆鸣岐好像胜券在握,但是她知道,如今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

等送走了国师之后,骆鸣岐转头回了请和殿。

皇帝见她过来,没有多说,冲她指了指偏殿的方向,骆鸣岐会意,没有多言,往偏殿的方向去了。

等她到了的时候,她的那几个哥哥也早已到了。

“诸位兄长。”骆鸣岐在看到他们之后,先打了个招呼,接着环视一周,最后往左侧第三位一坐,说道:“久等了。”

“倒是没有就等,我们也都是刚到。”诸位皇子看到骆鸣岐这么不在意规矩,即便三皇子骆平昌给他们预警过了,等到发觉对方真的不重视规矩之后,也都放松了不少。

这也是骆鸣岐在确定自己要坐上皇储之位之后,第一次和自己的六位哥哥正式见面。

以未来的皇储身份。

说真的,当时皇帝说自己给骆鸣岐留下的底牌是他的那些个皇子的时候,骆鸣岐差点以为皇帝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谁知道皇帝告诉她,这些皇子虽然挂着一个皇子的名头,但是其实都不是他的血脉,这些人只是先皇灭门的那些清流一脉的遗孤之后,骆鸣岐忽然觉得,这个皇帝真的活该登上皇位。

并且对上一次自己误解了对方表示歉意。

原来皇帝当真只对罗眯起的母亲一个人动过心,也只和对方一个人有过孩子。

这在一个男权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别说这么做的人还是皇帝了。

这些遗孤在被皇帝收养的时候年纪很小,所以才能被皇帝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只是等这些皇子长大了之后,皇帝没有隐瞒先皇的过失,并且跟他们说的清清楚楚,皇位是留给骆鸣岐的。

因此,骆鸣岐还真的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受到多大的阻碍。

只是三皇子骆平昌好像一直都看骆鸣岐不是很顺眼。

既然如今这些皇子都在这里,骆平昌依然是一副看自己很不顺眼的怨妇脸,骆鸣岐索性就直接问了:“三哥,你好像对我一直都很有些意见,可以告诉我理由么?”

骆鸣岐的话音刚落,一个看起来面色苍白,虽然清雅俊逸,脸上却难掩苦相的人忍不住看了骆平昌一眼。

骆鸣岐知道,这位估计就是自己最小的那位哥哥,六皇子骆逸予。

这位六皇子,是最后一位总相的重孙,那位总相在知道当时的皇帝有了分权的心思之后,很快便致仕了,只是他的子孙后代也都是有本事的,竟然能在家主致仕之后,在朝堂清流一脉依然占有一席之地。

谁知道先皇着实不做人,即便这一个世家一直都不沾染党争,可是因为他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太重了,一步步成为了先皇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最后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位可怜的六皇子在家族收到那个圣旨的时候,还在自己母亲的肚子里,最后她的母亲被斩首,谁知道他却从自己的母亲肚子里爬了出来。

让当时还是十三皇子的现任皇帝发现捡了回来,这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只是他毕竟出生的时候不足月,又在大秋天冻了那么长时间,于是便落下了先天积弱的病根,即便皇帝这么些年一直都是用最好的草药供着,却一直都无法根治。

三皇子看了一眼骆逸予,愤懑道:“那国师有一日夜观星象,说小六活不到而立之年,如今小六已经二十二了,难不成只有八年可活?”

若是一般人,还真的没法儿从骆平昌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中读出对方对自己的愤懑之处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骆鸣岐到底不是一般人,她猜测道:“所以三哥觉得国师说的话不准,便觉得我这个被国师肯定过的真龙命格,也不准么?”

三皇子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这可当真是无妄之灾了。

二皇子骆俊熙见自家三弟又一根筋了,忍不住出来打圆场,道:“太女不要生气,三弟他就是没想通而已……”

“我当然不至于因为这事情生气。”骆鸣岐没有理会骆俊熙,问三皇子道:“不知道三哥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你说过什么?”

骆平昌一怔,只有一根筋的脑子缓慢地运转,最后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

跟骆鸣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多给对方一些注意力,因此如今夸了大半个月去回忆,只能得出一个觉得对方挺聪明的结论。

至于主要说了什么,却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骆鸣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三哥说过了,命格而已,又不是命数,你与其因为一个既定的命格生气,还不如试着改变一下命数。”

骆平昌的眼睛缓缓地亮了起来,说道:“也就是说,小六的命数是可以改的?”

“谁都没说命数不能改。”骆鸣岐耸耸肩。

骆平昌忽然兴奋地看向骆逸予,骆逸予有些无奈地勾唇,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一直默不作声的大皇子骆朦叶忽然开口,说道:“也就是说,太女在国师塔和老三见的第一面,就已经知道了老三所求为何?”

骆鸣岐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三哥对所谓的命格太过于执着,所以忍不住劝了劝而已。”

谁知道最后劝了个寂寞,三皇子别说有所顿悟了,甚至连当时他们说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以三哥的德行,确实记不住十几天前的东西,哪里会跟妹妹一样,能把最近三年的户部花名册都给背下来。”四皇子骆子都摇摇手中的折扇,笑着说道。

“这竟然是真事不成?”五皇子骆苋阙一脸震惊,跟四皇子骆子都嘀嘀咕咕:“我还以为这是以讹传讹呢,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能跟你一样,将那些花名册全都背下来的人?”

“到底是背着天命的人,既然如此,我们也都放心了。”骆朦叶笑着对骆鸣岐说道:“既然如此,从今日开始,我们便需要开始教你怎么跟那些大臣相处了。”

“对对对,每天攒着这么多对策,就等你醒过来,好交给你。”骆苋阙有些兴奋地举手。

骆鸣岐想到那位致力于尽快卸任的皇帝陛下,不由得想,即便这些皇子不是那位的血脉,但是这股子想要赶紧下班的劲头,却是跟对方一模一样的。

先帝杀掉的忠烈有许多,骆鸣岐早就知道了皇帝的意图,等到和对方交接完信息之后,她说道:“诸位兄长虽然并非皇族的血脉,却也差不离了,等事态稍微稳定,我定然帮助兄长们翻案。”

在座的其他六人无论脸上是什么表情,在此刻都是一僵,等发觉骆鸣岐所言非虚之后,大皇子说道:“既得此言,我们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倒也没什么了。”

病美人咳嗽了几声,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而后对骆鸣岐说道:“多谢太女殿下。”

“好了好了,不用跟我们说这些东西,特别是你,六哥,虽然国师当年夜观天象观出来一个大凶,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有时间,你倒是可以带着些趣闻多去国师塔前逛逛,说不定日后连汤药也用不上了。”骆鸣岐指了指国师塔的方向,笑的一脸玩味。

骆鸣岐这话可以说是直白的不像话,就连一根筋的三皇子都听得出来,他激动地凑到骆鸣岐的面前,问道:“也就是说,国师是真的有救他的法子?”

“国师有跟你说过他不能救么?”骆鸣岐一脸无辜地问道。

没有。

当然没有。

三皇子每次想要去见国师,最后都是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下了逐客令,在往后去,甚至连国师塔的门都不让他进了,所以即便他想从国师嘴里问出来些什么,都没有机会。

“对了六哥。”骆鸣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撇开脸叫了骆逸予一声。

骆逸予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六哥,若是你要去国师塔,切记自己一个人去,不要带着无关人士,特别是有些暴脾气的那种。”骆鸣岐含沙射影的本事全都使出来了:“若是他压不住脾气,将国师那位已经到了天命之年的老人家给吓出一个好歹来,说不定也不让六哥你去了。”

六皇子看着三皇子逐渐变黑了的脸色,默默凑过去摸了摸对放的头顶,才让三皇子没有呛回去自取其辱。

此时……站在门口的凤来仪沉默的听着这间偏殿里传出来的皇子斗嘴的场面,求助地看了一眼眯眼笑着不说话的德顺。

德顺虽然看起来很淡定,但是其实也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群皇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三皇子一根筋又脾气暴躁,经常会被其他的兄弟几句话给惹恼,而后二皇子会从中和稀泥,六皇子时常不得不过去安抚对方。

说来也奇怪,三皇子的脾气从来都不冲着六皇子,可能是怕对方那一副弱唧唧的样子会被自己几句话吼得昏过去,于是只要六皇子出来安抚,都是挺好用的。

德顺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平时他都是任由里面吵闹,等到安静下来的时候,再进去有事说事的。

只是目前看来……

这位定远侯世子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凤来仪没有想到自己一进来便是这么劲爆的画面,如今进退两难,甚至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几个在朝臣面前英明神武的皇子们了。

德顺等到里面稍微安静了一些后,对凤来仪说道:“日后世子作为皇太女殿下的贴身侍卫,这样的场面估计要见不少,只是世子看了也就罢了,其他人……便是侯爷,也是不该知晓的。”

凤来仪自然应允。

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等到德顺代凤来仪敲响了偏殿的门,并且打开殿门的时候,里面的人早已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