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天亮了
紫色是被金光照耀的紫。当周围万籁俱静,星光不再,那抹紫色又变成了俏皮的黑,就像是刚刚拥有独立意?识的少?年们?,想要追求独特却不敢张扬,头发颜色都?是悄悄的染成不太扎眼的色。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陆探顶着猩红与来人对上眼时,那人眼底的笑意?逐渐迷离起来,乖巧的眉眼带着单纯的味道。
属于天师的独特香火味在面前染开,一声清脆的声音暗示着钉子的归处,身下的人没了生气,单单一只手依旧倔强地撑在耳旁。
陆探散了鬼气,风也停了。
将桃木剑从后背插穿陈骁的少?女,带着虚弱的味道顺着剑倒在渐渐冰凉的尸体上。她左肩上的伤口格外惹眼,顺着下.流的血液与地面的尘土混合在一起,变成一副诡异的画面。
依依此时也睁开了眼,她看清了眼前的状况,惊呼出?声。
来不及询问少?女是何人,陆探就听见背后的慕新觉与唐卡正往这里?跑了几步,稳住身形后,前者便道出?了答案:
“双、双双?你怎么在这里?!”
于是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年轻的少?年立刻跪在地上扶住虚弱的少?女,比起不期而遇他听起来倒是更?加担心?些:“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消魂钉?这是谁给你打上的?”
陆探虚了虚眼,道:“陈骁打的。”
——她之前应该与陈骁见过面。
慕新觉与他对视,眼底闪过一丝暴躁,再与少?女对视时,他又变得?柔情万千。
小小的郎儿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无条件的好,其他的事对他来说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慕新觉端坐下来,施了咒摆了阵,将少?女也摆正,而后开始运气。
后来的唐卡将依依从地上拉起,走到一旁才对陆探说:“阿西吧,这是人能看的东西吗……?不过张家小公主怎么在这,她前段时间不是一直不见人影吗?”
“张家的?”陆探试探道,“张玉双?”
“是她,我见过她,就长这样子。不过也好久没见了,她染的这个头发,别说还有点好看。”唐卡接着说,“不过怎么成这幅样子了啊,老大你要不去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帮帮她……她可?能以后还是你弟媳呢。”
什?么有的没的。
虽然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什?么东西,不过:“慕新觉这小子喜欢张家人?他这可?真是胆子有点大。”
张家掌门人唯一的女儿,就张大掌门那胳膊肘使?劲往里?拐的劲,张玉双以后注定是要接班的,慕新觉也被定为陆家未来的接班人。
这王不见王的,两人怎么能终成眷属?
况且看这张玉双刚醒来就想与慕新觉拉开距离的样子,都?能知道这目前还只是单方面的爱恋罢了。
陆探转了转眼珠,大拇指与食指中?节相互摩.擦。
——他刚刚的样子,被张玉双看见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位普通人,或又是这鬼屋结界里?的幻象。后者好办,骗骗就是,前者也好办,到时候找个理?由把人砍晕了送到莫难那去,拿钱消灾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这人是张大小姐。
天师世家出?身的小姐,不会连代表着邪祟的猩红血眸都?认不出?来的。
想到陆家与张家这么多年来的敌对关系,陆探的眼底已经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连同陆家被造谣与邪祟勾结的“事实”都?想到了。
依依这时轻呼出?声,她小声的抽泣着,像是受了苦楚。
唐卡也听不见自家老大心?里?的小九九,那对“情侣”发着狗粮,目光也无处可?去,心?思倒一直放在依依身上。
他对这位身世极好却活的惨淡的乖巧少?女表示最真实的同情:“依依……啊不,仁艺小姐,你想开点啊……刚刚的情况虽然我没看见,但是你是看见了的,情况紧急——”
虽然想的是情况紧急但也不至于一下子让人家一命呜呼吧,但唐卡想说的话还是在嘴里?打了个转,吐出?来变成了几个字:“……节哀顺变。”
穿着青衫的依依更?像是一位教书先生,要是她不出?意?外,相比家族产业败了,也能开个书馆教教课维持生计。
陆探也看向这位知道他身份却替他打掩护的少?女。
——当时依依说话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原本是怕她说出?秘密,却没想到能听到那样一番话。
后来想问问为他撒谎的原因,但却一直没有机会。
思来想去,陆探还是问了:“你刚刚为什?么不跑?虽然你可?能不知道那钉子是做什?么用的,但陈骁能够拿着那东西扎你,你能不清楚那是个坏东西?”
“我觉得?我是罪人……”依依小声道,“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应该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
那边还在运气,这边陆探深吸一口气:“你是傻的吗?”
唐卡:“???”
陆探:“你需要负责?你要负什?么责?因为那人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把你强留于世,现在你在这里?自怨自艾想要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才满意?了?”
男人的声线很好听,但越来越高的语调却让人能从这声音中?尝出?几分怒气来。
陆探不喜欢这样的负责。
“你觉得?他们?都?死了,你不配活着,”话锋一转,男人嗤笑出?声,“你以为你是还活着吗?”
这话越说越出?格,唐卡肉眼可?见的依依已变了神色,她的躯体开始不稳,青衫的颜色变得?更?淡了,眉眼也开始虚幻起来,给人一种?灵魂消逝的感觉。
游乐园里?的实体是陈骁以自己的生魂喂养出?来的,陈骁一死,不仅这鬼屋的布置开始有了变化,连依依的模样都?便浅了些。
这屋子能维持现在的样子,应该还是靠着依依仅剩的力量。
唐卡看依依脸色白如纸,手指轻轻捏过陆探的衣角:“老大,你……”说话轻一点。
抬头却对上了一脸沉重的陆探,唐卡心?里?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他突然想起,依依这时候的处境,不就和老大之前的处境完全相同吗。
偌大的陆家哪里?还有亲情。老大现在不也是这样家破人亡,身边爱着的人都?死去,自己擅长的领域被别人踏足,唯有一副人的空壳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的活着。
慕新觉讨厌活在老大的阴影里?,老大又何尝不是活在过去的自己的阴影里?呢。
不过,唐卡瘪瘪嘴,压下心?底的酸楚。
……唯一好的地方是,老大还活着。
唐卡的拉扯倒是让陆探完全感觉到了,他看了依依一会,叹了口气:“我话重了些,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依依摇头,嘴角带着苦涩:“不,我的问题,是我太软弱了,是我……总想着自己到底是不配这世界上的繁华,也是我自私,想着这样的话,我也不欠别人什?么东西了。”
再次抬头时,少?女眼底一片清明。
唐卡只觉得?他像回?到上个世纪,在民国街头乱逛时,与刚刚归国,意?气风发的仁艺对视。少?女提着行李,擦的干净的小皮鞋轻快地从他身边经过,回?首间,眼底的春色便溢了出?来。
“这里?曾是我的家,”仁艺道,“也该让它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往生咒并不难记,难的是念往生咒的这人要比被往生之人灵力强。仁艺存活世界已久,且被他人用生魂养着,比一般邪祟生存能力强,陆探倒有点怕他送不走她。
不过结果出?人意?料。
仁艺的躯体渐渐变得?虚幻,周围的墙色也开始褪色。往生术施得?格外顺利,其中?的暖意?连唐卡都?能感觉到几分。
——是仁艺太过于配合了。
陆探在一团白光里?与仁艺对视,他突地感觉到一丝灵力的变动,开口道:“怎么了?”
消失了三分之一的仁艺有点不好意?思道:“大哥,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有点想去看看我父母现在在哪里?。”
第一次遇见往生往了一半提出?这种?要求的,本是该拒绝的事,却在某个瞬间想通。于是他做了会被那些所谓正派天师讨伐的事。
——他把邪祟放走了。
唐卡目瞪口呆,只听见陆探说了句:“往生一旦开始不能暂停,不过我给你盖了一个咒,你能在这世间逛上一圈,不过等天大亮了,你也就得?上路了。”
仁艺点点头,含着笑行了个礼,对趴在地上的陈骁拜了拜,轻声说了什?么,便隐去身形。
应该是“再见”。
仁艺到底是不是陈骁杀害的,现在已经倒像是变成了一件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因为主人公已经不在意?了,其他所有人的讨伐倒显得?多余了起来。
没必要让每个人的处理?方式都?和自己一样。
陆探摆摆手,回?头看唐卡已两眼泪汪汪,他低声笑了,而后转过身来,看张玉双已不知什?么时候坐直了身子,她身上的消魂钉被取出?,正与慕新觉说着话。
陆探看了会慕新觉的背影,心?道,他能送像仁艺这样的邪祟离开人世,但以后,谁能送他往生呢。
难不成会是这个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小兔崽子?
想到这里?,陆探摇摇头,轻笑一声。唐卡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笑了,弱弱问了句怎么了,便看见陆探抬脚靠近两人。
……
周围的布景开始变了,隐隐还带着生活气息的屋子变成了灰白色,温馨的布局与家具都?渐渐变成了灰白的骷髅与制作粗糙的黑纱,黑褐色的血迹变得?粗制滥造,人为的迹象一眼便望到了底。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鬼屋的破解总体并不难,如果没有陈骁的干扰,大概会是让玩家找到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便能出?去。
难度低的原因大致是因为这个游乐园致人死地的方式只有“同一个人不能参与同一个项目两次”这个规则,毕竟陈骁一个人的力量,能让这乐园里?时间混乱也是费了不少?劲。
终于是回?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还没等陆探开口说话,张玉双倒早已和他对上了眼,贵族小姐娇养出?来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张玉双笑的恰到好处:“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张玉双。”
唐卡自然是没听出?来张玉双用了个单数的称呼,他怕老大不给人家面子,倒是先打了招呼:“张小姐你好,我是唐卡。”
“唐平的弟弟,我知道。”张玉双柔声柔气的,“唐大哥以前和我家有一段时间的往来,我们?都?很熟悉,我也当他是我的大哥。不过虽然你是他的弟弟,但你比我年岁大,自然也是我的大哥。”
唐卡打了个哈哈,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位张小姐说起话来不近不远,礼数到位,按理?来说应该是让他感到舒服的,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她的眼睛时,他就突然想到当时把玉石娃娃递给他手里?的那位老太太。
缩了缩脖子,唐卡有点后悔自己先说话了。
这边,陆探淡淡点了点头表示认识,而后也回?应道:“我是陆探——第一次见张小姐,就能知道你是个厉害的主。”
张玉双有点好奇:“怎么了?”
陆探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知不知道,他还是个活人。”
天师随意?杀邪祟都?是不被允许的,更?别说是杀一个活人了。
这话一出?,四人间刚刚建立的友好关系像是一条被割断的弦。被讨论的主角张玉双,此时也默默低下了头,细白的手腕露在衣袖之外,上面还带着血迹。
她像是受了委屈,擦着被刘海挡住的眼。
——果然。
慕新觉站起身来,看着对他有点埋怨,但语气也收敛着:“双双资质尚浅,况且还被钉了消魂钉,她……分不出?来那东西是人是鬼是有可?能的。”
资、质、尚、浅?
你告诉我,能用并不锋利的桃木剑捅穿一个不单纯是一个邪祟的邪祟,她的资质还能尚浅?
这灵力该有多厚啊。
一旁的唐卡却也在这时悄悄道:“对了老大,忘记给你说了,张家小姐从下都?被她家检测出?她没有灵根,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
陆探突然开始怀疑他刚刚是不是见到了什?么幻象,还来不及多想,原本低着头无声的张玉双突然痛呼出?声,弄得?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慌了一下。
只见那左肩上被慕新觉差不多修整好的伤口突然开始溃烂,就像是又有鬼气侵入一样。张玉双的蜷缩着身子,整个人看着虚弱的不行。
按理?来说,消魂钉被取出?,那人的伤口又被黄符压住,怎么又会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见慕新觉像突然降了智的模样,陆探恨铁不成钢:“走吧,先出?去,你送她回?家看看。”
“不、不回?家……”张玉双小声抽泣着,“爹爹不允许我出?来历练……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好,不回?家,我带你去我家。”
又一档黄金档剧播出?,唐卡看得?心?里?痒痒的,陆探直接表示没眼看。
于是超度了陈骁的亡魂,四人准备离开。
破了结界的鬼屋推开最后的门便能出?去,只不过穿过一道一道人为制造的恐怖关卡时,陆探落在最后面,他环顾四周时虚起眼来,在黑纱与骷髅间撞见了一具尸体。
陆探顿了顿,那尸体眉眼依旧,看着倒有副小陈的影子。比起地下室里?被刨成一片一片的阿海,他倒是还有个全尸。
陆探又拉开了自己与队伍的距离,停下来念了往生咒。
等他听见唐卡喊他的声音时,咒也念完了,这附近浓重的黑雾消散了许多,他也靠着这些怨气获得?了新的能量。
他应道:“来了。”
唐卡离他近了些,一副被抛弃的样子:“老大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走着走着你人都?不见了,把我怕的——还好这一路走来没什?么脏东西。”
抱着张玉双的慕新觉早已跑得?没了影,当陆探与唐卡走出?鬼屋时,那时钟的指针也刚刚好指在了六点整。
天微微亮了。
离开这荒诞的乐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仁艺虚着身子离开了游乐园。
在经过检票口时,她有点怕的往那黑黢黢的内里?看了几眼。可?能以前她有点神志的时候,便想过跑出?来,但每次都?被那黑黢黢的内里?里?的黑黢黢的人给拦住了。
那人看不清面容,但说的话却总让他后怕。
【仁艺,你不乖哦。】
缩了缩脖子,她就着单薄的青衫跑了出?来。新城的冬天虽然不太冷,但在夜里?倒还是能有几分凉意?。不过好在她是个邪祟,感受不到四季温度的变化。
和那位大哥讨来的时间不多不少?,这些时间,她一开始想着让自己了却个心?愿应该是够了。但当她飘出?游乐园后,她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在何处。
不知道父母是否健在,健在的话,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在何处,太远的话,她倒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赶过去了。
正当她愁眉不展时,越过游乐园栅栏的她,忽的看见天边飘来细碎的火光,那火光像是什?么纸烧完飘上天空产生的东西。
仁艺只觉得?自己闻见了熟悉的味道,她追了过去,那火光也向她靠近。仁艺伸出?手去接,那火光却在落在她手心?前变黑、变大、然后慢慢地变成半张摸起来手感极差的黄草纸,上面还落了黑色的印记。
仁艺有点懵,她动了动手指,将黄纸的抬头露了出?来。
靠着路边立着的路灯散发出?来的光,仁艺看清了上面的字。
她鼻子突然一酸。
——这是父亲的字。
上面写着:
“原住:双桥镇板桥村254路20号。现住:新城北市大道仁和二城5号楼520室。今逢新春佳节前夕奉送香纸二份至爱女仁艺。”
“外鬼不许争夺,若有争执,以此为证。”
“爱女游历在外,愿地府老爷多多善待。为人父母,游子在外,放不下心?,悲痛万分,不知所言,望多多包涵。”
“奉送人:仁父、仁母。”
……
像是突然被人打开了某个开关,仁艺眼里?的眼泪怎么流都?流不完。她摸着这用浓墨写上的字,脑海里?浮现出?的便是早已白头的父亲,与一向为她着想的母亲。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从父亲这边角逐渐变得?圆滑的字完整的体现出?来。父亲曾经酷爱书法,写字时腕力都?要比旁人大许多。
但这微微扭曲的字体,一看就知道父亲早已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父亲了。
仁艺抱着黄草纸哭着,她看清了那特意?写上的现住址,心?里?知道自己的父母尚且在世。
听人说,烧的纸钱上写上现住址,就是怕想家的鬼魂找不到换了新居的家人们?,在九泉下孤苦伶仃。
……
夜还很深,但仁父仁母早已起床。老人的觉并不多,他们?互相搀扶着,开了房里?的灯,便开始了新的一天。
仁父喘着粗气,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听声音像是得?了什?么病。仁母耐心?地给他烧水、熬药,然后吹着勺子将药喂入仁父的嘴里?。
“老家伙,这可?是你今年喝的最后一口药了,”仁母打趣道,“新年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再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当个百岁老人呢。”
仁父憨憨笑了几声,却又开始低声咳嗽。
过了一阵,他才自己接来勺子,一只手摸了摸仁母稀疏的头发,道:“老婆子,你什?么时候也去弄个假发带带?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女儿看见了,指不定要怎么说我没照顾好你呢。”
仁母也笑着说:“哼,要是女儿看见了,肯定要先来埋怨你这个老头子。你以为我们?娘俩好欺负的哦。”
两人相视一笑,眉眼间尽是柔情。
又过了一会,不知是谁先提了句:“哎,对了,我们?前几天有没有给女儿送东西,我不太记得?了。”
“送了送了,你看看你这记性。”
“那女儿怎么没托梦给我说一声,该不是你记错了吧?”
仁父吹鼻子瞪眼的一拍腿:“那你不放心?,我们?今天再去送一次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半开的窗子突然被冷风吹开,轻薄的窗帘被吹起,惹的屋内的两位老人都?感到一阵冷意?。仁母起身去关窗,仁父在身后问了句:“怎么了,吹这么大的风。这窗子我记得?睡之前我特意?关好了的呀。”
去关窗的仁母目光微愣,她的嘴张了张,落在远处的视线却收不回?来,捏着窗帘的手劲也大了些。
半晌,仁母合上窗子,她转过头来,还是那一副苍老的模样。不过多年没出?现过的泪水含在她眼中?,只听她温声道:
“老家伙,天亮了,春天快要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唯一的好处是,老大还活着。
——你以为,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