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祥宫。

烛火昏暗，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狼藉。

“你在这等着吧。”项灵柔对身后的宫夏说道。

踩着那被各种物件铺满的地面，项灵柔朝着里面走去。

这是曾经的皇后，也就是凤幼垚的母亲居住的地方。

听说她已经疯了。

“垚儿乖，垚儿睡觉了。”越是往里走，项灵柔越是觉得头皮一阵酥麻。

凤幼垚死了之后皇后就疯了，从此凤祥宫也成了不祥的地方。

往里走，项灵柔总算找到了皇后的卧房。

她看见她蹲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只枕头。

当初，这个女人何等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初，这个女人是项家女眷的榜样。

当初，她便是听着她的故事成长。

可是如今呢，曾经的尊贵女人沦落至此。

“姑姑。”项灵柔在项婉仪的面前蹲了下来。

项婉仪是凤幼垚的母亲的名字，项灵柔小时候一遍一遍在心中默念的名字，是项家引以为傲的女人。

项灵柔过去总会幻想见到长辈们口中称赞有加的姑姑会是怎样的场景。

只是。

项灵柔从未料到过项婉仪的境遇会是这般。

她的心头像是哽了一块石头，沉重得让她快要不能呼吸。

“姑姑。”项灵柔又唤了一声，这一次，眼泪忍不住从眼眶流出。

她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你是谁啊？”项婉仪抬头看她，眼神透着胆怯。

“我是柔儿，姑姑不认得我吗？”项灵柔擦干眼泪，微笑着把项婉仪从地上扶起来。

“姑姑？我是你的姑姑？”项婉仪重复着项灵柔的话，一遍又一遍。

项婉仪痴傻的笑着，望着项灵柔的眼睛少了欲望，也少了生机。

“嗯，您是柔儿的姑姑，柔儿最喜欢的姑姑。”项灵柔温柔的靠着项婉仪的肩头，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柔儿？柔儿哭了。”看着项灵柔脸颊淌着泪水，项婉仪的眼神有无措有慌乱。

失了心智的项婉仪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安慰项灵柔，她于是抱着她，像抱着自己的垚儿一样，一声又一声，却不乏耐心的哄着，“柔儿不哭，柔儿不哭——”

项灵柔懂事以来便不知道怀抱竟是这样温暖，她记不得自己的母亲最后一次拥抱她是什么时候，或许在她的记忆中她的母亲就从来没有抱过她吧。

于是这一刻的项灵柔，很贪恋这样的一个拥抱，可以让她安心的一个拥抱。

项灵柔在凤祥宫呆了很久。

与项婉仪呆在同一间屋子里的时候，她想了很多。

项家的女子，项婉仪、项晚清、项意柳。

她们有着同样的命运。

就是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是这权势争斗的牺牲品。

“宫夏，如今项家只剩下我一个了。”项灵柔忽然道，语气十分悲凉，更像是绝望。

“娘娘，不是的，您还有老爷，还有夫人，他们。他们其实挺关心你的。”宫夏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此时的项灵柔。

“小姐，宫夏一直感念项家的救命之恩，并未有。并未有不喜欢项家。”宫夏似乎被项灵柔忽然而来的话给吓到了吧，整张脸惨白惨白的，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项灵柔的面前。

项灵柔扶起宫夏，苦涩的笑道，“看看，你也最终是骗不过自己的。”

“小姐，奴婢。”宫夏欲解释，然而项灵柔却打断了她。

“宫夏，你知道吗，我其实从来不快乐，身为父母的孩子，我从未快乐过一日。”项灵柔双眼无神的看着漆黑的夜空，眼中的沉寂也一并融入这无边的黑夜没了光彩。

第二日怜霜在蓝心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彼时美景从门外进来，手中握着一张纸条。

“小姐，这是外面的一位小宫女要交给你的。”美景将纸条递了过去。

怜霜接过，皱眉道，“没有说是替谁送的吗？”

美景摇头，“她把纸条塞给我就跑了。”

打开纸条，是娟秀的字迹。

“小姐？”美景见怜霜看了纸条之后脸色十分的沉重不由地担心。

“是荛儿。”怜霜道。

“她？她又怎么了。”美景对于荛儿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好感，不仅仅是因为她曾经伤害过怜霜，而是这个女人的手段，令人发指，无法原谅。

可是偏偏是这样的恶人，却始终未得到应有的报应，是老天的不公平。

“她哑了，不能说话了，同时还饱受宇文景的人的折磨。”怜霜平淡的说道。

“那是她活该，若不是她，太子也不会死。”说完，美景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赶紧的就捂了嘴。

美景小心的观察着怜霜的脸色，确定怜霜并未因自己的话而有任何不好的反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那么荛儿她现在让人带纸条给你是想做些什么呢。”荛儿虽沦落到如此的地步，美景却丝毫不认为这样的人会在吃了苦头之后有悔改之意。

“嗯，她要我帮帮她。”怜霜将纸条递给美景，让她自己看。

美景看完之后直接将纸条揉烂，愤愤不平道，“小姐，那样的人死有余辜，您又何须在意她的死活，她亏欠你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美景，你一向遇事沉稳，这一次，是怎么了？”怜霜皱眉，对美景今日的表现确实是大有不解。

“没什么，只是美景觉得这样的人不值得小姐费心。”美景低了头，不再看怜霜。

怜霜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吩咐她先下去。

“小姐，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要帮她吗？”怜霜与美景对话时蓝心也在。

“我不是帮她，是帮皇上。”穿好了衣裳，怜霜准备出门。

蓝心还未理解怜霜话中的含义却见怜霜已经出了门，来不及多想，蓝心只得快步的跟上。

怜霜所去的方向，正是荛儿居住的幽兰殿。

曾经的幽兰殿一派热闹，如今却是杂草丛生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