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问缘由

宋凛好像忘了晚上还要做些什么,父母守在医院里陪着江盼,至于她,她么,反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家里司机开来接她的车她没坐,淋着小雪独自回家,灯光浮沉里的小绒毛,一落到实物上,顷刻间融化,消失殆尽。

平日里活泼闹腾的大小姐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挺震惊的,只以为她一时赌气,慢慢跟在身后也算保护。

冬天本就黑得早,湿润的空气里带着薄雾,呼吸间,连鼻子都冻僵了,迎面的风吹来,刮在人脸上,吹得人耳鸣。

宋凛这个点回家已经很晚了。回去后她一刻也没闲着,一个人折腾着,把江盼的东西从她房间里搬出来,更多的,画好三八线,今后互不干涉。

江盼退烧后已是当天晚上的事,宋居正夫妇为她办理好手续,几人一同回来,除了给宋凛带了夜宵,还撞见家里的满盘狼藉。

阿姨起初只以为是宋凛突然发疯,等江盼走了看,发现那些都是她的东西,瞬间不淡定了。

——宋凛讨厌她。

这是江盼最先蹦出脑子里的想法,她也不知怎么的,明明高烧才退,还有些剩余的头昏荡漾其中,她直冲到她房间质问:“宋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凛埋头整理东西,头也没抬,声音很僵硬,“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还看不出来?我讨厌你,不想跟你住一个房间了。”

阿姨听见这阵吵闹也跟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性格的缘故,她偏爱江盼比宋凛多一些。

“宋凛你这是什么态度?妹妹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觉得你这样做礼貌吗?”

宋凛干脆撂下了手里的东西,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气的毛孔都比往日更狰狞而张得更开了,江盼很少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得为之一惊。

“我觉得很礼貌啊”宋凛满不在乎的口吻,“她本就不是我家的,是我捡回来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让她跟你一起住啊。”

“什么东西!”阿姨少有的怒气,全发泄在宋凛身上。

又怕吓着这个一直没安全感的孩子,阿姨拉着江盼转身就走,快速调整情绪,在愤怒与心疼方面切换自如,小心哄着:“没事的啊没事的,阿姨让保姆单独给你准备一间房好吗?”

招手即来挥之即去,江盼只觉得自己像个累赘,也像个皮球,被人踢来踢去,从这里滚到那里,像个烫手山芋,没人想接手,即使宋凛的家人已经对她很好很好了,但就是这样的好,却让她充满了距离感。

原本稍稍安定安稳的心,被宋凛这样几句话,击得粉碎。

她最喜欢,最崇拜的宋凛,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前保护她的宋凛,对她发了脾气,她讨厌她了。

江盼当晚的心很难受,宋凛又何尝不煎熬,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在那之后,宋凛和学校的一群太妹混混们混在了一起,表面上自认为吊炸天,经常恶作剧学生,背地里又甚为不屑。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很久没一起上过学。甚至连家里的共用晚餐,从最短的同一边变成了最远的对角线。

每个人都只顾着埋头扒饭,偶尔叔叔出差回家,见气氛诡异,问她们缘由她们也置之不理,只是把头埋得更低,更低,要陷入碗里。

何至于叔叔阿姨,江盼很多次想拉住宋凛问她到底怎么了,但宋凛不给她这个机会。江盼只好找了其他同学来问。

知道那天她生病后学校晚自习发生的矛盾后,她第一时间是觉得荒唐,拿了卷子就去找数学老师,企图把她对宋凛错误的认知纠正过来。

可是让成年人当着中学生的面承认错误好像是很难的一件事,加上宋凛最近的状态和行为,让数学老师很难相信宋凛的确如江盼所言。

“江盼,你老实告诉老师,是不是宋凛欺负你了,逼着你对老师说这些话,让你来跟老师求情。”

江盼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不是的老师,宋凛没有抄我作业更加没有欺负我,宋凛是无辜的,老师您错怪她了。”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做的全对。就算没抄你的也可能抄了别人的。”老师可以对成绩好的学生容忍,但绝不会做让自己丢脸的事情。

江盼还想再说些什么,数学老师倦了,直接把她敷衍过去,“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江盼自认为自己解释清楚了,之后数学老师也将宋凛叫去了办公室。她原以为数学老师可能顾忌面子私下里向宋凛道歉,心里高兴得不行。谁知换来的是宋凛对她加倍的厌恶,甚至将恶作剧的对象也瞄准了她。

那天宋凛少有的向她示好,友好的眼神温和的神态,让江盼觉得一切回归过往,点燃了眼里的希望。

“下课了一起回家?”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以前都是默认,现在连贯说出来,竟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江盼也没多想,高兴都来不及,快速地往书包里塞东西,“马上,我马上就好。”

跟宋凛一起出门了才发现,原来不止她们两个,还有那群混混们,他们穿的很奇怪,染着黄的红的绿色头发,个个像牛鬼蛇神,笑起来的时候张开大嘴,会吃人。光是看着他们这幅糟糕的面孔,她很难不惊恐害怕。

没跟这些人接触过,江盼只觉得生涩讨厌,往宋凛身后躲,偏偏宋凛还把她从身后扯出来向大家介绍:“这是江盼,这些是我朋友。”

朋友?江盼当时嫌弃得不行,宋凛这些朋友看起来好讨厌。但看她一副期待的表情,她们才刚有和好的趋势,她不能扫兴。

“你们好。”她像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好好学生,鼓足勇气站出来,就差一个个向她们鞠躬,但又拒绝握手,“我是江盼,请多指教。”

其他人听着这话瞬间爆笑,尽管江盼也没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为了不扫兴也跟着笑。

视线扫到宋凛时,她发现宋凛却仿佛丢了极大的面子,冷着脸对她,江盼附和的笑僵在脸上。

不止是对她,也是对其他人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快点走啦,一会儿该关门了。”

宋凛硬拽着江盼就往前走,江盼也不知去哪,只知道和平时回家的路径相反,很多次想开口问,视线一对上宋凛后脑勺,想着她转过头来可能浮现的不耐烦的表情,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一群人到的是位于商场临时开业的一个鬼屋活动,叫“铃木疯人院”。光是看着墙外壁纸上贴着的那些血淋淋的照片,江盼就觉得胆寒和恶心。

她胆子小,特别特别小,恐惧黑暗害怕孤独,当然也怕鬼之类的,即使明知道他们并不存在,但就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