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懂的人自然会懂，而不想懂的人也不得不懂。

“你、你是要存心气死我是么？”

明老太看着面前这个明艳似火的孙女，心喉一梗，“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怎么样？”

明遥也冷下脸来，“怎么？现在奶奶想要出尔反尔？”

“你怎么跟奶奶说话的？”明芷出声呵斥。

明遥一记眼刀扫过去，“这没你说话的份。”

“你！”

明芷想骂回去，但下一刻明老太眼神示意她闭嘴，明芷才心不甘情不愿住了嘴。

“我没有想到你会变成这副模样。”

明老太颤抖着如枯槁似的手，凹陷的眼窝有着隐忍和难受，似乎看到孙女变成这样她十分不忍心。

“奶奶，你说你也不是什么演员，在我面前演戏有必要么？”

明遥弯下腰附在明老太耳边，“你掂量掂量你如今八十的高寿，再仔细想想你这么对我真的好吗？”

明老太佝偻的身子浑身一震，连拐杖都扶不稳，明遥笑吟吟看着面前血缘之亲仿佛一瞬间苍老不少的模样，激不起她半点怜悯。

“明遥，你简直没有心！”明芷扶着明老太，愤愤瞪着明遥。

“随便你怎么想，”明遥关门之前，偏了偏眸，“我没有的是什么你们不是最清楚？”

砰。

房间里重新回归安静。

顾筝听着那声关门声，缓缓睁开双眼，正准备起身，谁知下一刻一具身体覆了上来，隔着一层薄被把自己罩在下面。

她动弹不得。

拦腰伸进来一只细手，在棉被下灵活穿梭。

“明遥……”

顾筝屈肘撑着，咬得发白的双唇死死抿着，敛声屏息，“说好了我帮你配合，今晚就不做了……你说话不算话。”

十分钟之前，明遥承诺她，只要她配合，躺在床上装作累坏的样子，她今晚就会放她一马，但是现在……

顾筝感受着越贴越近的温热，艰难分出半分理智提醒她。

等了许久，她没等到身上女人的半点回复，眼里原本氤氲的水汽一点点冷凝下来，愠怒。

直到耳廓被人咬了一口，明遥温热的吐息拂过毛孔，“我反悔了。”

在人惹毛之前，明遥又贴在她耳边道，“这次先攒着，等我哪天忙得没心思做了，就是兑现这次承诺的时候。”

这算哪门子的承诺？

“明遥，你不要太过分……”

顾筝饶是再冷淡平静，也经不起被人如此戏弄，终于怒起来，然而下一刻五指死死抓着枕头，呼吸急促。

“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明遥挑唇，把人翻过来，修长的手指灵活穿梭在顾筝细汗密布的额头秀发间，顾筝冷瞪着她，平日里清波淡淡的眼睛好似涟聚起实质性的尖刺和恼怒。

不知道有没有恨意。

但此刻她竟然觉得有比没有好。

明遥越看越觉得这女人变化多端的表情十分顺眼，平日里这女人过于冷静，而和过于冷静的人过日子无异于给自己婚姻制造冷暴力。

明遥想起结婚前后的日子，嘴角一挑，这女人的表现一直是冷暴力，不知道是不是顾家让她顺风顺水活了那么多年，才形成她这样的性子。

突然的，手机铃声响起。

打断了两人心思各异的思绪，明遥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女人不知怎的力气一下子大了起来，推开她，匆匆忙忙从床上起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捞起桌上的手机，跑到离明遥最远的角落。

按下接听键之前，她还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明遥。

“喂？”

嗓音和平日里没差别的温淡，但细听能听出几分温柔出来。

明遥还保持着被她推开的姿势，只是望过去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沉，嘴角的弧度也慢慢降下来。

“还没睡吗？”

顾筝听着里面女神的话音，嗯了一声，对方好像在家里办公，原因无她，顾筝听到了手机里面传来轻微的纸张翻阅声响，以及几声细弱的猫叫。

“顾小姐，我和导演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录用你出演《抑郁症》女二任乐乐。”

《抑郁症》是顾筝那天误打误撞试镜的片子，谁能想到不仅试镜成功，而且还得到女二这样好的角色。

但顾筝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江前辈是编剧吗？”

江怡在对话那边轻笑，“你发现了？很多人以为我会出演，但实际上我只是一个编剧，不出意外的话我会一直跟着剧组直到杀青。”

顾筝嘴角抿出一点点笑意，“很荣幸和前辈合作。”

短短几分钟的电话，顾筝心情由阴转晴，即使很是细微，但明遥一眼看出了。

顾筝回到床边，把手机放到一边，掀起了被子准备睡觉，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想法。

明遥扯着嘴角冷笑，“是哪个小情人给你打的电话？”

顾筝背对着她，听着她语气里的讽刺，眉头微微一皱，“不是。”

“不是？”明遥怪异重复了一遍，“不是你怎么不解释？”

顾筝不太想理会这个女人。

但偏偏明遥不打算放过她，“顾筝你可别忘了，约法三章里可是有不允许鬼混这么一条。”

顾筝仍是不想说话。

“顾筝，你想要婚内出轨？”

“很好，顾筝，我明遥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戴过绿帽子，你倒好，结婚第二天你立马就给我戴，那个女人是谁？是不是也是我们当初分手的原因？”

顾筝闭了闭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明遥居高临下看着她露在外面莹白的肩脖，“看来顾家你是不要了。”

顾筝深吸一口气，这女人糟糕得只剩下威胁人了，“我试镜成功了，打电话的是江怡江编剧，让我出演女二。”

房里安静了有几秒。

就在顾筝以为这件事会过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又响起声音，“我不许。”

“你推了。”

解开了误会，明遥心情不错，也躺在床上，把被子一盖，落下一句，“你有我养就行了。”

顾筝难以置信翻过身来，“你……说什么？”

“我养你。”

明遥看着顾筝，她有一双琥珀色的双眸，里面宛若有如浩瀚星辰，繁华三千，比她见过的形形色i色的眼睛都要灿烂炫目，只可惜的是这些都像是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冷意隔离着，里面是一个世界，眼外是寒冬三尺，无论是大学时期还是现在，她一如既往的孤僻又漠然。

明遥仔细想想，当初大学时，这女人答应她的追求也是这么一副模样，没有多少起伏，她当时以为是性格使然，热恋之后这女人定会爱上自己。

然而，现实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她不但没有爱上，就连分手她也说得十分冷淡，就好像她只是和一个同学或一个朋友相处了两年，时限一到她头也没回地走。

——我可能不是那么喜欢你，我们分手吧

明遥无动于衷看着这女人眉眼染上怒意，当初她有多狠心，现在她就有多狠心。

“这事没得商量。”

“这圈子有潜规则，你确定你演那个女二角色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么？”

娱乐圈里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初她一战成名后，各种脏水一盆一盆泼过来，羡慕的、嫉妒的，黑子、对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迅速陨落，更可笑的是居然还有所谓的大佬联系上自己，提出所谓的金主包i养要求，可保她地位永固。

尽管她不屑，但网上却流言蜚语不断。

“明遥。”

顾筝坐起来，眼里抑制住胸腔里的情绪，垂在一边的细手紧握，“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音落，空气安静得能听针落。

明遥眼里霎那间寒冰骤聚，红唇却是一点点挑起，“说说，是被金主包i养，还是我潜规则新人？”

顾筝抿了抿嘴，自知说错话，但骄傲让她不许低头，她捡起地上的浴袍，淡声道，“我去沙发上睡。”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顾筝顿住，下意识揪紧腰上的绑带，就在她以为脚步声会越来越近时，身后却冷不丁砰的一声响。

顾筝愣怔，回过头，床上已经空无一人，房间里的落地窗倒映出她形单影只的身影。

院子里突然闪烁起一束光，引擎启动，在这漆黑寂静的黑夜里回荡。

“二小姐，你这么晚去哪啊？”福嫂在下面大声问。

然而回应她的是绝尘而去的车屁i股。

顾筝走到阳台，津了夜色的扶栏透过肌肤传来阵阵寒意，她唇色发白，怔怔看着那辆驶进夜色的车。

翌日清晨，明家上下随处可见仆人园丁穿梭。

顾筝刚出房门就有佣人对她说，明老太有话要单独和她谈谈。

顾筝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便跟着佣人进了一间房。

一进去，顾筝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安神香味，明老太太的房间和明遥的显然不是一个风格，其实也不难想象，老人家自然更怀旧，一桌一椅都极其复古雅致，要不是记得自己是在现代，否则她还以为置身在民国哪个富贵人家家里。

墙上安置了一个供奉神明的小型祠台，香烛黄火，庄重严肃。

顾筝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哪怕她和明遥闹的不快，她也记得自己是明遥的媳妇，她开口，“奶奶，您找顾筝有什么事吗？”

明老太转过头，双眼矍铄，直直盯着顾筝，“这里是一个亿，只要你和明遥离婚，我明家另外还保你顾家安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