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和薛容麟到食堂时意外地人不多，没怎么排队就打好了饭菜。出来时，还能看到有人往里走。

绕了点路没走人多的道，程溪经过操场外的林道，看到篮球场上洛予沉正跟杜凯锐几人打球。

正是午休时间，这边没什么人走过。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洛予沉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程溪。

他停了下来，程溪便也顺势绕过隔离网朝里走。

杜凯锐，“咦？小溪？今天你们吃饭这么快？”

程溪，“嗯，今天去食堂的时候人不多。”

杜凯锐便道，“早知道这样我们也早点去了，饿死我了。”

程溪，“现在去应该正好。”

杜凯锐一听，扭头冲其他人道，“我们去吃饭吧，今天上午没吃东西，我现在要饿死了。”

其他人没什么意见，洛予沉走到程溪面前，问道，“过会去超市，要带什么吗？”

程溪摇头，“现在吃不下。”

他要是想喝点什么，吃过饭也能顺便去趟超市，顺路很方便。

洛予沉点头，“我去食堂。”

程溪，“好。”

一行人一块出了篮球场，洛予沉走在其他人后面往食堂走，程溪看了一眼，和薛容麟继续往教学楼走。

没走两步，薛容麟忽然扭头往后看了一眼，程溪正和他说着话，也下意识看了过去。

洛予沉仍走在最后，但之前走在前面的许珈星不知为何也慢了下来，跟洛予沉并肩走在一起，侧过头交谈。

隔着有段距离，程溪看不清洛予沉的表情，但他也偏过了头，对许珈星说了句什么。

洛予沉似乎对程溪的目光异常敏感，察觉到他要转头的动作，程溪先一步收回了目光。

脑中却闪过两人说话时的姿态。

其实是很普通的场景，任何两个人交谈都会是差不多的情形。可或许是两人容色极盛，抛开其他，瞧着十分赏心悦目。

让程溪想起了梦中两人并肩站在一块宣誓的场景。

眉目温情，情意缱绻。

他忽然又有些怀疑了。

或许许珈星真的会跟洛予沉走在一起。

尽管不久前，许珈星曾亲口对他说，洛予沉喜欢他。

程溪一直没把那句话当回事，因为这样的话很多人对他说过，他不觉着有什么特殊。即便是现在，也没真听进去，认为洛予沉对他的感情不同于常。

他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正如程溪并不整天和洛予沉待在一起，他其实也不完全知晓洛予沉与许珈星的相处方式。两个人看似冷淡，可谁又清楚他们具体的相处模式。

程溪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洛予沉，总是能看透他的心思，可现下一想，又有些看不明白了。

两人没有主观性的举动，周围却像是有一条线把两人往一块推，仿佛自然而然，许珈星就走在了洛予沉的身边。

程溪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一天，两人也会以这样的姿态突然地对他宣称，他们在一起了。

他没有刻意想，这些念头却止不住地冒出来。

程溪听余佳玲说过，如果她的好闺蜜有了男朋友，她一定会吃醋嫉妒。他也就开始想，他现在这样漫无边际的猜测，是不是也是同样类似发酸的情绪。

“程溪，你别多想。”程溪心不在焉时，薛容麟一直小心翼翼打量着程溪的神色，有点担心他瞎想，“贴吧上他们就是瞎组CP，你也知道，CP这东西，只要有两个名字就能发展成一段爱情，都是假的。”

程溪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下，随即笑道，“照你这么说，我跟洛予沉也是别人组的CP了。”

薛容麟立即否认，“你跟洛予沉不一样啊，怎么能跟那些比。用女生们常说的话形容，你和洛予沉是真的。”

程溪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薛容麟太好玩了，“你什么时候也跟着她们看起了CP贴。”

薛容麟眼神闪烁避开他的目光，“随便看看。”

程溪笑着道，“这么解释起来，她们说的也没错。”

薛容麟没明白，想了想，以为程溪是说他和洛予沉的确跟其他CP不一样。而程溪想的是，他跟洛予沉也是别人组的CP，CP都是假的。

程溪自认和洛予沉坦坦荡荡，无聊的时候，还给洛予沉念过学校贴吧的CP贴，捉弄对方。

虽然洛予沉没什么反应就是了。

现在一想，好像还挺好玩的。

之前余佳玲也跟他提过帖子什么的，程溪回到教室，拿出手机登陆校园贴吧网页，随便翻了翻，就找到了所谓的“新CP”。

女生们的确对程溪和洛予沉有强烈磕CP吃糖的念头，尤其两人还是经过洛予沉默认官方盖章的。

但这不妨碍她们组别的CP。

以前是没有合适的目标，程溪不算学校里最好看的，但他和洛予沉有十几年一起长大的情谊，竹马竹马，绝配！

可如今来了个许珈星。

许珈星长得实在太好看了，不到半天贴吧就有了他的照片。不过组CP也需要契机，而自从许珈星住进杜凯锐的寝室，和他们玩在一起，跟洛予沉接触的机会也多了。

自然，两人同框的机会也多起来，特意找个角度，也能拍到几张不一样的照片。

于是新的CP拔地而起，很快盖起了长楼，跟隔壁分庭抗礼。

程溪还看到了一个专门对峙的帖子，讨论竹马好，还是天降系。

程溪：……

假的也这么真情实感，程溪也是对女生有了新的认知，一点不觉得以前听到过的追星粉们的大战夸张了。

帖子里有洛予沉和许珈星正面的照片，两人站在一起，洛予沉略高些，眉目冷淡，许珈星五官则偏精致，阳光干净，嘴角盛着笑。

看似截然不同，又仿若互相填补。

不得不承认，这张照片很养眼。

帖子里都是说两人怎么怎么互动的，程溪没看，点进之前看到的投票贴。

——投竹马一票，明显感情深很多，洛校草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投天降，自古天降战胜竹马

——竹马，支持小溪

——天降，XJX长得也太好看了叭！跟洛校草绝配！

前面几楼还是正经投票陈述观点，后面已经完全吵起来了。

——洛校草不肤浅，不会以貌取人

——说以貌取人，我们小溪不可爱吗？肤白腰细腿长，性格也好，洛校草要稀罕死了好吗！

——CX长得再好看，能有XJX好看？！XJX顶颜，原地出道都没问题！

——这里只是学校，不是娱乐圈，不看颜值，CX和洛校草相处明显更自然温馨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洛校草承认的只有CX！天呐！我太可了！我要有个洛校草这样的竹马，还只喜欢我一个，让我现在给他生猴子我都愿意！！！

程溪：……

大可不必。

程溪往上瞥了一眼，投票结果相差的不多。

学校内再怎么听说程溪和洛予沉是情侣，也只是听说，大半都不认识他们，更多还是看颜值。组CP说白点只是圈地自萌，与本人无关。

也许是因为混贴吧的都是校友，吵得不算厉害，不会口无遮拦，认真看下来也没看到特别难听的话，多是据理力争。

程溪看了两眼，没继续看下去。

抬头看到洛予沉走进教室，程溪看了眼，等洛予沉在他身后坐下了，拿着手机转过身去，给洛予沉看照片。

闷闷笑道，“予沉，你看这个。”

洛予沉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触到照片时骤然收缩了下，又若无其事道，“怎么？”

“我看帖子里说你们好般配，”程溪打趣他，“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洛予沉没回答这个问题，探究般看了程溪一眼，转而问道，“哪个好看？”

“嗯？”程溪恍然，“说你们好看啊。”

“都好看？就没有更好看的？”洛予沉手肘支在桌面，靠近了些。

“你更好看。”程溪敷衍回了一句，嘀咕，“我说的是你们，没说你，你有没有觉得你跟……”

程溪没把许珈星的名字说出来，往旁边看了一眼，杜凯锐不在，“很般配？”

“没有。”

“我就说你眼光有点高吧。”程溪像是论证了什么，笃定道。

“怎么说？”

“许珈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了。”程溪不得不承认。

“一定要是男生吗？”洛予沉忽然问了一句。

程溪愣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也不是，但他也比其他女生好看不是吗？”

他又想到了什么，略带惊讶地微微睁大眼，“原来你喜欢女生的吗？”

程溪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从做过那个梦以后，默认洛予沉喜欢的应该是男生。

洛予沉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程溪对谈恋爱没有多少向往，都说情窦初开，他的情窦还不知道在哪，也就从来没跟洛予沉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

感觉还有点怪怪的。

不过他跟洛予沉自来无话不谈，没什么阻碍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男生女生应该都可以吧。”

现在不比几十年前有所偏好，喜欢男生和女生都是正常取向，婚姻合法。

“我以为你会喜欢男生。”洛予沉道。

“喜欢的话，性别就无所谓了吧。”程溪认真想了想，道。

“说得对。”洛予沉点头赞同。

所以洛予沉也无所谓男生还是女生？

程溪看了眼照片，是真觉得许珈星好看，单纯欣赏的那种，“那你觉得怎样的才算好看？”

之前他跟洛予沉也讨论过这个问题，洛予沉说许珈星长得一般。

那怎样的才好看？程溪是真有点好奇了。

洛予沉看着程溪因为好奇而全神贯注注视他的眼神，湿润润的，柔软乖巧，仿佛面前的人是他不需要经过思考无比信任的存在。

睫毛长而密，微微往上卷一点，小时候像个白团子，长大些精致的像芭比娃娃。玩的游戏也很安静，拼图积木。

洛予沉好动，小时候总爱往外跑，后面突发奇想，真去买了个女孩子爱玩的娃娃，送给程溪。

后来又觉得，娃娃哪有小程溪好看。

程溪倒是很喜欢洛予沉买给他的礼物，两个小朋友一起玩过换装游戏，买了不少漂亮的小衣服。

有段时间洛妈妈常说，洛予沉和程溪玩得好，竟然不往外跑了，愿意跟程溪坐一下午玩幼稚的拼图积木。

对洛予沉来说，拼图积木过于简单，他更喜欢玩乐高。可小程溪不会，不高兴了就微微嘟起嘴，看着他像是要哭。

长大些，明白男孩子不应该玩洋娃娃，能占半张床的衣服首饰全被打包装进了盒子封起来。

可那些东西一直都在。

孩童蜕变成少年，婴儿肥逐渐在程溪脸上消失。大人眼里的程溪没有小时候好看了，但洛予沉很高兴，这样，就没人跟他抢了。

小时候的程溪是真的可爱，又白又软还乖巧，糯糯的，逗起来又萌又好玩。有阿姨们来家里玩，总要抱着亲亲揉揉。

洛予沉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以前不懂，以为这是独属于他的玩具被抢走的不悦，直到某一天清晨醒来，追逐过往种种迹象，如梦初醒。

他希望程溪只看着他。

如同此刻。

洛予沉微微笑了下，带点玩笑道，“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