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破产千金(六)

黄诗涵起初在看到背影时还有些不确信,可是转到正面时,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她便是惊诧地瞪大了眼。

许颜珩!竟然真的是她!

自从许家破产之后,她可从来没有再见过对方,可关于许颜珩的消息却时不时当作笑谈传进她的耳朵里,当初她和许颜珩一起长大,年纪相仿,可对方处处优秀,同一个圈子里,每每两人出去,周围的长辈都逮着许颜珩夸,说她长得漂亮,性格乖巧,成绩又好,她黄诗涵倒成了烘托红花的一片绿叶!

后来,许颜珩竟然好命地和谭舟订了婚!那可是谭舟啊!在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谭舟年纪轻轻就已经显露锋芒,那是多少女孩的梦中情人,就连黄诗涵也不例外,早在许久前见过谭舟后,就已经芳心暗许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她这位“好朋友”竟然连她的心上人都要抢!

这些年,她沦为绿叶,看着心上人和“好朋友”好事将近,周围都是祝贺之声,嫉妒得面目扭曲。

不过好在,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快意地笑出了声,许家一夕之间破了产,许父许母接二连三去了世,而许颜珩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女一朝成了落水狗,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尤其是,前不久,谭家还发布了退婚的声明,可让许颜珩在圈内成了笑柄。

黄诗涵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恨不得出门放个鞭炮,现在在自家公司门口再见到许颜珩时,只以为她成了落魄无比的穷学生,想来自己家的公司实习,于是挑着高傲的眉眼定神望去。

然而就那么一眼,她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便僵在了原地。

许颜珩一点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落魄困窘,整个人神采奕奕,甚至于,比起以前那份柔弱却需要呵护的美而言,如今的她美得带有三分气魄,只消看上一眼,这人身上的光彩便会让你无法忽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家里都破产了,父母都死绝了,她怎么还能爬起来!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狐狸精!

黄诗涵怄得一股子憋在肚子里,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可转而想到许颜珩如今要来做什么,便又得意地抬起了下巴,意有所指地对着保安道:“怎么回事啊?这么没有眼力劲儿,都没看出来这是我们许家的大小姐许颜珩吗?大小姐你也敢拦!不想活了是不是!”顿了顿,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看着许颜珩说道:“哎呀,差点忘了,许家破产了,你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了。怎么,来我这儿做什么?”

这矫揉造作的演技叫陆殷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黄诗涵这才注意到许颜珩旁边还站了一位年轻男人。对方生了双极好看的眉眼,含笑时仿佛带着三分情意,让你看了便移不开眼睛。黄诗涵一下子就看呆了,又想到刚才自己盛气凌人的样子被对方全都看在眼里,有心想要辩驳上几句,却不想对方先开口了。

陆殷瞧也没瞧黄诗涵,只看着许颜珩说道:“我前两天休息时,看了部电视剧,剧里有个角色,和这个人倒是有些像,肤若凝脂,面若桃李,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黄诗涵一听就红了脸,她的长相不算顶尖美人,只能靠整容以及每个月的护理,保持着还不错的长相。但在现实生活里,但凡离得近了,都能看出她脸上动过的痕迹,以及那厚厚的脂粉,现在突然听到有人夸她长得漂亮,一瞬间就心花怒放起来。

颜珩却是知道陆殷这货肚子里憋了一肚子坏水,果不其然,下一刻,陆殷就问道:“你知道后来她怎样了吗?”

黄诗涵含羞带怯地小声问道:“她怎么了?”

陆殷似笑非笑道:“哎呀这姑娘可怜呐,一张嘴处处不饶人,后来得罪了人,就被拔了舌头,丢到乱葬岗去了。”

黄诗涵原本还羞红的脸陡然一变,她听出了对方指桑骂槐的意思,顿时瞪起眼睛,怒不可遏道:“你敢骂我!”

“欸欸欸,你别含血喷人,我只是在讨论剧情而已。”

黄诗涵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你当我傻吗?”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番陆殷,没看出对方身上有什么名贵之物,这才冷嗤一声,对着颜珩道:“没想到现在堂堂许家大小姐,竟然沦落到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呆在一起。就他这样一没钱财二没权势的男人,连给我们提鞋也不配,你竟然也看得上。不过也是,你现在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当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看上了。”

黄诗涵这番话说得刻薄至极,在裕隆科技处工作的人也不在少数,来来往往的人群听到她说出这番话后,瞬间露出了愤慨之色。

陆殷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他罕见的动了怒火。

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好戏的颜珩却在这时,定定地望向黄诗涵,她的眼神清澈明静,神色不卑不亢,缓缓说道:“薄伽邱在《十日谈》里曾经说过,人是生来平等的,只有品德才是区分人类的标准,贫穷不会磨灭一个人高贵的品质,反而是富贵让人丧失了志气。”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振聋发聩,“我并不想说哪个阶层的群众就一定高贵,但用狭隘的标准去界定他人,本质上就很荒谬。”说着,她不再看黄诗涵,拿出通行证,对着保安说道:“我们是国家研究院的专员,今天来和裕隆科技的董事进行交涉。”

保安接过她的通行证一看,在看到上面的国家研究院五个字后,瞬间肃然起敬,一边放行一边对他们投向敬佩的目光。

颜珩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接着径自拽起陆殷的手腕,将人拉了进去。

陆殷被拽的一愣,脸上那薄怒的神情还未敛去就变成了错愕,看上去滑稽极了。

颜珩拉着人走到了里面,便神情自如地松开了手,陆殷一时之间僵在原地,脸上既有错愕,也有震惊,还有三分羞恼。

颜珩回过身,眼见陆殷不动,眼神疑惑,不似寻伪,“怎么了吗?”

“……”陆殷沉默许久,才慢慢将手背到身后,道:“没什么,走吧。”

敏锐察觉到对方又生气的颜珩,疑惑地看着那大步往前走的身影。

怎么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