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沧然山之事一年后,冥界玄城冥王宫。

元祝今夜并未宿在妗子殿,临近中元了,冥界大大小小的事务颇多,这几日压下来,不免叫他觉着分身乏术。这便宿在了兀吉殿中歇息下来。

妗子殿与兀吉殿相距很近,他几乎日日陪着孟漾。这一日只在兀吉殿偏室内望了几眼妗子殿的灯火,却还是想念的紧。

鱼梁与南骐同他之后一道儿回了宫中。那时孟漾的三魂七魄都已经散了差不多了,他聚也聚不起来,只得按照孟漾原本的意思,折道去了攸城,在护城河下取出她的尸身来,带回冥界。

尸身安置在妗子殿,一放便是一整年。

鱼梁的身体除了手臂需要时间恢复之外,其他都还算好。再见元祝与南骐,便像绝处逢生,自此惜命的很。每每这时,元祝也会闭眼思考一阵子自己的事儿:鱼梁与妖王宫众人,是孟漾舍弃了自己救回来的。甚至于,这个五界,都受了他妻子的庇佑,自己阖该护着并且保全它们。

他甚至觉着自己有些过于的乐观。可一想到,孟漾有朝一日还能回来,他便很难不去期待。

她醒过来的时候,总要对自己做的事情满意才好啊。他不能够让她失望的。

临近天明了,元祝处理完了事务,眼前的烛火正巧燃尽。他提起玄色宽袍,起身去了窗口。

冥界见不得月色,亦没有太阳。以至于她到最后,都没有见过多少有意思的东西。

“我该带她去外头看看的。”他兀自说了一句。如今是冥界内外安定,只是小事多的时候,这样的小事,他那几个兄弟也能办好。

天光要亮了,他叹了一声,看着天色。

还是想回去看看她,之后再去早朝。

*

妗子殿的宫人是轮班,半点儿懈怠也不能有。底下的人明白鬼君的意思,由友儿与包嬷嬷管着,做事严谨细致了许多。

他徒步过去,身侧跟着南骐。

这个南骐,是孟漾选来办事的人,必是有过人之处,性子沉稳,比起鱼梁来说,虽不讨喜,办事却是得力的。

“陛下一夜未眠了,先去歇息罢。”南骐少有劝人。可这几日事情大大小小的堆积下来,鬼君陛下已连着好几日如此了,早朝也不罢,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元祝回道:“本君先去看看她。”

她说了,要自己等她的。女儿家多是小心眼儿的,这一日不去看她,万一她偷偷的又难过上了怎么办。不行的,还是得去。

......

今夜是友儿值夜。

她与孟漾是在凡间的主仆,情谊比起在冥王宫内的人,总要深厚许多。友儿一贯喜欢陪在寝殿里间。

元祝进殿,动静也不大。南骐便候在外头。

他停在珠帘之外,透着丝丝朦胧看着里头。友儿蹲在床前那个块板子上,手中拿着一块沾了热水的软布,细致的给孟漾擦脸净手。

“小姐,今儿又是新的一日了,奴婢等着您......”她服侍了孟漾十几年,不会不知道孟漾是个很爱干净的。这每日的净身,她也不放心叫旁人做,便都是自己来。

孟漾是有呼吸的,半年前开始便有了。只是比起人界正常的人来说,要微弱一些。

“小姐别急,慢慢的把身子养好,陛下他......也在等您的。”友儿说着笑起来,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陛下呀,是真心对小姐好的。下头那些不长眼睛的,还想塞人进宫里来呢!后来啊,陛下生了怒气,当即立下了诏书,封了二殿下做咱们凡间的皇太弟。可给奴婢吓得呀,陛下真是好生的厉害......”

她自顾自的说着,孟漾便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好似用心在听她所言。

暗自瞧着,元祝眼里还泛起酸来。

晨起的第一抹光亮透过窗棂照进殿内,友儿起身,放下手中的软布,将窗口的帘子给拉上了。转身便看到了元祝的鞋履,她有些吓到,身子一抖。

“陛下,您来了。”

元祝顺着走进殿去,点头,“嗯,本君昨日没有来陪她,早朝前来看看漾儿。”

原,他是淡漠的,性子先天占一半,后天也占据一半儿。孟漾很厉害,将他的性子都磨得温和平顺了。

友儿端着水盆,退下了。

......

他上前去,探了探孟漾的鼻息。

不错,今日比昨日好了些。前几日,孟漾气息忽得开始不稳定起来,时有时无,当真吓坏了他。

但那一夜之后,倒是好了。

依稀之间,他好似看到了苏稚的影子。

苏稚......他能容她暗地里进冥王宫看漾儿,是看在她对漾儿真心的份儿上。他大致也明白苏稚对孟漾所做的,孟漾能这样快好起来,其中苏稚的功劳数不清楚。

所谓因果循环,是这个道理罢。

“为夫去上早朝,回来再陪你。”他一勾孟漾的鼻子,微微笑了。

人总要有些东西来分散注意的,他不能一直沉溺在失去她的悲痛里,一直颓败下去。他得在她不在的时候,张扬意气,等她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都还想当初一样。

什么都没有改变。

元祝走出寝殿,连带着珠帘晃荡,发出了些细微的声响。

正是他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孟漾竟动了。

她抬了手,摸了摸鼻尖儿。那里痒痒的,是不是有虫子在咬自己。她如此想着,摸着鼻尖儿,眉头皱起来,不开心了。

“嗯......”

*

兀吉殿前殿。

祗儒如今日日都得到场,黑着一张脸,谁都在他那头讨不着好处。他可不傻,自己这逍遥日子是葬送在哪些个老不修头上的,他记得一清二楚。可以!诏书都下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来日方长,多的是机会整si这些个好东西。

他憋着一口气,欢脱的性子也沉静下来。若不是真见了王兄那个失了心魂的样子,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不会接下那一道诏书。

太平盛世都已经摆在自己眼前了,他看着,他的王兄是累了......自己作为兄弟的,承他一个情都做不到么。他不过是想等小嫂子回来,别无他想了。都给自己把路铺好了,自己还扶不起来?总不至于此的。他可以同兄长一样,守着冥界,就算做不到和兄长一样,也要守着冥界安稳无虞、子民安稳乐道才是啊。

至于自己的气儿,在那些老臣身上发发也就是了,万不能让兄长看到了寒心。

朝官扯着嗓喊了一声起朝。

元祝朝服齐整,走到主位,朝臣跪拜,齐呼,“鬼君陛下万岁千秋,福泽康泰。”

鬼君落了座,朝臣得了准许,便起身,站定。

“可有事奏?”

祗儒左踏一步,“臣弟有奏。”

“言。”

“大事初定,臣弟认为各位大人对自身官职管辖之处都不甚明朗,是以,臣弟已经陈书一份,将给位主事大臣的职分按照律法重新划分了一遍,还请陛下亲自阅看。”

元祝蹙眉,未及深想,便被来人打断了!

妗子殿来了人,火急火燎而来,前殿的侍卫都未拦住人,冲跑着就进来了。

鬼君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第一眼便觉着那婢女有些眼熟。

“陛、陛下......”她说了一句话,趴着身子,手撑着膝上,开始大喘气儿,“娘娘,娘娘她......”

元祝一下从主座上惊起。

朝前一片死寂,大臣们几乎屏气凝神等着小婢女的后话。

这事关妗子殿的那位,事情都得按最紧急的办。

“娘娘她醒了,没见您在......哭、哭闹的厉害,友儿姐姐也哄不住,挨不到下朝了,便命奴婢来请人。”她终于是将话说了个完整。

“......”

这时候,元祝竟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等了一年多,还准备接着等十年百年千年的女人,现在就醒了?!

朝上死寂一片儿,都在等他的反应。愣了一瞬,他竟是拔腿就跑,临了还没宽袖朝服绊了一脚,狼狈的向前一跌。

他的漾儿醒了。

醒了!醒了耶!

后知后觉的喜悦充斥着他这颗不大的脑壳子,他都觉着自己像飘在天上一样,软绵绵的踩不着地。

元祝也不知,是哪个在身后不放弃的喊了声,“陛下啊,臣弟的奏表!允还是不允呐,臣弟辛苦做了两个晚上!”

为了整这些个大臣,他辛苦至极了!

可幸亏,意料之中得了元祝一句不走心的,“允了,按你的意思办。”

祗儒也不掩饰,直接在朝上咧开了嘴来笑。丝毫不管身侧诸位死猪一般的苍白的脸色。

*

漾儿!

他的漾儿!

元祝急昏了头,跑到殿外才发觉自己竟然是蠢笨到用跑得去她身边。于是捻一个诀,直接进了妗子殿中。

小丫头确是哭的厉害。他在外间都听到了。

这让人心碎的哭声,可真是要了他的命去。元祝过来,婢女便都给他让开位置,待他走到孟漾面前,慢慢蹲在身子,微微仰着些角度看她。

长睫上沾着两颗金豆子,要落却还未落......

他等不了,一把抱住孟漾。

急促的呼吸暴露了所有。他此生的至宝,终于回到他身边了么。元祝觉得不真实,于是乎越抱越紧。

孟漾又开始哭,扯着他的外袍,嗷呜一口咬在他肩上。

朝服外袍,上绣金线,硬硬的,硌牙。

她开始扒拉,给他生生扯下了肩头,露出里面的衣物,继续嗷呜咬上去!

良久,元祝松开了他,袍服也不去拉扯好,只问着,“方才咬疼了没有?给为夫看看,张口,啊~~~”

“......”

孟漾不理,抬手打他。

“我吓死了......”梦里她飘在一个高高的地方,身边都是横冲直撞的怨灵。而元祝却不在,“我看到自己在很高的地方,你怎么不来救我?”

要了命了。

她畏高啊!

那个地方又那么那么的高!

那么那么高......

不过幸好,就是一场梦而已。别的也没什么,就是委屈而已。

“要!”

元祝问她,“漾儿要什么?”要什么都给她搬来。

“要吃甜包儿,夫君给漾儿做,好不好呀?”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我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推cp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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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省城大商人赵晋受大师指点,为求后嗣,买一至阴命格的姑娘。

赵晋初见陈柔,只觉女子骨瘦如柴,面容枯黄毫无美感可言。他流连惯花丛,眼光极高,虽是为孕后嗣买的人,可至少也得瞧得上眼不是?

于是陈柔就此被冷落了半年。这半年里,她一个人住在赵家在外的宅院里,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滋润。

赵晋某天突然惊醒,想起自己还有个外宅,这夜借着几分酒意摸进门去,但见灯下一美人,早脱饥困之相,滋养得丰润若明珠。

这回,倒是他撂不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