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副驾驶

沈亦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向他,眼带迷惑:“啊?”

裴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略僵了僵,自己也有些迷惑了。

什么介意?什么就不去了?

他是被刚刚队员们打出的精彩对局冲昏了头脑,思维不清醒了吗?

还好不需要裴凛再对刚刚的对话多做解释,因为赵风正在此时终于带着队员们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个个都有点气喘吁吁,衣冠不整,东拉西挎地抱着外设包。

沈亦:“?”

裴凛:“你们被谁追杀了?”

“好家伙了不得,”赵风跑得脸通红,一个劲大喘气,冲沈亦说道,“得亏你先回来了,这记者那么多我们差点没回来!!”

艾因跟在赵风后面,这回他没有再因为胜利而感动得泪眼汪汪,而是睁大了眼睛神情恍惚,嘴里嘟嘟囔囔:“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么多记者,难道说我们已经拿了冠军了……?”

寒叶笑着拍了下他的头:“赶紧从幻想里醒醒吧。”

艾因回过神来,开始对沈亦连比带划地描绘刚刚的场景:

“我感觉有一百个话筒戳我眼前了!!都不知道该看哪说话!!我整个人麻木了!迷茫了!”

被语速赶得上机关枪的艾因弄得糊里糊涂的沈亦:“……”

好容易等队员们都陆陆续续冷静下来,赵风那边大手一挥,拍板说道:“走!今晚找个地方通宵!”

裴凛挑了挑眉,在队员们的欢呼声中泼冷水:“通什么宵?比赛期严格遵守作息忘了?”

赵风苦起脸来,把手里的比赛日历举到裴凛面前给他看:“你瞅瞅,我们今晚赢了,下场比赛就在下个月初,还有足足两周半!”

裴凛态度强硬:“那也不……”

“就去一次吧。”沈亦忽然插嘴,这让裴凛十分意外地停下了还未说完的话。

“什么?”

裴凛有点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沈亦口中说出来的。

毕竟他显然很不爱热闹,也不爱管别人的事,能主动开口劝说自己答应他们出去通宵玩,实在难得。

沈亦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队员们,说道:“毕竟今晚……意义特殊。”

沈亦一直以为自己缺少共情能力,大概是因为从小也没体会到多少来自于别人的爱,也没有交过几个朋友,似乎天生就对理解别人的喜怒哀乐感到有些困难。

不过此刻,他却很能理解FTE的每一个成员。

这不像一次普通的胜利那么简单,它代表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任何一个人,在结束了一个长长的噩梦,终于可以卸下沉重的负担,重新获得光明的时候,或许都会渴望拥有一次不顾后果的放纵。

像是能跟他们一起体会到这种快乐一样,他也有那么一点想要一个放纵的夜晚。

去给过去每一个背负沉重负担的夜晚画一个句号。

裴凛看了他片刻,再对上其他队员眼里冒星星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我给你们找地方。”

艾因立刻嚎叫着扑到沈亦身上:“呜呜呜你今晚在我心里封神了,从此以后你指哪打哪……”

沈亦有些招架不住,僵住了身体。

裴凛及时雨一般地过来揪住艾因的后脖子,把他拎下来。

“去哪?”赵风对着手机点点点,“去乐池?”

裴凛放开疯狂挣扎的艾因:“今晚给你们包场,满意了?”

他看向站在门边的工作人员:“通知一下替补和一起过来的那几个青训生,加上你们一起,一道过去玩吧。”

等保姆车停在“乐池”大门口的时候,沈亦仿佛理解了为什么刚刚所有人眼中都闪烁出兴奋的光。

高高拱起的铁艺大门上装饰着璀璨的夜灯,往里看去就是灯光喷泉和巨大的游泳池,五层高的城堡式建筑在水面上倒映出闪着波纹的影子,地灯延伸出几十米,勾勒出从门外的现实世界通向“乐池”的道路。

“‘快乐’的乐。”艾因给沈亦强调道。

沈亦被眼前的各式各样的灯光闪得眼花,微微眯起眼来,被艾因拽着走了进去。

走进别墅大门,正中央的巨大楼梯铺展开来,铺着红色镶金的天鹅绒地毯。除了能看到的几十个服务生外,一个人也没有。

“一层是吃的,餐厅酒吧小吃街;二层是玩的,棋牌室KTV游戏厅迪厅网吧一应俱全;三楼是温泉桑拿大保健;四层是健身房台球室保龄球体育馆,五层是客房。”艾因给沈亦介绍了一遍,“咱们在外面能想到的娱乐场所这里都合在一起了。”

“……”没怎么到处玩的沈亦很难不震惊,“还有这种地方。”

“对啊,一般人是想不到。”艾因耸耸肩,“老实讲这种地方也不是很赚钱,裴哥就是为了自己玩得爽……”

“?”沈亦愣了愣,“这是他……”

艾因点点头:“裴哥投资的,日常经营不归他管。不知道平时客流量怎么样,反正他组局都是在这,在圈子内可受欢迎了,不然裴哥的人缘能这么好吗?他想交朋友的战队就没有交不成的……”

沈亦一面听着,一面看向裴凛的方向。

裴凛正在嘱咐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什么,多半是乐池这边管日常经营的经理之类,几个人低着头,态度恭敬地听着裴凛的安排,还时不时认真点头。

在此刻,沈亦才真切体会到,裴凛虽然平时跟自己同进同出,但是跟自己还是不一样的。

用玛丽苏小说的话说,是个霸总,是他的金主。

这是个在阳光下长大的人,从小伴随着的就是荣耀加身,居于人上,可能从不知道吃苦和受委屈是什么感觉。

更不会生存在黑暗里,做一些暗处才敢做的事。

裴凛安排完工作,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沈亦正看向自己的方向,注意到自己回头,他就赶忙转移了视线。

裴凛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在沈亦脸上看出了几分慌乱感。

像只第一次离家的小白兔,撞上了嘴角还挂着兔毛的大灰狼一样。

沈亦低下头,看向自己的一双手,手背处有很不清晰的几处疤痕。

即使变成疤痕已经太久,却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火辣辣的刺痛。

队员们各自呼朋引伴去找喜欢的娱乐项目,一楼大厅瞬间空了,艾因一直抱着沈亦的胳膊不撒手,去玩也要抓着他:“去游戏厅不?玩得怎么样?”

沈亦诚实地摇头:“没玩过。”

这是真的。

对于会花钱的地方,他一般不会进去。

“啊?”艾因很惊讶,“你看着也不像个乖宝宝啊。”

沈亦看向艾因。

“你看着像高冷的校霸,”艾因认真思索出这个恰当的比喻,“十步杀一人,脸色都不带变的那种。”

“……”沈亦眉角跳了跳,“我现在该打你一顿来证明你是对的吗?”

艾因嘿嘿笑:“不打不打,我现在是你小弟啊,哪有大哥打小弟的。”

游戏厅没几个人,艾因就跟饿狠了的黄鼠狼给扔进了鸡窝,瞬间嗨了。

沈亦被他强行拽着一起玩,只得跟着他上了赛车的座位。

“嘶。”

扶上车把手的时候,沈亦忽然猛地收回了手。

“怎么了?”艾因闻声问道。

沈亦感到手指尖处一阵细密尖锐的钝痛,关节有些略微的发红。

“拧了一下。”

车把手处凸起了一个钉子,角度刁钻,正好稍微拧了一下。

艾因闻言大惊失色,踉踉跄跄翻下车,捧着沈亦的手:“卧槽卧槽,伤着了吗?价值两千万一年的手啊……”

“没事。”沈亦把手抽出来,“不算什么。”

这一点点疼痛感,对他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让我看看。”

沈亦转过身,见裴凛神色不悦地站在身后。

顾不得研究他怎么又会在这,沈亦立即就想到这小伤糊弄不过去了。

毕竟这人才是这双两千万的手的“主人”。

“去医院。”

裴凛甚至都没仔细看伤口什么样,就下了决定,转身就要走:“我送你去。”

“拧了一下而已,没什么感觉……”沈亦实在觉得小题大做,然而话说一半,裴凛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把他剩下的话给按了回去。

金主这个表情的时候,还是不要违拗比较好。

沈亦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了出去。

乐池的花园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跑车,沈亦不认识牌子,不过看样子就知道价值不菲。

或许跟自己的手一个价?

沈亦想到这一层,理解了裴凛的小题大做。

毕竟车要是刮掉漆,他肯定也要送去一通检查的。

裴凛刚拿出车钥匙,就听到赵风老远处喊着跑了过来。

“等等我!一起去!”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赵风跑到沈亦身边,一脸心疼地看向沈亦的手,而后神情凝滞,“……伤……伤口呢?”

沈亦尴尬地抽回手:“本来就没有什么伤口。”

赵风一脸茫然看向裴凛。

裴凛脸色有些僵,问道:“你来做什么?”

赵风也不管了,拉开后车座的门就想上车:“走走走,先去医院看看。”

裴凛凉凉地开口:“你坐后座干什么?我是你司机?”

赵风一只脚跨进了车里,闻言猛地顿住:“啊?”

他不明白裴凛突然哪来的讲究,只得费劲巴拉地再跨出来,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你坐副驾驶干什么?”裴凛冷笑了一声,“我是你男朋友?”

赵风僵在原地:“?”